《裸色》1

  ☆、春梦了无痕
  作者有话要说:开坑大吉,打滚求包养!
  裸色,即指事物本源的颜色。时尚界的裸□调来源于感x的嘴唇、脸庞与身体,是与肤色接近的颜色,轻薄且透明,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含蓄的x感魅力。像r色、米白、淡粉等单纯清新的颜色都属裸色之列。 ——度娘
  看靳辰如何抛弃浮华浪荡的面具,寻找到他心灵的本源。
  九龙尖沙咀,维多利亚港。
  白日的喧嚣已经褪尽,夜风轻拂,蜿蜒起伏的海岸勾勒出港城浮凸有致的曲线。万千霓虹悄然变幻着光影,给这端庄的城市换上了妩媚夜妆。
  万家灯火摇曳,水岸笙歌悠扬。
  活色生香,夜还如此漫长。
  此时此刻,维多利亚港近旁的洲际酒店海景房,□撩人完全不逊外头夜景。
  英式的雕花大床,雪白的丝质床单。面容秩丽的少女罗衫半解,春光乍泄。迷离目光滤过卷翘长睫,透着种天真的x感,罂粟般诱人沉沦。
  昏昧的光线中,少女微曲的手臂似拒似迎,丝薄的春衫如水般滑下,白皙圆润的肩头仿佛还泛着莹莹珠光。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迟疑地抚上她裸肩,又沿着她肩颈x感的弧度往上游移。凹陷的锁骨、纤巧的下巴,最后是微微嘟起、无辜又x感的唇。丝绒般的触感令人流连,他着迷地描摹那诱人的唇型,在檀口微微开启的瞬间,他俯□,火热的舌代替了手指探入她口中。
  她尝起来的味道,比蜜糖更香甜,比玫瑰更芳馨。本想浅尝即止,欲望却叫嚣着压倒了理智。唇齿炽烈地交缠,吮吸时发出y靡的水声。刚才还温柔的抚触逐渐变得chu暴,chu糙的大手抚摩过的地方,细嫩的肌肤被刮出明显的红痕。
  不,这样还嫌不够,越是获得,越想索取!他的手下探的幅度越来越大,急切地想解开她身体全部的隐秘。同时□的身躯与她幼滑的肌肤难耐地摩擦,身下的坚硬已经一触即发。
  就在这紧要关头——
  “叮铃铃铃……”手机铃声催命般响起。
  任何正常的男子都不会想在这种时候接电话。
  略微的停顿之后,他还想着继续。
  然而拥在怀中的半裸玉体,以r眼看得到的速度快速消隐,简直就像人鱼幻化成海水中的泡沫。混沌的头脑还搞不清眼前的状况,电话铃午夜凶铃般不间断地响,他迷迷糊糊伸手到床头柜,一番m索,终于找到手机拎回耳边。
  电话彼端一片热闹喧哗,有人冲着话筒大吼:“靳辰!在干嘛?这么久才接电话!我和叶枫他们在兰桂坊high,叶枫带来的小模特想认识你,你速度给我们赶过来!”
  空着的左手下意识往身边探,除了丝滑的床单,那里空茫一片,什么都没有。
  几秒凝滞,头脑终于清醒。
  睁开眼一室黑暗,唔,果然是春梦一场。
  电话那头的人还在啰嗦,配合着背后噪杂的重金属乐声,听得人心头起火。
  “滚你的蛋!丫的,老子明天一早赶飞机,你不来送行也就算了,半夜三更打什么电话!下次再随便打我电话小心我跟你翻脸!”
  满怀怒气地冲着话筒吼完,他毫不犹豫切断电话,然后再次伸手按亮床头灯。
  白灿灿的灯光填满了整间屋子,房间内的一切一览无余。
  空荡荡的大床,哪里有什么半裸的美人?春梦了无痕,只有他不听话的□还在肿胀跳痛。
  “shit!”靳辰恨恨地骂了一声,不知是对打扰他的那几个损友,还是对他自己。
  被扔在床单上的手机又锲而不舍地响起来,他懒得接也懒得挂,长腿一跨迈下床,直奔浴室冲凉。
  莲蓬头开到最大,哗哗的凉水冲刷着他的躯体,火热的欲望终于冷却。
  他随意地抓过浴巾,一边擦身体一边走出冲淋房,嘴里还在嘟囔:“靠,老子一定是老了!”所以才会像欲求不满的怪蜀黍那样做梦也想着猥亵萝莉。
  作为一名阔别青春期的成年男子,做春梦已经够屈辱了,何况对象还不是大x美女,而是枚青涩萝莉?
  想到梦里少女的眉眼,靳辰又更加火大地狠狠甩了甩头,甩得发梢水珠飞溅。再次鄙视一下自己,因为他梦见的竟然还不是普通萝莉,而是他名义上的妹妹,罗浅浅!清醒过来回想,那因高度近视而总显得迷迷蒙蒙的眼睛,那副发育不良的干扁四季豆身材,不是五年前的罗浅浅又是哪个?
  “靳辰,你他***真是丢脸丢到太平洋啊!”
  对着镜子擦头发的同时,他又一巴掌拍在镜中人的脸上。
  一定是因为最近工作太忙,太久没有得到纾解的关系。要么,就是即将回国情绪太波动的关系。想想看,作为时尚圈的首席摄影师、万千名模邀宠的对象,他、靳辰,怎么可能会留恋那么一枚青涩小果子?
  最可气的是,这枚小果子还在五年前,头也不回地弃他枝头而去!
  如今他也算枝繁叶茂,只不知她那枚小果子,又长成了什么样子?
