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夜第一夜.融雪》1

  “师叔!”虽说观旁战火未熄,即便是此刻也能听到外头战声隆隆,但眼看着掌门道玄子踉跄而入,嘴角犹带朱红,给众人带来的震撼仍是那般难以平复。
  “我没事。”勉强让声音平稳下来,坐回蒲团上的动作却没办法像声音那般平稳,道玄子看了看厅中诸人,除了二徒弘曦子、三徒弘暄子还在外头指挥外,其余人等无不惨白着一张脸、浑身发颤地留在厅中。
  现下厅中为首的长徒弘晖子表面上虽不像余人那般慌了手脚,可那扶住道玄子的手却是冷汗难休,还不时望向门外,好像这样可以看见外头的战阵一般,显见其心中亦是慌乱难定,令道玄子心中不禁微怒。这弘晖子虽是长徒,年纪却较弘曦子等还小得一些,若非他是道玄子的师兄、清风观前任掌门道清子所遗惟一的弟子,就算是当日道清子临死前的遗托,光看他现在临危大乱的表现,道玄子真在怀疑,自己当日为了避嫌,答应师兄日后将传位于弘晖子的事是不是大错特错?
  “慌什么?”见弘晖子稳不下来,连带着厅中诸人也是心乱难当,道玄子不由有气,“方才本座与那‘血豹子’陆魄一较内力,胜了一招。那陆魄乃来犯敌人之首,这一胜足可挫敌锐气,让他们数个时辰内不敢妄动,等到弘昭带清田道友等前来,便可一举破敌,何必惊慌?”
  “是…徒儿知错了。”
  见弘晖子表面知错,眼神仍动不动就往外头飘,道玄子暗啐一口,这那里是清风观长徒的风范?无论弘曦子、弘暄子,就连前些日子下山求助的弘昭子和弘晓子,无论武功或修养,都比之这弘晖子好得太多了。
  “弘晖…呃,还有弘昧、弘明、弘映、弘晔,你们过来。”
  “师叔有何命令?”
  “方才本座虽胜了陆魄,”道玄子放低了声音,避免声音传的太大,“但内力相较之下,那陆魄的玄阳内劲,也侵入本座脏腑,虽说并没吃亏,但若能由你们运功,分段汲出本座体内的玄阳内劲,之后配合道友等反攻之时,也比较用得上力…”
  “既然如此,徒儿自当效力。”知道清风观的内功心法向非阳刚一路,与陆魄的玄阳功恰是水火不同炉,虽说内力相较之道玄子既受了伤,对方也必讨不了好去,但若能及时为道玄子汲出体内劲气,将来相对时己方胜面也大些;而陆魄功力便是再强,以己方六人之力平均分摊,要化去他侵入道玄子体内的劲气,自也算不得多艰难之事,弘晖子连忙盘坐道玄子身后,双掌贴住他背心,开始运功吸化那火烫的玄阳劲气。
  缓缓吸纳、缓缓运化,弘晖子微微咬牙,虽说无论武功修养,他都比不上师弟们,但单论内力一道,当日道清子曾深加锻练,在这方面的底子确实深厚,可陆魄的玄阳功力道却远胜他所想像,吸纳运化之间颇为耗力,弘晖子几觉整个人都热烫了起来。这不过是六分之一而已,真难想像道玄子是怎么忍住六倍于此的阳劲的?
