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六零年代点外卖》第9节

  浇过黄焖鸡汤的米饭油水足，加上沈康平之前还吃了两个馒头，他吃完一半多的饭和菜时，差不多有五分饱了。
  要知道，在这个年头，大家能维持个两三分饱就很不错了，不少人现在已经是维持在不饿死的状态，若是能吃个五分饱，那大概能幸福死。
  一开始埋头苦吃的沈康平吃饭速度开始慢下来，他一边忍不住又吃了口饭，一边看向妹妹，如此反复几次后，才终于停下手，将碗放下来。
  快吃完馒头的许青青余光看到他的动作后，眼里透着疑惑，觉得以他的饭量，应该可以吃完这碗饭，怎么突然就不吃了？
  “妹妹，给你吃。”沈康平见她看向自己，依依不舍地将碗推到她面前。
  许青青低头，看到碗里没动的半个煎蛋以及旁边的鸡肉，不由问：“你吃不下了吗？”
  沈康平不会撒谎，摇摇头后直接道：“饭好吃，妹妹没吃，给妹妹吃。”
  这么好吃的饭，他爱吃极了，就是再来一碗也吃得下，可是想到娘在时，好吃的都会给他和妹妹一人分一半，就觉得自己不能都吃完了。
  许青青顿时笑起来，举着还剩一点的馒头道：“我这里面也有肉和蛋，吃完就饱了，你自己吃吧。”
  说完，见他明明还没吃够偷偷用眼角去瞄剩下半碗饭，却摇着头不肯再吃，她又补充：“你看，晚上还有呢，我真吃不下了，等晚上再吃。”
  听到她的话，看到剩下的两盒饭和半盒菜，沈康平这才重新端起碗，大口大口吃起来。
  “好吃吗？”许青青看他吃得这么香，笑着问。
  “好吃。”沈康平猛点头，咬了一口煎蛋后，香得露出两个酒窝。
  这年头，鸡蛋是个好东西，加上有个需要鸡蛋补身体的妹妹，往日里只有生日或过节时，沈康平才能吃到蛋。
  然而，白煮蛋的滋味，又怎么比得上用油煎出来，外焦香里鲜嫩的煎蛋。
  许青青看到他点头，觉得这家店味道不错还实惠，下次可以再点。
  就在兄妹俩吃着香喷喷的黄焖鸡米饭时，村里各家各户也都开始准备吃午饭了。
  在不知道这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的情况下，村里不管有存粮还是没存粮的人家都十分节省，午饭基本上就是几小把粗粮煮一大锅，一家子人吃个水饱就不错了。
  若是用纯粗粮煮的稀粥，在现在都是令人羡慕的人家，更多人家都得往粗粮里掺一点野菜、榆树皮粉或者米糠。
  表姑婆家的厨房里，家里的大儿媳妇这会正在里面做饭。
  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大儿媳妇看着已经空了的米缸，叹了口气后，只能在旁边的麻袋里抓了两把米糠丢进锅里。
  米糠这东西人很难消化，大儿媳妇想到她娘家村里，有个妇人就是吃多了米糠，结果上不出茅房，肚子都鼓起来了，差点没生生把自己给憋死，咬咬牙，还是拿出一个原本是留种的红薯切碎丢进锅里。
  “媳妇，我又从粮站弄了点米糠回来。”
  大儿媳妇刚把红薯下锅，就听到丈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心里的火顿时就冲上来。
  她几个大步从厨房出来，冲着丈夫喊：“家里现在缺的是米糠吗？粮都没了，光吃米糠你是也想被憋死吗？你说你，咱们自家都快没粮吃了，孩子都饿得嗷嗷叫了，你竟然还借粮给朋友……谁稀罕你的米糠，有本事就搞点粮回来！”
  粮站的米糠这会都成了救命的东西，并不是谁都能搞到的，王老大原本还带着一点高兴，听到媳妇的话都，脑袋和身子都一起伛偻下去，好像瞬间老了好几岁。
  表姑婆回来时，就听到大儿媳妇和儿子吵架的声音，赶紧扯出笑容走家里道：“你们看我带了什么回来！”
  夫妻俩转头看过去，就看到她怀里抱着的东西。