  ☆、游走在艺术与情|色边缘
  x|感妖|娆s城,传媒大学。
  接近十点半,图书馆、自习室的灯次第灭了。潜伏在校园各个犄角旮旯里的小情侣们,也你亲我一口、我再啃你一口的依依惜别了。
  “那俩妞,一个都不回来了?”302宿舍半掩的门里,传出略显担心的女音。
  “浅浅会回来吧?她从来没有彻夜不归的记录。”另一个懒懒接茬。
  “打她手机又关机,这两人,又不是同时出去,怎么一起关机?”
  “珩波肯定不回来了,她跟宋齐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呢!”
  “你说,他俩那啥了没有?”
  “肯定啊!要不等明天你见到她再拷问她!啊,我说汪诺,你这么好奇,是不是想从她身上汲取什么经验啊?”
  “啐,你再胡扯我可拧你了啊!”
  两人嘻嘻哈哈笑做一团,正在这时,门开了。一道纤秀的身影闪进来。
  “赶死我了,总算还来得及!”罗浅浅扇了扇自己热红的的小脸,又瞥一眼房内,后知后觉地问:“咦,珩波哪去了?”
  “甜蜜去了吧!我说浅浅,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坐在电脑前飞快打字的汪诺头也不转地问。
  “别提了,接我班的那女生迟到了,害我险些错过班车。”罗浅浅一边懊恼地说,一边快步走到桌边倒水喝。同时发现桌上又多出许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汪诺那家伙,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蹲在电脑前玩游,桌上乱成一团,放不下的东西都堆到了罗浅浅这边——谁让一宿舍四个人就属她好说话呢?
  “你就是脾气太好,人家迟到关你什么事?换了我,到点就甩手走人!”斜倚在床头看书的周嘉凌恨声说。她是系里出了名的烈x美人,眼里一点砂子都揉不进。
  “难得的,谁没尴尬的时候啊?”罗浅浅笑着回答,边整理桌上的东西。手一滑,一本杂志掉到了地上。
  地上脏,还有一堆瓜子壳没扫。她弯腰捡起杂志,又拎着书脊哗啦啦地抖了两下,杂志中间的翻页大图滑了出来。
  目光随意地一瞥,很快凝滞。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那张c页拉开、展平。
  厚厚的铜版纸上,一个轮廓分明、笑容嚣张的帅气男子正与她面面相对。跟一般男模处心积虑地拗造型不同,他就这么大咧咧地分腿赤脚踩在沙滩上。牛仔裤没有系皮带,甚至没有拉拉链,就垮垮地套在腰间,如果不是他的手掌正挡在关键部位,一定会春光大泄。他上身穿的是一件白色深v领衬衣,此时已经完全湿透,半透明地贴在他j壮的身躯上,将他阳刚的线条和肌r纹理勾勒得更加x感诱人。在他身后,钴蓝色的大海一望无边,光影的处理极富视觉冲击力。
  太、太不真实了!
  太、太无耻了!穿了等于没穿,不,比没穿更罪恶!
  罗浅浅在那张笑得一脸跋扈的脸上用力戳了一下,在头脑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脱口问出:“汪诺,你这本杂志哪里来的?”
  “什么杂志?”
  “就是有张很色的广告图的这本啊!”
  “啊?”大概是她的尾音太过尖锐,汪诺终于恋恋不舍地从显示屏前调转头来,目光在她手上微微一扫,马上就变得兴奋起来:“你说这本?是《时尚先生》,我期期都买的啊!怎么样,这个男的很正点吧?”
  “正点什么,拍这么张图片,是不正经才对!”
  “哪有不正经,我觉得很x感啊!你看那x肌,那腹肌!哇,他一定常常锻炼,而且非常有力!”汪诺说到帅哥便两眼放光,垂涎三尺。
  连一旁看书的周嘉凌都狐疑地抬头:“浅浅,你什么时候变这么保守了?比这过分的照片多了去了,也没见你激动成这样。”
  “这家伙可是时尚摄影师哦,拍了很多边缘广告,呃,就是有点□的那种!呵呵,以他的身份,拍这么一张图也很搭调啦!后边有他的专访,好像还很牛掰的,要不借你看看,免得你以貌取人。”
  “……好吧。这本杂志我先没收了,免得你越来越堕落。”罗浅浅也意识到自己失态,随意开了个玩笑,急急忙忙去洗漱了。
  十一点,宿舍楼准时熄灯。
  罗浅浅躺在床上,放下帐子,悉悉索索翻起杂志。
  铜版纸反s着手电筒的微光,他黑亮的眼眸,在暗夜里熠熠生辉。
  “靳辰……”熟悉的名字,因为太久没叫也觉得生疏。
  多久了?分开也快五年了吧?
  销声匿迹那样久,他终于回来,以这样嚣张而高调的方式。
  尽量小声地翻页,整整一个版面的专访,字印得密密麻麻。她不得不凑近再凑近,才能看得清。
  五年的生活,浓缩在了一页纸中。
  原来他姑姑当初没有说谎,他真的去了法国,两年后又到了香港。当时一定很辛苦吧?没有多少积蓄,只身一人到陌生的国度闯荡。她迫不及待地在字里行间寻找他生活的轨迹,然而,果然是靳辰的作风,所有的不顺都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浓墨重彩渲染的,只有他如今的成功和对未来的期盼。
  记者问答环节他说:“目前的打算?先回国呆两年吧,毕竟现在国内的传媒业也很发达,挑战很多,我很期待!”