  不、不对!弘晖子才刚感觉到不妙,掌心处陡地一股火烫感疾冲而来,转瞬之间已突破了他的防线,狂烈无比的火气几乎是立刻就冲入了他的脏腑之间,他甚至还来不及出声,一股绝强劲力已从道玄子体内冲出,就好像毫无防备地挨了重重一掌般,将他整个人都撞了出去,破开了窗户直坠到了屋后的河里去,川流不息的河水虽给他身上灼热的劲气烫出了漫天水雾,却还是疾速无比地将他冲向了下流,弘晖子失去意识前只听到一个声音,那是道玄子的怒吼声,“大胆!弘晖你竟敢暗施偷袭…”
  虽说身子入水,但疾冲而来的玄阳劲力着实强悍,弘晖子只觉得整个人都似烧的没了骨头,脑子里昏茫茫的,也不知是清醒还是昏迷,眼前满是白烟,耳边只听得水声嗤嗤作响,身子被水急冲而下,却是半分挣扎不得。
  也不知给冲了多久、冲了多远,当弘晖子勉强咬住嘴唇,努力睁开眼睛时,眼前却是一片昏暗,若非身后犹有微光,差点以为自己已堕了阿鼻地狱,他咬着牙想站起身来,却是力不从心,爬行之间只觉地面平滑,却又不像常有人行走的感觉,他?起了头,只觉脖颈处痛楚难当,想运气却觉经脉处空空荡荡,一丝真元也提不起来,弘晖子心下一凉,知是道玄子导入的玄阳气劲力道太猛,自身内力不足,就似在自己身体中两军开战,而自身那微薄的内力,在玄阳劲气的猛攻之下,已崩溃的一点不剩。现在自己勉强恢复意识,不过是玄阳劲气大胜之后的暂时潜伏,与回光返照差不多,等到蛰伏的玄阳劲气卷土重来之时,自己功体难以抗御,必是焚身而亡之局。
  想不到自己竟就这样死了,想到清风观也不知怎么样了,为何掌门道玄子会以为自己偷施暗算,还将体内的玄阳劲气一股脑儿地攻入自己身上,难不成来敌这般高明,竟能偷入清风观大厅,趁着自己为师叔疗伤时出手偷袭吗?
  咬的嘴唇都渗出了血丝,弘晖子勉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突地发觉,原来此处是有旁人在的!他吓的跳了开来,着地时却觉腿脚处一股热力传了上来,烧的他又昏沈了些,连小腿撞到的痛楚都薄弱的无影无踪,显然体内玄阳劲爆发之刻将要来临。
  仔细一看,弘晖子吁出了一口气,是有旁人在没错,只此人的情况比自己还要差些,只见自己正在一个山洞之内,山壁旁一整块泛光的东西,也不知是瓷是玉,还是一大块冰,当中一个雪衣女子正封在里头,表面不甚平整,加上光线微弱,看不清此女面目,只不知是自己目力衰退,还是因为洞中光线不明,那雪衣女子虽是飘飘然有蟾g嫦娥之态,衣裳却似不甚齐整。
  都这个时候了,还管这些做什么?吁出了一口热气,弘晖子只觉五内如焚,知是那要命的玄阳劲又将复起,他咬了咬牙,走到近去伸手一m,只觉着手冷硬无比,竟是一整块冰将雪衣女封在当中,也不知她还有没有命在。
  虽说已近逼命无常,但弘晖子仍忍不住暗自惊叹,此处并不甚寒,这么一大块冰绝非自然形成,若是由人运功凝冻而成,此人的功力之深,恐怕已臻绝顶境界,放在武林中必是雄霸一方的高手无疑,着实令人咋舌,清风观内力虽也近y柔一路,但要凝成这么一大块冰,恐怕就是现在所有门人共同施为也是难成,不知里头那女子究竟是谁,竟会被封在此处,也不知还有命没有。
  体内的那股火又窜了起来,弘晖子暗自一叹,突地一个念头跃上心来,自己反正已是注定焚身而亡的结果,以体内这玄阳劲之烈之霸,说不定死了之后余威不减,连个遗体都留不下来,只剩灰烬而已,干脆试试用体内的玄阳劲熔掉这块大冰,若里头的人还活着,说不定可以救她一救;便是救人不成,自己体内火气正旺,抱着这块大冰死也死的舒服些。
  “对不住了…别怪我…”嘴里念念有词,弘晖子双手一抱,将那整块大冰抱在怀中,只听得耳边嗤嗤声响,触手竟再无冰寒之感,反而是自己身边白雾升起,想来这玄阳劲比之自己想的还厉害,即便冰块也是着手成烟,弘晖子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
  我…还活着吗?偷偷睁开了眼,眼前仍是一片昏暗,若非四周犹有微光,弘晖子真以为自己已到了y曹地府呢!看来此处仍是自己原先所在的山洞,只是不知何时,自己已躺平了,身下蓬草平顺,显是有人帮自己好生准备过。
  “少侠醒了。”耳边一缕平顺娇柔的声音响起,犹如仙乐一般,令弘晖子七上八下的心暂时平复了下来,他微微转头,只见一位雪裳丽人娉娉嫋嫋地立在一旁,嘴角浮现着微微的笑意,一身雪衣打理j洁,浑不似冰中所见的散乱样儿。
  一眼之下,弘晖子登时呆了,方才大冰悬隔,面目看的不甚清楚,已觉此女有种飘然若仙的气质,此刻一见,这女子竟是天香国色,犹似鲜花盛放的娇美,尤其在一身雪白衣裳的衬托之下,更有种仙子下凡般的圣洁,尤其圣洁无伦的神态之间,还带着一丝放荡风流的意态,令人一见便魂为之销。弘晖子自幼为道,清风观禁律j严,远超寻常道观,内中并无女子,更没见过这般天仙一般的美女,看的他眼都呆了,一时间似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那女子也曾走过江湖,不似弘晖子这般单纯,一见他的模样,便知此人对自己动了心,芳心之中微微一痛,却是一点也不曾表露出来,“本…奴家宋芙苓,感谢少侠相救之恩。方才少侠身子不爽,此时可大好了么?”