  “是野山药？”大儿媳妇认出来后，表情顿时缓和许多，快步走向婆婆，将东西从她手里接过来后，面上带着一丝笑容，“还是娘厉害，竟然找到野山药了，这得有快三斤了吧，省着点，掺着米糠一起吃，够咱们吃些日子了。”
  听到动静，原本呆在房里的王老二夫妻也跟着出来，看到野山药后，也都笑起来，一个劲夸自家老娘。
  表姑婆看到儿子、儿媳妇都高兴了，眼里终于也透出点笑，不过随即还是解释清楚，野山药不是她挖的。
  “是青青给娘的？她怎么会给你野山药？”老二媳妇好奇道。
  表姑婆于是夸起来，说许青青这孩子有良心，之前只是给了她一个饼子，她就回了这么多野山药。
  王老大闻言，想到那是自家老娘一天多的口粮，不由皱眉：“娘你把饼给她了，自己岂不是饿了一天多，你怎么不早说？”
  “没事，我不饿。”表姑婆摆手道。
  “你看，青青那么小的孩子都知道回报，你再看看你那朋友。”老大媳妇看在自家婆婆的份上，那声“哼”放在心里没说出来，随即直接拉着婆婆进厨房，“我刚用红薯和米糠煮了粥，娘你快进来喝一点……”
  托许青青送的野山药的福，表姑婆家原本快要炸锅的气氛重新恢复平静，吃完午饭后，两兄弟带着锄头，也准备去山上碰碰运气。
  当天晚上，许青青按计划将中午剩下的黄焖鸡米饭用锅热了一下，和沈康平直接在厨房吃起来。
  加热过程中，为了怕香味跑出去，许青青没少担惊受怕，好在大家现在都没心情串门，加上今天没风，最终还是安稳的热饭成功。
  加热过后的黄焖鸡米饭，味道一点不比中午时的差，甚至还别有一番风味。
  兄妹两坐在厨房唯一的位置，一口土豆一口饭，一小口鸡肉一口饭，吃得都很香。
  “好好吃……”
  听到沈康平透着满足和愉悦的声音，许青青低头看着碗里菜和饭都混在一起的晚餐，露出一抹苦笑——
  早知道有一天连剩饭也吃得这么香，当初就该珍惜在现代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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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大概是听说许家兄妹运气不错，在后山挖到不少野山药，刘婶子暂时没再来劝许青青去老许家住。
  于是，许青青就在家里，带着与她愈发亲近的“弟弟”度过了平淡又不怎么平淡的半个月。
  说平淡是因为除了偶尔去一下后山外，也没其他事干；说不平淡，则是因为，他们每天吃饭时都跟做贼似的，生怕被其他人发现。
  “唉……”
  这天下午，许青青坐在堂屋的门槛上捧着一个香喷喷的煎饼果子，吃着吃着，突然长叹一口气。
  用面粉加鸡蛋煎出来的薄饼，里面涂上辣椒酱后再依次裹入鸡柳、生菜、香肠、薄脆，一口下去，外嫩里酥脆，鸡蛋、香肠的鲜香，薄脆的酥脆，鸡柳的满满肉质感，再加上爽口的生菜，口感之丰富，简直完美！
  人生中头一次吃煎饼果子的沈康平爱吃极了，吃到嘴边沾了点辣椒酱都没发现。
  他又咬了一大口，里面的每一样食材他都格外喜欢，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等将嘴里的煎饼果子吞下去后，他才慢半拍发现妹妹刚才似乎在叹气。
  以前，娘每次不开心时就会叹气，他虽然不够聪明，却也大概知道，似乎是因为家里快没粮的原因。
  但现在，他和妹妹每天都有饭吃，还都是他以前没吃过的好东西，他不懂妹妹为什么也会叹气。
  他想了一下，觉得妹妹是不是不够吃，于是忍着馋把手里还剩下的小半个饼递过去：“妹妹你吃！”
  “我有，你自己吃。”许青青示意一下自己手里还没吃完的煎饼果子，将他的手推回去。