  “喜欢的女孩?当然是要有内容的啦!最好身材高挑点,前后都有料,你知道,现在的女孩减肥成风,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即损害自己健康又损失男友福利……所以上次有媒体说我跟aurora怎么怎么样,完全是误传!你知道的,她们做模特的饭量都小得像小鸟,不管职业如何,私底下我更喜欢的是健健康康,大口大口吃饭的女孩子……”
  罗浅浅皱了皱鼻子。看这段文字,不用配图就能想象得出他那副又臭屁又口无遮拦的样子!
  这家伙,一点都没有变么?
  不自觉地想起刚跟着再婚的妈妈到他家那会儿,因为陌生,因为拘谨,在冰冷的餐厅她总是盛一小碗饭,然后低着头小口小口地抿。有一次靳辰突然看不下去,借起来添饭的机会重重一掌拍在她头上,嘴里还一叠声地吼:“所以说我最讨厌你们女孩子了!饭量小得像小鸟,身体薄得像纸片,你这样人家看到了,会以为我们靳家买不起米!长大了也是块洗衣板,还会被老公退货,害我们养你一辈子!”
  她当时多大?十一岁吧?心智还没磨砺到现在这么强悍,完全被这猝然的袭击搞闷掉了。
  妈妈身为人家继母,也是不方便说话的。只有靳辰爸爸在跟他对吼:“靳辰,对妹妹客气点!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靳辰已经读初二,正是叛逆期,小小少年中气十足,气势上完全压倒他爸爸:“什么妹妹,小拖油瓶!我今天不爽,不高兴吃了,打篮球去!”然后一大坨米饭从天而降,直接倒在她饭碗里,“小拖油瓶,都是你害我们父子不和,这些饭罚你吃掉!”
  罗浅浅目瞪口呆地看着碗里多出来的米饭,上面还沾着他碗里的红烧r汤,油亮亮的。
  靳辰一阵风似地刮出去了,门板甩得乓乓响,靳辰爸爸安慰她:“浅浅,这小子被我宠坏了,你别往心里去。这饭咱倒掉,让周嫂重新给你盛一份啊!”
  “不、不用了。这饭他都没动过,干净的,我可以吃。”鬼使神差的,一向有点小小洁癖的浅浅这么回答。
  忽然觉得很热闹,自从爸爸妈妈离婚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吵吵嚷嚷、充满生气的日子了。
  回忆中的片段让她不自觉地笑起来,记忆中的靳辰跟专访中的靳辰重叠了。
  轻轻合上杂志,她合眼躺下,默默地说:“靳辰,你这个chu鲁又好色的大混蛋!”就像她曾经每一次被惹毛后所骂的那样。
  心里忽然有些酸涩,靳辰跟她,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那个酷爱摄像的少年,那个狂妄地叫她等着看他怎样获得荷赛新闻摄影奖的少年,已经离她远去。
  再次回想那篇专访的标题:《游走在艺术与情|色边缘的时尚摄影家》。
  本身学的是传媒,其实她完全明白艺术与商业乃至与情|色之间的关系。
  可那是靳辰,被誉为天才少年的靳辰,十多岁就获得一大摞摄影奖项的靳辰,连法国摄影大师卡蒂埃?布列松都期许过的靳辰!你怎么可以,放弃你的梦想?
  没有我的负累,你应该飞得更高更远才对!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的留言与鲜花就是我更新的动力哪!请不要吝啬地用花花来砸死我吧!
  ☆、出位的绿地写真
  这一晚罗浅浅辗转反侧,到天亮才睡着,第二天早上起来,顶着好大一对熊猫眼。
  周嘉凌是她们宿舍的学究,一心读研读博再读博士后,不修炼成灭绝师太不罢休,一清早就到c场看书去了。汪诺最懒,夜半不躺早上不起,口头禅是“早起的虫子被鸟吃”,这时候蒙着被子睡得正香。
  这俩懒家伙昨晚磕了一地儿瓜子皮,一个人也没想到要打扫。罗浅浅洁癖发作,只好认命地做起清洁工作。一边还怕吵醒了好梦正酣的汪诺,挪桌搬凳都尽量小声。正跟桌脚里的几个瓜子皮死磕着呢,手机响了。
  “大肚爸爸大把大把赌……大肚爸爸大把大把赌……”调皮的音乐声循环往复。
  罗浅浅扔下扫把,手忙脚乱地去屋角拔正在充电的手机。拖延的这么会子工夫,乐声已经级级上调越来越响。好在汪诺这家伙,睡着了打雷都不会醒的。
  电话那端,是室友兼闺蜜陆珩波的声音:“喂,浅浅?”
  “你昨晚怎么没回来?手机还关机?”罗浅浅压低了声音问。
  “你不也关机吗?”
  “我是没电了。你没回来,是跟宋齐在一起?”
  “唔,这个你就别管啦……”陆珩波在那头答得含含糊糊,“对了浅浅,我跟你说,我今天有事回不来了……”
  “知道了,我会帮你代点名的。”
  “不是这个啦!是……呃,我下午本来有个工作,是去大宁广场那里拍一组宣传照。现在有事去不了,能不能你替我去?”
  “做模特儿?我哪行!再说这人也不是你说想换就能换的吧?”罗浅浅拧眉问。
  陆珩波最近在做兼职平面模特儿她是知道的,她的新男朋友宋齐是美院的,据说脑子很活,认识一帮艺术圈的朋友。这工作机会也是他帮珩波找的。
  “没关系啦,宋齐已经跟人联系好了,我给你地址和电话,你到点儿直接去就成。”
  “……”罗浅浅还没来得及反对,那边已经一连串地把地址和电话号码报了出来,末了一叠声哀求:“浅浅拜托你啦,你也知道这种机会很难得的,我现在在外地赶不回来,求你啦!这照片是是一群女孩子一起拍的,替游乐园做宣传用的,你就去充个数,没什么难度的,好不好嘛?”