  给宋芙苓把话题一带,弘晖子这才想到,现下体内已不像方才那般灼热如炉,说不定刚刚抱住冰块,使得体内的玄阳劲有了个出口,泄了出来,自己才能留下一条命。不过一身内力全给玄阳劲破了个干干净净,加上清风观的事仍然悬在心上,双重的压力让弘晖子完全无法为了捡回一命而欣喜。他?起手来摇了摇,一口气正欲叹出,不经意间却觉经脉当中浑厚鼓荡,内力修为竟似较落水之前还强旺许多;而且用心探究,这内力虽属阳刚一路,与弘晖子原练的内力路子不合,但功力运行起来竟是随心所欲,欲行则行、欲止则止,就好像自己从头开始练的就是这阳刚内力一般,弘晖子虽心知这事绝非天然,必是眼前的宋芙苓动的手,却是怎么也想像不到原由。
  见弘晖子面露狐疑,雪衣女宋芙苓淡淡一笑,“方才束缚住…束缚住奴家的冰块化后,奴家见少侠体内功力鼓荡不休,擅自为少侠试脉,将这阳刚内力与少侠本身的功力化合同流,还望少侠原恕奴家专擅之罪。”
  “不敢当。只是…”虽说听过内力深厚的武学宗师,可以压制异端功力,但那可是在自身之内的功力,要将两种完全不同路子的内力化合为一,还是控在别人体内的,这事弘晖子可连听都没听过。“只是在下所练内力,原非阳刚路子,与这玄阳劲绝无同流之处,不知姑娘如何令它化合为一…啊,在下清风观弘晖子,未曾报名还请宋姑娘见谅…”
  “此事倒也不难说明,”宋芙苓巧笑倩兮,连带着原本紧张的弘晖子也松了口气,“道门之理,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不只是武功招式,连内力路子也是同理。也是老天保佑,少侠原本所练内力虽非阳刚一路,却是y阳同流,属四象中少y一路,让奴家有机会因势利导,以少侠体内原有的些许阳力为引,才能让少侠化合体内阳劲。只是这新化的内力,少侠身子或许还不太适应,短时间内或许还不能运用自如,还请少侠留意。”
  “这…这样…啊…”突地想到了什么,弘晖子跳了起来,忙不?地想冲到外头去,“本观受强敌突袭,在下得马上赶回,为观中尽一分力量…”
  “少侠先好生休息。”轻轻巧巧地在弘晖子x前一按,弘晖子内力虽厚,但一来尚不知运用之理,二来宋芙苓表面上按的轻巧,可弘晖子却觉x前按来的力道强劲难抑,竟是身不由主地躺了回去,“一来少侠已躺了快五日了,怕还不适合动作,二来方才奴家在外头打探,附近的几个道观均是安居如素,并无甚战事,想来外敌已退,少侠该可放心。”
  “那…那就多谢了…”听宋芙苓这么说,弘晖子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不由得心生感激,这山洞洞口处是一片水幕,想必是隐在瀑布之内,清风观后的河流流经的瀑布只有一个,距观中有段距离,宋芙苓若非为了自己,也不用出去打探,而且她光从自己的内力路子,便知自己乃道门中人,这观察力也着实令人惊讶。
  放下心来,弘晖子这才发现,宋芙苓表面上清雅娇秀,似是不食人间烟火,云鬓处却有几滴水湿,如雪冰肌中殷红未褪,神情中竟有一丝隐而未现的疲惫,想来这几日她一面为自己运功调理内力,一面出去打探情形,以她刚从大冰中脱困而出,想必功体未复,也真难为她了。
  “若少侠不弃,奴家还有几件事儿,想请教少侠。”
  “请宋姑娘提问,在下言无不尽。”
  “这个…”沉吟了一会,宋芙苓才开了口,“不知武林中雪玉峰、春秋谷和邪极七妖的激战,结果究竟为何?不知少侠可能告知?”