  沈康平看了她一会，偏着脑袋看她：“妹妹你怎么不高兴了？”
  许青青没想到他竟然还能发现自己的情绪，扯出一抹笑后，随便扯了个借口：“里面的香肠不好吃。”
  这家煎饼果子整体味道还不错，不过香肠用的却是那种最便宜的面粉肠，吃倒也能吃，但她是真不怎么爱。
  沈康平觉得饼里所有的食材都特别好吃，听妹妹说香肠不好吃，有一点不理解。
  不过他脑子简单，觉得妹妹不喜欢，他帮忙吃掉不就行了，这样妹妹就不会不高兴了。
  他于是道：“我帮你吃。”
  许青青闻言，直接将饼里的香肠挑出来递给他。
  沈康平接过来，嗷呜一口全塞进嘴里，咀嚼几下后全部咽下去，然后对她道：“我都吃完了，没有香肠了！”
  “好，谢谢弟弟。”许青青看到他一副求表扬的模样，眼里带着点真心的笑容。
  被她用好吃的哄下来的沈康平对于她喊自己“弟弟”的行为，没再表示抗拒，得到夸奖以后，笑得露出两个酒窝。
  让许青青烦心的不是其他问题，而是银行卡里用一次少一点的钱。
  即便她已经努力在节省，平均下来，每天也要花二三十块钱。
  她不知道三年灾荒具体是哪三年，不过从原主记忆中发现是从五九年开始的，往后推一下，那么最早也要六一年才结束。
  现在是六零年八月，离灾荒结束差不多还有一年半，而结束后，恢复也要一个过程，许青青怎么算，都觉得钱不够用。
  许青青心里其实一直有一种骄傲，觉得比起同龄人，在读书时就能自己赚钱，攒下不少存款的她已经挺能吃苦。
  然而直到这次穿越，她才发现，原来“吃苦耐劳”她只能做到第一个字——吃！
  其实有时候她也想再节省一些，比如大大前天，她就试着在一家店点了一份三鲜汤，然后点了六碗白饭。当天，他们靠着三鲜汤加三份白饭吃了一天，第二天，则用剩下的三碗白饭加上一点野山药熬粥，配上之前攒下来的榨菜又吃了一天。
  那一份外卖才花了二十块不到，吃了两天，平摊下来一天才十块钱都不用。
  要是都照这么吃，那就省钱了，然而——
  第三天，反弹就来了，许青青抓心挠肺的想吃点重口味的东西，于是一个没忍住，就点了麻辣香锅。
  有菜有肉的麻辣香锅，吃起来那叫一个香啊，就是……有点费钱。
  许青青想到此，忍不住默默捂脸，觉得就她这德行，哪天要是把钱花完了，后面饿死都是活该！
  在心里腹诽完自己后，许青青暗叹一声，继续吃起煎饼果子来。
  往日里在学校门口快吃腻的煎饼果子，现在吃起来都变成了美味。
  坐在她旁边的沈康平已经吃完了，这会舔完嘴角上沾的调料后，还把装饼的纸袋举起来对着嘴巴抖了抖，连一点渣渣都不放过。
  “还要吃点吗？”许青青余光看到他的动作，举着手里的饼问。
  这么好吃的煎饼果子，就是再来两个，沈康平也是吃得下的，不过他咽了下口水后还是摇着头道：“妹妹你吃。”
  说完，他跳起来，跑到院子里摸了摸木盆里已经被晒得温热的水后，伸手端起来准备送到妹妹房间。
  许青青起身让开路后，觉得得亏有他这么个伴在，不然不说有没有人每天卖力气给自己弄洗澡水，光是晚上，她一个人敢不敢在这家里睡都成问题。
  解决完手里剩下的煎饼果子后，许青青继续坐了一会，这才去房间里洗澡。
  洗完澡后，太阳已经快落山了，许青青在院子里晾完衣服，仰头看着天上像咸鸭蛋黄又像橘子的太阳，恨不得摘下来咬一口。
  这会还早，睡自然是睡不着的，心情有点烦闷的许青青干脆出门，准备在附近逛逛。
  沈康平在她洗澡时就回了自己房间，大概是吃饱了容易犯困，这会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一个人外出，许青青也不敢走远，只在家门口转了转。
  徬晚的风，倒是挺凉快，吹着吹着，她的心情倒是渐渐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