  陆珩波的嗲功全校闻名、男女通杀,不消几分钟,罗浅浅就举白旗投降。
  到了大四,课已经不多。
  上午上了两节,整个下午都空出来了。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罗浅浅背个包上了路。
  学校离大宁挺远,她先坐地铁,再换公交。按着地址找到了大宁绿地附近的一个小游乐园。
  过去一看,那游乐园正检修呢,停止对外营业,看门的就一老头,日头底下正打瞌睡。
  罗浅浅按珩波给地号码打了电话,人家也不听她啰嗦,只一叠声的催:“快进来,进门直走再左拐,有个小卖部,人都在这里等着呢。赶紧的!”
  虽然还没到预定时间,但浅浅不习惯让别人等,一路小跑着就过去了。游乐场很小,一会儿就到了人家说的那小卖部。进去一看,果然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六七个女孩挤在里头,差不多都换好了衣服,正化妆呢。有个穿休闲西装的瘦高个男人一看见她,就哎呦一声:“怎么找这么个丫头!得得,快进去换衣服!”
  罗浅浅还没喘定气呢,对方“哗啦”一声就把衣服抛过来了。她闷头闷脑地抱着衣服钻到屋角的布帘后头,扯开一看,松了口气。还好,布料不算太节约,不是她担心的很暴露的那种。
  把自己的东西放到地上的编织袋里,她有些别扭地在这窄小的空间里换起行头。不得不说,衣裙都很漂亮,连内衣裤都是极粉嫩的糖果色,缀着繁复的蕾丝小花边,做工十分j致,而且设计得比一般的三点式要保守。这让她在这陌生的环境里莫名的安心。
  摘掉黑框眼镜,将运动服换成粉粉的塔夫绸无袖连衣裙,钻出布帘的罗浅浅感觉整个换了个人。连刚才那个目光挑剔的西装男都露出了满意的笑。
  化妆师是个笑眯眯的胖女人,但是手脚很快,在她施了魔法般的妙手下,女孩子们像新鲜出炉的蜜蜡水果一样娇艳欲滴。
  在罗浅浅化妆的空儿,摄影师已经来了。
  厚身板、大胡子,看不出年纪,手里托着个单反,沉默不语地看着一群女孩子叽叽喳喳,挺专业的样子。
  罗浅浅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些微微的失望。难道她期待的那个人,会到这种地方来拍小成本片子不成?再说来了又能怎样?跟她来个狗血的久别重逢?这么想着,自己都忍不住啐自己一口。
  西装男似乎是负责本次拍摄的,做事很有效率,看见准备就绪了就把大家往外赶。
  “快快,场子就借到4点,大家都抓紧点!”
  别看他吼得急,实际上拍摄过程挺轻松。
  包括罗浅浅在内的几个女孩,基本就是把游乐园各个项目装模作样的玩了一遍,在她们玩闹的过程中,摄影师不停地按动快门。
  十月的微风,温暖的阳光。
  旋转木马灯光闪烁。
  穿着缤纷糖果色裙衫的女孩们,明媚的笑容。
  轻风拂过,粉色花瓣簌簌落下,美得像初秋时节的一场梦。
  单拍的时间段。
  chu麻绳,破渔。海盗船里填满了五色糖果,摇篮般轻轻晃动。
  阳光有那么一点点晃眼。
  仰面躺在糖果中的罗浅浅,不自觉地伸手遮挡阳光。
  “咔哒”一声快门轻响。
  “b极了!”摄影师情不自禁的赞叹,同时冲她扬扬手。“可以了。快起来,把裙子脱了,接下来我们拍点别的。”
  什么?
  有那么一刹那,罗浅浅以为自己幻听了。
  因为躺太久而头晕目眩爬起来的罗浅浅,大吃一惊的看到,海盗船附近绿地上,剩下的几个女孩都换了装扮。
  依然是丫鬟髻。草莓、橙子,造型夸张、色彩亮丽的可爱发饰在头上舞蹈。
  毛毛球、蕾丝边,是每个女孩童年的挚爱。唯一不协调的是什么?是它们被装饰在内衣上,衬托着早就发育成熟的女x胴体!
  “快点,快点,别浪费大家时间!”
  摄影师一叠声地催。
  再看绿地上那些女孩,衣着暴露旁若无人的走来走去,骄傲地展示自己的青春。
  一切都仿佛理所当然,只有嘴巴张成“o”字的罗浅浅,像这疯狂的童话世界中突兀的闯入者。
  “做什么这幅表情?要做什么你应该早就清楚了!难道还要我帮你脱?专业点,我还等着下班!”摄影师近在耳旁的大声呵斥,再次提醒她这不是幻觉,而是如假包换的现实。
  好吧,长大成人后的世界没有屠龙王子,只有蓝胡子和邪恶的巫师。
  醒悟过来的罗浅浅,一把揪住自己衣襟,似乎这样就能保护自己。
  “我不知道,我是替别人来的,没人跟我说过!我不拍□的,你要是强迫我,我会报警!”
  虽然一直被戏称为罗大胆,一手包揽整个宿舍打蟑螂、赶老鼠的重任,此时此刻的罗浅浅,声音还是没出息的抖。
  摄影师的三角眼里凶光毕露,但是还好,他没有直接来拉扯罗浅浅,而是三两步从海盗船的台阶跨下,跑到草地上西装男那边。
  两人激烈争论的时候,罗浅浅也在天人交战。
  跑,还是不跑?是个问题。
  跑的话,她体育从小到大没及格过,800米的成绩接近人家1500米的。要是不跑,看这形势,说不定贞洁不保。
  纠结了几秒过后,她还是决定跑!就算被抓住也算努力过了,好歹对自己有个交代。
  跨下台阶,向记忆中大门的方向狂奔。她已经卯足了劲,创了个人记录,但可悲的是,没多久就被一股大力拖住。然后整个人被反转过来。
  阳光下的络腮胡摄影师,笑得一脸邪恶:“这就想走?”