  “这个…”听宋芙苓这句话,弘晖子可是狠狠地吃了一惊。四十年前雪玉峰与春秋谷,原是武林正道为首的两大门派,雪玉峰掌门白云仙子雪寒清武功高绝,门下两徒散花圣女与妙手观音亦是绝代高手,加上春秋谷向来严守武林公义,谷主左丘光公正严明之名传于武林,虽为宵小所恨,但仍倚一身武功傲立江湖,而邪极七妖不过是地方恶霸,原本实力是绝对比不上两派的,但两方数回激战之后,竟落了个两败俱伤,春秋谷门派灭绝,雪玉峰也隐遁不出,至于邪极七妖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多半是给灭了个干干净净。此事早已是武林中流传久矣的传说,这宋芙苓怎会一点都不知道?
  听弘晖子将所知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这事儿不短,何况江湖上对三方之战的传说更是绘声绘影、甚嚣尘上,等到弘晖子说完了,外头传进来的微光也暗了,想必外头已经入夜了吧?
  “结果…是这样啊?”语气与其说是惊疑,还不如说是半带感叹的肯定,虽说弘晖子还听不出来语气中些微的差别,但看宋芙苓秀眸微阖、声气轻细的模样,也知她正沉溺在回忆当中,只不知她和这两边究竟有什么关系在。“都…都四十年了…山中无日月,就是这样吗?”
  “嗯…不知…”也不知道该在什么时候c话的好,弘晖子见宋芙苓犹自感怀,本不想扰攘佳人的,可心中那狐疑好奇怎么也压抑不住,忍不住终于问出了口来。春秋谷门派灭绝,且门下向无女徒,这宋芙苓外貌如仙,气质超脱不凡,怎么也想不到和邪极七妖打到一路去,算来算去也只有可能与雪玉峰有关了,而关于雪玉峰的近况,清风观倒是有些熟悉。“不知宋姑娘与雪玉峰有何关系?当日雪玉峰虽损伤甚重,但弘晖师门曾因缘巧合得知妙手观音前辈的下落…”
  “是…是吗?”听得妙手观音之名,几十年的往事涌上心头,宋芙苓纤手一震,无意识下捻起的一丝草j登时碎裂。她望了望眼前的弘晖子,咬了咬牙,“此事尚不急说,少侠功力新化,又昏沈了数日,需要休息,奴家就…就不烦少侠了。”
  连话都来不及出口,弘晖子只见眼前一闪,宋芙苓已不见人影,若非水幕上“啪!”的一声,他甚至还不知道宋芙苓已经出去了呢!此女武功之高,实是弘晖子生平首见,就连清风观的掌门道玄子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与此女相较之下,也是差了数筹;加上她竟能以一己之力,将弘晖子体内玄阳劲气与他自身内力化合之一,这样的见识、这样的轻功、这样的内力,若换了以前,就是有人说给弘晖子听他也是不信的,真没想到武林中竟还有这般高手存在。
  以这等武功,说不定已和雪玉峰的妙手观音相提并论,当日清风观一位元老在武林中巧合之下助了妙手观音一把,以那元老所言,妙手观音的武功,着实已臻化境,武林之中能与其匹敌者已是寥寥无几,这宋芙苓看来武功恐也是足与妙手观音相提并论,究竟又是何方高人能将她封在这块大冰之中?那恐怕已经不是人力所能及的绝顶高手了吧?