  “那、那你还想怎么样?”
  “至少,把你的裙子留下来!”
  “做梦!”罗浅浅绝境中爆发了勇气,屈起膝盖,狠狠撞在对方最脆弱的部位。
  “呵!”那家伙痛得弯腰,齿缝里嘶拉嘶拉吐气,手却依然固执地紧紧攥住她腕骨。“你、你这丫头!要你换回自己的衣服……下手至于这样毒?果、果然跟靳辰那家伙有得一拼!”
  作者有话要说:万能的上帝啊,请让轻舟的文收跟专栏收默默地涨起来吧,啊门!
  ☆、与你擦肩
  难得的模特体验,以愉快的开端、惊险的过程、乌龙的结尾而告终。
  罗浅浅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游乐园,茫茫然在路上走,连自己怎么上的公交车都不知道。大约是她游魂似的状态看起来很像病患,上车没多久就有个大叔给她让座,她搂着包包闷头闷脑坐了下去,等想起来该向人道谢的时候人家早挤到前面等下车了。
  长长地吐了口浊气,罗浅浅无奈地将脸转向窗外,刚才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
  “你认识靳辰?”
  “嘿,小丫头不记得我了!我是林政宇,你哥的大学同学,以前到你们家你还给我煮过面!”摄影师弯下腰使劲将脸往她面前凑,似乎这样就能唤起她的回忆。
  林政宇……这名字隐隐约约有点印象,不过实在无法跟眼前这把大胡子联系起来。
  罗浅浅在陌生人面前有点口拙,尤其刚才还对人家下了狠手,一下子讷讷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胡子一点也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叉着手眯着眼问:“我说,靳辰那小子不是回国了么?他知不知道你来拍这种片子?”
  “没有。”提到靳辰,罗浅浅一下子不知该怎么跟人家解释,最后还是十分生硬地回答:“我不知道他回国。我们分开很久了,而且现在……我们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大胡子脸上仍旧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但是罗浅浅已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她仓促地鞠了个躬,算是对踢伤他的道歉,然后迅速转身,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公交猛地一个急刹,罗浅浅正魂游天外,一不小心额头就磕到了前座靠背,火辣辣的痛感成功唤回离散的神思。车门还没完全打开,等得不耐烦的乘客已经你推我挤地涌了进来,汗味混杂着劣质花露水的味道蒸腾在鼻端,耳边是因为推撞而引起的此起彼伏的骂娘声。
  罗浅浅坐在座位上,轻轻吁了口气。
  这才是属于她的世界。
  世俗、忙碌、拥挤,鲜活而又真实。
  手指不由自主地按了按膝上的假耐克包,背包里放着她小心翼翼从杂志上裁下的靳辰的专访,32k的铜版纸里隐藏着另一个世界,华丽、冰冷,不可触及。
  下车的时候罗浅浅已经成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掏出手机看看时间,现在才四点一刻,离打工的六点还差将近两个小时。她穿过十字路拐角,熟门熟路地走到临街的开放式小花园里。现在天光早,跳广场c的阿姨跟玩跷跷板的小朋友都还没有出来,小花园很安静,她挑了个有树荫的长椅坐下,从包里拿出纯净水跟干面包放在一边,然后掏出本《艺术管理概论》看起来。还有不到一年就该毕业了,论文、实习、找工作……桩桩件件的事情挤在眼前,没有空余让她伤春悲秋。
  接下来的时间忙碌而充实。她在小花园里及时完成了功课,匆匆忙忙解决了晚餐,再步行五分钟,赶到打工的书吧交班。
  东平路一带是s城最热闹的酒吧街,休闲场所鳞次栉比,酒店、花坊、书吧、画廊应有尽有,连绵不断的西欧建筑风格小楼、开敞式的围墙庭院在茂密的梧桐树映衬下充溢一派j心雕琢的浪漫。唯一的遗憾是离罗浅浅的学校有些远,她之所以选择在这里打工,不是贪恋这里的繁华,而是因为这儿聚集着大量艺术界的j英,就连她打工的秦韵书吧里都偶尔会有艺术界或者传媒界的腕儿出没。
  当初选的是文化产业管理这么个不靠谱的专业,学校在s城也是所二流大学,到了大四基本就是放羊吃草的状态,只是罗浅浅天x顶真,既然选定了方向,就会尽其所能踏踏实实地向前。她当然不指望在打工的地方寻找到什么机遇,但是能在工作的间隙享受着沉静的读书氛围,在端茶送水的同时听客人们娓娓而谈,也是除了薪水之外别样的收获。
  到收工的时候,外头淅淅沥沥下起了雨,罗浅浅问店里借了一把伞。离宿舍的门禁只有一个小时,时间掐得很紧,她在汪着水色的路面上疾行,踏碎一路灯影浮光。
  伞是店里为遇雨的客人准备的长柄伞,撑在手里有些累赘,过街角的时候伞沿刮到了路人,她连忙说了声“对不起。”
  “没关系。”清亮的男音,吐字格外的利落干脆,穿过细雨跟人流直入她耳底,感觉莫名的熟悉。
  一瞬间,她竟然不敢挪开伞,抬头看一看。
  短暂的呆滞过后,她终于鼓足勇气回头。夜雨中行人匆匆,并没有哪个背影看起来格外不同。
  原来一切都只是错觉。
  重新转身离去的罗浅浅,并不知道就在路旁几步远的一间欧式院落里,有个男子也正在驻足回望。
  浓密的梧桐树影阻碍了他的视线,从他站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见黑色的铁栅栏外一角伞面正渐离渐远。
  “怎么了?”同来的朋友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没什么。”靳辰淡淡的回答,随之转回了身。
  或许一切都只是错觉。
  推开酒吧大门的刹那灯光大亮,男男女女跺脚欢呼。
  靳辰僵在门口,挑着眼角瞥旁边的同伴:“这就是你说的小型聚会?”
  “呃,同学会么,一传十十传百……”
  “那为什么有那么多生面孔?”
  “男同学要娶老婆,女同学会带男伴,人就多了嘛!还有外系那些仰慕你的忠实fans!”纪泽mm鼻子顺嘴胡诌,眼珠一转看见里边吧台上的美女,急忙抬腿进去。“哎呦莫妮卡,没想到你也来了!约你多少次你都不出来,靳辰一冒头你就出现了,老伤我自尊了!”
  靳辰黑着脸跟了进去。说好只是几个老朋友聚聚会聊聊天,结果搞来这么一大帮莫名其妙的人!若不是顾全纪泽的面子,按他的暴脾气老早就掉头而去了。
  好在欢迎靳辰只是个由头,大多数人不过是来凑个热闹,喝酒叙旧泡妞,顺道看能不能交换些有用的社会资源。当然也有大学时就暗恋靳辰的女生冲他而来,奈何他这人从来口无遮拦,老早就宣布过32d以下谢绝表白,令那些要面子的女生只敢远观不敢靠近。
  到最后身为欢迎会主角的靳辰身边反而最是清静,只剩下两个关系好的哥们缩在吧台一角叙旧。
  “你别怪纪泽,他故意散消息出去就是想引林璟过来,当年没出手,这小子后悔到现在!”
  靳辰默默喝了一杯酒。
  林璟是法语系的女生,纪泽当年没出手是因为她先向靳辰表白了。纪泽这小子家世好、心气高,凡事不肯受委屈,就这么一错身成了多年憾事。
  正唏嘘着又有人过来,厚身板挡了镭s灯。
  靳辰一抬头,乐了:“林政宇,你丫的现在才来,罚酒罚酒!”
  “这不手头有活么!赶着出片子!”
  林政宇大咧咧往边上空位上一坐,罚酒三杯还直乐呵。
  靳辰有些狐疑地看他,总觉得他笑得贼贼的不怀好意。
  多年不见,自然有不少话题。东拉西扯间,又有新人进来,靳辰旁边两个朋友迎过去寒暄。见他身边空下来,林政宇晃晃手里的**尾酒,别有深意地说:“要不要看看我新出的活?”
  “怎么,你还带来了?”
  “难得大摄影师回国,还不得抓紧机遇请你指教指教?”
  “得,连你也学得这么贫!”
  林政宇从衣袋里m出个牛皮信封,哗啦啦往吧台上一抖,照片滑了满桌是。
  靳辰随意地翻看了几张,随即皱眉:“ jill stuart,08年的洛丽塔风?”
  “就知道瞒不过你。”
  靳辰沉吟不语。摄影需要创新,仿作再好也没有灵魂。这么一组照片压g没有拿出来叫他评的必要。
  “小商家g本不需要什么标新立异之作,只要出图效果好,管它抄袭不抄袭。这调调,是人家老板亲自定的,亏得这潮州佬还知道jill stuart。”
  林政宇自嘲的时候靳辰又拿起一张照片,这下子胳膊僵在那里,久久放不下。
  酒吧的激光灯晃得人眼晕。不知道谁换了音乐,快节奏的jazz,重音催着心跳。
  以为已经忘记的那个人,安安静静躺在照片里。
  清风和缓,阳光正好。
  糖果色的塔夫绸纱裙裹着她纤细的腰肢,长发披散,姿态慵懒,她无辜的眼神天真而x感。
  罗浅浅。
  哪怕灯光靡丽,哪怕音乐如潮。
  无论怎样变换装束和姿态,他都不会错认。
  “说说这张拍得怎么样?”林政宇的声音里微带调侃。
  “还可以。”靳辰若无其事放下照片,想了想,终于宣告投降。
  “你在哪里拍到的?”
  “就今天下午,大宁绿地那边的游乐园。”
  “她还是学生,谁同意她拍这种照片的?”
  “人家已经成年,需要谁的同意?”林政宇咧开嘴笑,大胡子欢快地直抖:“当年某人也是学生,十八禁照片已经拍了一箩筐。”
  “老子是男人,而且是给别人拍!”靳辰十分不爽,桃花眼里杀气蒸腾。
  “啧啧,真是双重标准!”
  “就这几张?还有没有其他的?”
  “安啦安啦,知道是你妹妹哪敢再拍其他的?”玩笑开过林政宇神情一肃:“不过介绍她来的是西街的刀疤脸,那家伙专给地下摄影棚介绍小模特,也不知你妹妹怎么跟他搭上的线。”
  靳辰久不在s城,没听过什么刀疤脸,不过哪个城市都不缺这号角色,当下沉了脸:“你没好好问问她?”
  “来不及问,人就跑了!”
  “你就没跟她提我?”
  “就是跟她提了你,她才跑的!”林政宇睨一眼靳辰脸色,觉得他表情尚算平和,于是清清嗓子接下去说:“落跑前她说你们分开很久,她跟你早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
  “我说,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她总归担着你妹妹的名头,该管的,你还是得管管。”
  靳辰刷一下把照片捏得一团皱,硬邦邦回答:“诚如她所说,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她是好是歹,我都不会再管!”