  不过看她听到雪玉峰之后的反应,还有随便寻个藉口便逃出去的样儿,此女和雪玉峰的关系恐怕…恐怕不甚妙。弘晖子心中思绪万端,这般美女天下少有,又是武功这般高明、容色这般娇艳,自己误打误撞之下,竟将她从冰封中救出,会不会…会不会她感恩图报之下,以身相许呢?愈想心中愈甜,弘晖子可是笑着入梦的。
  只可惜弘晖子的笑容没办法支撑的多久,从这一天之后,虽说宋芙苓仍像个温厚和蔼的大姐姐,不住打理内外,一方面出外张罗饮食,一方面还指导弘晖子的武功,让他能够习惯这新的功体,但对宋芙苓的心思,弘晖子却是一点都透不进去,尤其是她当年和雪玉峰的关系,至于他想更亲昵一点,更似老鼠拉g,无下手处,每当他想将话题拉到私密一点的地方,宋芙苓不是扯开了话题,就是藉故离开,弄的弘晖子心痒痒,却又没法动作。
  只是再多理由,也有用尽的一天,悠悠忽忽地已过了半年,时序也从夏入秋、从秋入冬,外头几已开始落了雪,瀑布水幕之内虽是隐蔽之处,却也挡不住天然之威,入冬之后尤其寒冷,虽说现下弘晖子功体属火,加上新化功体内力着实深厚,但他终属人身r体,想光靠功体抵御冬寒直是痴人说梦,若非宋芙苓为他置办厚袍,怕弘晖子可要一天到头的受寒了。
  从水幕旁探出了头来,弘晖子一边呵着气,搓着手,一边偷偷地望向坐在水边石上的宋芙苓,她正呆呆地望着落雪出神,身上仍是初见时白的毫无杂色的雪衣,衬着飘雪纷纷,纯净的毫无一点瑕疵,看的弘晖子差点也呆了。
  每当宋芙苓无事之时,总是一个人坐在河旁石上,看她那样出神,弘晖子向来不敢打扰。只是入冬之后,弘晖子每见她总是只能在心下暗叹实力差距真大,他功体属火,照说最不惧寒冷,可遇到落雪之时,也还是得裹的紧紧的发抖,但宋芙苓功体非炎非火,在这般寒冻的天气里,却还是一身薄薄雪衫,从来也没有一点惧冷的迹象,甚至裸着纤足,在河面上似点未点,就像夏天戏水一般,这般功力在武林道上直是闻所未闻。
  也不知那里来的勇气,弘晖子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宋芙苓身旁坐了下来,这回宋芙苓倒是没找藉口离开,只是偏了偏身子,挪了个位子给他,微阖的美眸依旧望向远方,红菱般的唇畔冻着一丝叹息。
  “姐…姐姐…”虽说冻的有些受不了,但看宋芙苓这样神思不属的美态,转移了注意力的弘晖子只觉身子似乎也没那般冷了,肩头轻轻地触了触她,弘晖子轻轻地开了口。
  “嗯?”
  “弘晖一直想…想问件事情…”
  “是奴家与雪玉峰之间的恩怨么?”
  “是…是。”虽说宋芙苓向来心思灵动,但怎么也没想到,连自己想用来开口的理由都给她料的一清二楚,弘晖子暗地咋舌,看来今儿个要突破关系又是一场空。这半年来两人间关系唯一的进展,不过是弘晖子亲昵地称宋芙苓姐姐而已,宋芙苓虽也由他叫去,自称仍是奴家,就好像弘晖子的称呼全没放在耳里一般,教人想不丧气都难。“弘晖一直想问,只是怕姐姐不想说…”
  “总…总还是要说的…”纤指间轻轻地玩弄着一支半枯的草j,宋芙苓嘴角泛出了一丝笑意,虽说美女带笑该是人间美景,可看了这丝笑意不知怎地,弘晖子只觉背心一点冷气浮了上来,竟有种难以言喻的凄凉在里头。
  看弘晖子的神情,宋芙苓也猜得大半这小男生心里想的事,弘晖子对她有心,宋芙苓岂会不知?只可惜这缘分来的太晚,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她也不停地在想,该如何打消弘晖子的念头,又不会伤到彼此的关系,看来今儿个恰好是个机会。
  “四十年前…奴家也是雪玉峰的一员,”似是陷入了回忆,宋芙苓伸展着身子,原本将触未触水面的纤足轻轻点在水上,点起一波涟漪。“那时奴家行走江湖,本门中人向以别号称呼,人称散花圣女…”
  才一开头,就听的弘晖子张口结舌,虽说他身属道门,门内功夫最善便是养生长生之术,又知凡功体已达高深境界之人,均是驻颜有术,若是修得至境,返老还童也非梦想,但说得容易,武林人千千万万,真能做到驻颜不老的又有几人?‘散花圣女’成名于四十年前,那时的年纪只怕比现在的自己还大得多,能够做到现在的容颜仍似与弘晖子相当,这‘散花圣女’宋芙苓的内力之深厚,实在是太高明了!