  作者有话要说:jill stuart的洛丽塔照片原型!
  ☆、高利贷与裸/照
  对于酒吧里的小c曲罗浅浅一无所知。这几天学校组织运动会,罗浅浅没什么运动细胞,胜在责任心强,正好系主任跟她们班导抱怨说上一届校运会后勤一团糟,班导就随口推荐了她——当一个人跑腿跑出了名气,别人差遣她就会差成习惯。
  罗浅浅被分配在检录处,负责引领运动员们检录跟入场。她们学校组织涣散,学生会后勤部养了不少娇小姐,主业是对着各系帅哥发花痴,兼职充当啦啦队。罗浅浅从小看惯帅哥已经自然免疫,人家流口水的间隙她埋头工作,检录单抄了一张又一张。在大c场上奔忙一天之后,人家都赶着回宿舍休息,她还要转两路公交去书吧打工。
  换了平时,别说其他人,陆珩波就先得跳出来为她抱不平。可惜这两天她男朋友宋齐突然断了音讯,因为事前没有任何征兆,她思前想后的整个人都恍惚了。
  罗浅浅向来不喜欢宋齐,总觉得他过于浮夸,偏偏陆珩波情人眼里出西施,一口咬定艺术家就该有这种落拓不羁的气质。如今宋齐不见了踪影,珩波心慌意乱,罗浅浅不好再多说他什么,只好安慰珩波说他或许是独自采风去了,前阵子不是听说他想开个个人画展吗?
  尽管有她这番安慰,陆珩波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么着又过了两天,运动会已经结束,罗浅浅抽空正在图书馆查资料,陆珩波忽然打电话给她,还没说出了什么事就先哭得不行。
  问清楚她人在哪里,罗浅浅急忙飞跑出校区打车。凭着残存的记忆指挥司机左弯右绕,城东区那幢灰仆仆的旧楼终于出现在眼前。
  跑进楼道,先被吓了一跳。
  完全是电视剧里的镜头,走廊墙壁上横七竖八喷满了“欠债还钱”、“死你全家”之类恐吓x言语,鲜红的油漆拖着长长的惊叹号从墙面滑落,令人悚然心惊。陆珩波缩在肮脏的墙角里,抱着头一个劲地哭。
  好容易将陆珩波拖离楼道,出门罗浅浅又泛了愁。这样子打车太狼狈,走在路上也架不住路人频频投来的好奇眼光,最后罗浅浅只好就近找了个茶座,拉着珩波坐到包间里。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大哭了一场,陆珩波情绪稍微有所缓和,一边抽泣一边说:“宋齐他……他g本不是去采风,他是借了高利贷,跑了……”
  有了刚才的那一幕做铺垫,这样的答案不算太意外。
  罗浅浅递过纸巾,沉默了一会儿,问:“他借高利贷的事,你之前知不知道?”
  “恩。他说要开画展,缺钱。”
  “他借了多少?”
  “二十万。”
  “二十万?”罗浅浅吓了一跳。“他一个三流画家,随便借个场子开个个展,几万块就能搞定,哪里需要花那么多钱?”
  “他说现在要出名都要靠炒作,除了场地费,还有请记者跟炒作公司的钱……”说着说着,陆珩波又快哭出来。
  “……算了,珩波,往好处想,事情还不算太糟。乘现在你们没怎么样,赶紧分手吧!”
  “可是,可是借条上,是我和他一起签的名,放高利贷的人找不到他,现在盯着我啊!”陆珩波抱着膝盖大哭起来。
  罗浅浅瞠目结舌,半晌才扶着额头呻吟似地说:“这是借条不是结婚证,你也能跟他一起签名?”
  “他当时没告诉我是高利贷,就说是朋友间借款,还说他爸爸筹到钱马上会汇过来……再说,画展要是成功……”
  “那,他爸爸是做什么的?”
  “他说做生意的。”
  “在哪里做生意?”
  “四川……”
  “四川哪里?”
  “……”
  罗浅浅倒吸一口凉气。“你对他g本一无所知,就敢帮他签字借高利贷?!”
  “或许他是有苦衷的……”
  和深中爱情之毒的女人,完全无法沟通。
  罗浅浅静默片刻,放缓语气,问:“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陆珩波黯然摇了摇头。
  “报警吧!”
  “不行。他们说,会伤害我,我有我爸妈……弄不好,学校还会开除我……”
  “那,和伯父伯母商量一下?”
  “他们会伤心死的!我妈还有心脏病!二十万,一分一厘,要存多少年……”
  陆珩波的父母都是邻县的纺织厂工人,老实巴交没什么积蓄,二十万对经济条件好的家庭来说或许不算什么,对他们而言可是笔巨款。陆珩波越想越怕,哭到噎气。
  罗浅浅想安慰她,又觉得言语空洞,于事无补。
  两人商量了半天没有结果,又不能在茶座里躲一辈子,只好先回学校。
  周嘉凌跟苏诺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咬牙切齿痛骂宋齐之余也是一筹莫展。接下来的几天,陆珩波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她关了手机,也不敢出校门,每天的活动范围就是教学楼、食堂跟宿舍。就这么着还是出了事。
  周六下午,罗浅浅陪陆珩波在宿舍里看书,同一楼面有个外系女生过来敲门,递过来个信封说:“珩波,你表哥打不通你电话,让我给你传个信,说他在楼下等你。”
  陆珩波的脸刷的就白了。她压g就没什么表哥。
  那女生临走前还嘻嘻哈哈地冲她眨眼睛:“这人g本不是表哥是情哥吧?这年头了还写信,挺浪漫的啊!”
  等人走了罗浅浅赶紧关门,陆珩波颤抖着手指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照片,影像很模糊,但是依然能够一眼辨认出男女主角正是赤身裸体交缠在一起的陆珩波跟宋齐!
  事出意外,陆珩波本能地想要遮掩,仓促间翻过照片,没想到背面还有一行圆珠笔字:“陆小姐,如果十分钟内你不下楼,明天所有s大的人都将有幸欣赏到这张照片。”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避无可避,罗浅浅坚持陪着陆珩波一起下楼。
  宿舍楼外来来去去都是青春逼人的面孔,g本没有预料中的凶神恶煞。两人并肩站在门口,既不能找人问,又不敢离开,战战兢兢四面环顾。
  很快斜对面宣传栏后面绕出个戴金丝眼镜的男子,倚在栏杆上冲她们俩招了招手。
  两人面面相觑,咬牙过去。
  “陆小姐,还款期限已经过了,你再这么躲着我们会很为难。”
  重新回到宣传栏后的冷僻角落,对方文质彬彬地开口,没有直接的威胁,y测测的目光却让人心底生寒。
  “我早就说过了,我是学生,哪里有那么多钱?你们就是逼死我,我也还不出来。”经过这几天的折磨,陆珩波的神经绷到了极点,这时绝望中反而生出孤勇,破罐子破摔地回答。
  “是啊,欠你们钱的是宋齐,你们不去找他,盯着珩波有什么用?”
  眼镜男目光淡淡从罗浅浅身上掠过,最后还是定在陆珩波的面上。
  “陆小姐,你在欠条上签了字,现在姓宋的跑了,我们只能找你。”他言语稍顿,唇角微扬,说不清是轻视还是讽刺:“当然,你要是实在还不出钱,我们也还有折中的办法。陆小姐身材不错,又很会摆pose,要是能为我们拍几组短片,那钱的事也不是不能通融。”
  原来兜了这么大圈子,对方打的是这种主意!两人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仿佛完全知道她们在想什么,男子有些不耐烦地抖着长腿居高临下看着她们,冰冷的镜片反s着一层寒光,既像忠告也像警示:“我劝你们别想着报警,那小子u盘里的东西要是发到上,陆小姐你可就一夜成名了。”
  陆珩波张了几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曾经姣好的面容上覆着一片死色。
  角落里静到极点,只有风盘旋在树顶的空响声。
  不知过了多久,陆珩波哑着嗓子开口:“要是我答应——”
  “要是她把钱还了,这件事是不是到此了结?”
  罗浅浅截断陆珩波没说完的话,跨前一步挡在她面前。
  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转折,眼镜男有些诧异地看着这纤瘦的女孩,点了点头:“连本带利,二十四万。还得出钱这事当然一笔勾销。”
  “好。”罗浅浅攥着拳头,明净的眼底闪耀着与她荏弱外形不相符的决然神色:“ 我替她还钱,你把欠条跟照片撕了。要是过后还要借此威胁,我们宁可报警不会妥协,大家鱼死破!”
  银行门口车辆川流,热烘烘的汽车尾气裹挟着震耳欲聋的喇叭声迎面而来,十字路上行人面无表情来去匆匆。这样的都市景象跟任何一天都没什么不同。
  陆珩波脚步虚浮地走在路上,握着手中撕碎的欠条仍觉得如在梦中。
  “好了,珩波,我们打个的,先送你回学校。好好睡一觉,把这些都忘了吧!”
  “浅浅,明天我就去打工,欠你的钱我一定会还!你给我几年时间,哪怕不吃不喝,我都会还钱给你。”回过神的陆珩波一把扯住罗浅浅,杏眼里泛着水光,立誓似地说。
  “好了,你别太担心。等毕业找到了好工作你再慢慢还,我又不急着用钱。”罗浅浅拍拍她的手背温言安慰。
  “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回去我就写借条给你……但是……你哪来那么多钱?”最初的惶恐渐渐淡去,理智回到脑海里,陆珩波有几分迟疑地问。
  陆珩波知道罗浅浅是本市人,父母很早就离婚了,她跟着开出租车的父亲过日子,前些年他父亲生了一场大病,家境并不好,大学四年她都在打工。
  罗浅浅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这钱是我妈妈去世前留给我的,连我爸都不知道,你放心吧。”
  将惊魂甫定的陆珩波送回宿舍后,说要赶着去打工的罗浅浅再次匆匆忙忙出了校门。
  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她很快拨通了书吧经理的电话。
  “喂,章经理吗?我是罗浅浅……不好意思,我发烧挂水了,跟您请一天假。”
  在书吧打工两年,这还是她第一次请假。章经理不但一口答应,还关心地问她要不要多休息几天。谢过他的好意,罗浅浅挂了电话。
  包包里放着刚才划过的银行卡,里面还有六万块余额。
  刚才她对陆珩波说了谎,那g本不是妈妈留给她的卡,而是靳辰离开s城前放在她钱包里的。整整五年,她面临什么样的困境都没想过动用那笔钱,总想着有一天能够将卡还给他。而现在……
  罗浅浅微不可觉地抿了抿唇,这是她下决心时的小动作。
  不声不响用了人家一大笔钱,总不能没个交代。
  当年远走时他是下定决心要切断跟s城的一切联系,连他最熟悉的朋友都不知道他行踪。既然存心要找到他——那么,就从采访过他的那家杂志社先开始吧!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命运之轮这全宇宙工作量最大的轮子终于开始转了。。。
  ps:回头看的时候发现一堆错字。。。筒子们,如果一天出现两次更新,那就是轻舟在修文,请大家无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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