  但不用多想,弘晖子也知道宋芙苓所说是实,助自己重修功体、这般寒冻天气仍是行动如常,宋芙苓早表现出超凡脱俗的高深功体,何况在那块大冰里留了那么久,用的多半是g息一路的功夫,这等神功延缓气息的当儿,也有驻颜不老的功用,加上听到妙手观音时的神情,她该当真是当年威震江湖的‘散花圣女’没错。
  “原来姐姐就是…不,该当称为前辈才是…”
  “不了,”宋芙苓摇了摇手,神情中颇有一丝怅意,“少侠想称姐姐就称姐姐,千万别称前辈,奴家…奴家不大喜欢这称呼…”
  “是,姐姐…”
  “接下来,当年的事…你想听吗?”
  “这…这个…”见宋芙苓柳眉微蹙,神情含怅,就算弘晖子再迟钝,也知当年之事对宋芙苓而言不是什么快乐的回忆,当年雪玉峰和春秋谷何等威名,与邪极七妖竟来了个两败俱伤,宋芙苓身为雪玉峰门下散花圣女,竟会不知当年结果,显是战前就被排除于外,想来多半是邪极七妖使了什么鬼域手段,也难怪宋芙苓不愿回想,说不定连现在说出口都会难受。但好奇心已给她挑了起来,弘晖子实在忍不住,今儿若不等宋芙苓说出来,恐怕他连睡都睡不好呢?心中挣扎的抓耳挠腮,好半晌才终于下了决定,“弘晖当然想…”
  “嗯…”似是在思索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宋芙苓沉吟片刻,弘晖子想开口却又不敢,一时间情况颇为尴尬,好半晌宋芙苓才开了口。
  “当日雪玉峰与邪极七妖因细故起了冲突,师父下令对付,奴家与…与师妹妙手观音,和春秋谷少主左丘正会战七妖于追日坪…”虽说语气平静,宋芙苓眉目之间无甚异动,但光看河面涟漪不住波动,便知宋芙苓心情激荡,“仅以武功而论,七妖非我等对手,虽说以一敌二,奴家仍占了上风;但七妖之中智妖智计过人,布下诡计诱走师妹,又以机关暗算伤了左丘少主,奴家以一敌五,渐感不支,只好先助左丘少主脱困,奴家却为七妖所擒…”
  “这…这样…”听的弘晖子不由咋舌,以宋芙苓的武功,在武林中已算是绝顶高手,‘妙手观音’与左丘正武功只怕也不弱于宋芙苓多少,传言中邪极七妖武功虽也不弱,却远不若宋芙苓等人,可利用机关智计,竟能伤了一人、擒了一人,所谓对战之道,真是门学问。
  “一来邪极七妖武功脱胎自魔道,y阳采补之术乃练功之基;二来为了诱走师妹,七妖中的诡妖死于师妹剑下,七妖同气连枝,心中颇有不平,奴家既然被擒,自然难逃魔手…”
  按在石上的纤指力道十足,几乎是一点一点地没入石中,宋芙苓虽咬着牙,转头望向弘晖子的眉目之中却不全是因回忆而起的激愤,神色之复杂着实难以细辨,只是弘晖子给这话震着了,一时间眼睛竟离不开宋芙苓,却分不出她的神情是忧是怨、是怒是恨,耳边只听得宋芙苓的声音柔柔淡淡地传入耳内,“七妖对女子的挑逗功夫着实厉害,那日甚至…甚至等不到晚上,追日坪上,奴家便欲仙欲死地献出了宝贵的贞洁…事后足有一月之久,奴家日夜领受魔道各种邪y手段的蹂躏,七妖各凭本事,轮流动手、轮流休息,奴家只能承受各式各样的威力,甚至没有喘息的机会…等到七妖将奴家送回雪玉峰时,奴家浑身肌酥骨软,甚至没有办法动上一g指头…”
  “后来奴家方知当日只有师妹全身而退,左丘少主身负重伤,回到春秋谷后便不支身亡,春秋谷主那时与师父处的甚不愉快。等奴家回到了雪玉峰,正值师父与左谷主争吵之时,谷主的气刚好全发在奴家身上,加上师妹认为,女儿家一旦破了身,心便向着破她身子的男人,为免日后奴家叛向七妖,也为了帮谷主消气,师父、师妹和谷主便合力以九y寒掌凝成巨冰,将奴家封入其中,顺流而下,让奴家在冰中自生自灭…本来若非师父还有点留手之心,师妹是真想…真想一招让奴家毙命的…”
  听宋芙苓愈说愈是激动,弘晖子只觉身子似给雪冻结当场,本来这该是个拥美入怀,好生抚慰的好机会,但不知怎地,弘晖子的手就是伸不出去。
  一个呆着,一个激动着,良久良久激动的人才慢慢地平静下来,她轻轻地拍了拍还呆着的弘晖子肩头,慢慢站了起身,纤足几乎感受不到河中水寒,只因想到这段过往,心便痛的感觉不到其他事情,“奴家先进去了,少侠也早些进去、早些歇息,免得受凉了…”
  躺卧在干草床上,宋芙苓望着山壁,良久良久都无法入睡。
  直到现在,弘晖子仍然待在外头,虽说功体属火,又并了体内玄阳气劲,功力在武林中已算得一二流程度,但心中激荡之下,内力运使恐怕难如平常顺畅,这样下去明儿恐怕会生场大病。
  难不成自己选在这时候告诉他当年之事是错了吗?宋芙苓轻声喟叹,但现在不说也是不行,情之一事愈是拖延,愈是缠绵难解,不趁着此时打掉弘晖子之心,愈晚说对他的打击只怕愈大;当年的事对宋芙苓自己也是极大的打击,这几十年来封在冰中,她暗行g息之法,心思浑沌不起一虑,但脱冰而出之后,那往事仍如虫蚁般不住咬啮着她的心,若非为了打消弘晖子之心,她也不愿意说出当日之事…
  …“已经走远了。”
  “没关系,”咯出了一口血,智妖伸袖拭了拭嘴角的血渍,一身轻袖缓袍的文士装扮,一战之后已颇为零乱,可见此战之艰。既然连七妖中轻功最佳的花妖都追不上,真的只好让左丘正逃之夭夭,他看了看一旁被逼的屈跪地上,伸了个笔直的双臂被锤妖和刀妖反拗身后,虽是痛楚不轻,却还倔着不肯低头的散花圣女,嘴角飘出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方才他所中的机关中含有毒素,他若缓缓行走,等回到春秋谷后尚有生机;在圣女掩护下全力奔逃,只怕是回不去了。”
  “哼!”散花圣女冷哼一声,心下却是十分痛楚,战前师妹妙手观音被诡妖诱走,至今仍无下落;激战开始左丘少主又不幸中敌诡谋,战况已十分不利,自己为了掩护左丘少主脱走,不惜硬挨了七妖中功力最高的力妖一掌,才会被擒,“春秋谷中对药学亦有研究,你们这些邪魔外道的毒,未必能伤左丘少主x命。本圣女既落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是吗?”听散花圣女仍然嘴硬,智妖邪邪一笑,春秋谷久立武林,对药毒之学自成一家,他岂会不知?下在机关中的毒可是有学问的,即便中毒也难察觉,若中毒之后运功逼毒,又或动手对敌,那毒也依然潜伏,只是随着功力运行,逐渐散布周身,等到平静下来之后,才会在体内爆发,非七妖的独门解药难以医治,只是若中毒之后平心静气,数刻之后若毒素没有扩散,便会自行消失,但这关键可没必要透露出来。
  眼见其余人等眼中无不冒火,一幅要把散花圣女生吞活剥一般,其实智妖自己也是心头火冒,首先是七妖中的剑妖,死在雪玉峰妙手观音手下,才导致两方的冲突,然后此战为了得胜,诡妖也被妙手观音所杀,只是诡妖临死前全力反击,光看妙手观音甚至没法到追日坪来,想必她也难讨好,只是接下来他们还要对付雪玉峰和春秋谷,光靠兄弟五人确是不易。
  伸手轻轻顶起散花圣女的下巴,智妖笑的好邪,邪的让慷慨赴死的散花圣女也不由打了个寒噤,突地智妖一伸手,散花圣女只觉周身几处x道一麻,浑身上下一时似失了力气,竟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失去了,“好个散花圣女,果然美若天仙,不知雪玉峰的娘们是否都是同样货色?各位弟兄,难得有此机会,你我大展身手,平白把这圣女撩弄的欲火高涨、情怀难耐,再把她把玩的欲仙欲死,看这圣女能浪成什么模样?到时候再把这浪蹄子送回雪玉峰,也让这些女人知道,什么散花圣女、妙手观音,即便武功再高,女人还是女人,天生该是给男人玩的死去活来的!”
  “喂,老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哎,抱歉啦!”见花妖双手扠腰,活像只寻人而噬的母老虎,脸上却是一幅浓浓的笑意,智妖又好气又好笑,开玩笑似的打躬作揖,“我忘了你也是女人。没办法,你玩的女人比男人还多,玩起女人来比男人还厉害,兄弟老早忘了你也是女人啦!”
  “这还像话。”见智妖这么说,花妖也不禁笑了出来,伸手轻轻地捻了捻散花圣女的脸蛋,“唔,好个吹弹得破的嫩娃儿,在床上想必是娇嫩欲滴。老三,这娃儿还嫩,只怕经不起大家同上,你最会逗女人,不如由你先来,摘了这圣女的处子身,然后兄弟们再轮流上阵,试试雪玉峰散花圣女的滋味。小娘儿放心,就算要死,也要享受了人间至美的滋味后再死,你说是不是?”
  环视四周,见兄弟都没有异议,谁教这回的计划全由智妖设计,还身先士卒,硬挨了散花圣女一剑,在众人之中伤的最重,要让散花圣女流这‘第一滴血’,由他来经手也是天经地义。
  智妖微微吐舌,舐了舐唇皮,向锤刀二妖打了个眼色,两人却不大敢松手,雪玉峰在江湖中威名甚着,确有真实艺业,方才亲身接战的众妖最是了解,智妖的手法虽是独步当行,受禁制之人再难运起一丝功力,甚至连本身的体力也大受影响,绝抵受不住智妖接下来的魔幻手段,但散花圣女身为雪玉峰首徒,谁也不知智妖的手法对她到底有几分效果?
  “要不要先来颗‘烈女y’或是‘聚春花’?”锤妖微微犹豫,扳着散花圣女的手愈发不敢放,“这贱人厉害得紧,老三你的手法可真能制得住她?”
  “老五放心,”智妖自信地笑了笑,“这招乃是圣门手法,专门针对雪玉峰、春秋谷这般玄门正宗高手,若换了其他人或许还有挣扎,可这散花圣女嘛…保她吃不消这一招。何况若下了药就和?子里的姑娘一般,岂不无趣?圣门各种手段,正是要用她来试验试验,方知成效。”
  “原来你也是…”听智妖这一说,刀妖、力妖竟是不约而同的脱口而出,花妖和锤妖虽不像两人这般惊讶,眼中却也有恍然之意。
  听到这句话,散花圣女心中一震,方才听他们的对话,散花圣女早知此回贞洁不保,心中本已无悻,只看会在七妖的y辱之下撑到几时,口头上也绝不认输,却没想到七妖竟都脱胎魔道!
  魔道,在其本门中人都称为圣门,在以前就是与雪玉峰势不两立的门派,虽说近百年前,已被雪玉峰联合春秋谷等名门正派所破,照说已在江湖上烟销云散,但是否还有隐匿份子逃过一劫,却是谁也不敢说,没想到七妖竟是魔道的残余份子,怪不得和雪玉峰互为敌对!
  但听他们的话意,显然七妖并非同师所出,恐怕当日魔道灭门之后,残余人员四散分离,各自流传魔道种种邪功恶法,只是为了避免雪玉峰等门派的追杀,才秘隐其事,七妖虽是同流合污,恐怕也是到现在才知道彼此竟是同源。
  “哎…你们全没发觉?”轻轻一拍额头,智妖摇了摇头,显是对同伴的迟钝很不满意,“看你们的武功心法,我就已猜到了大半,可我还以为…你们该早就知道了…喂,可别连本门手段都忘了,”他伸手在散花圣女x前捏了一把,捏的散花圣女一声又惊又羞的尖叫,双手被拗向后的姿势,令她的x前特别凸出,加上功力被禁,似连自制力都失了几分,这一捏特别敏感,“要是手段不够,那能让散花圣女知道圣门手段的高明处?若是忘了赶快复习,圣女可等不及了。”
  “你…”
  见散花圣女又气又羞,脸蛋儿整个都红透了,智妖嘿嘿一笑,打了个手势,随着锤妖和刀妖放手,散花圣女竟是立身不住,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连站都站不住啦!”智妖蹲下身来,只听的散花圣女一声尖叫,他的手已攻入了圣女双腿之间,硬是将她的腿分了开来,“散花圣女尽管放心,这禁制手法虽让你手足没甚力气,可腰臀要害倒是留力不小,不然怎有的你爽的?”
  在智妖邪笑声中,只闻裂帛声起,散花圣女衣裳登时化作飞絮片片,散如满天飞花,她虽想挣扎,奈何手足无力,只能在衣裳尽褪之后,努力护住三点,作最后无力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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