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医缘》第109节

  傅新桃被“无官一身轻”的萧衍困在房间里胡闹许多日。后来好不容易脱身, 她便逃到自己那处小院去,书房里有一张拔步床,她打定主意和萧衍分房睡两日。
  萧衍来小院找她, 傅新桃提前交到过, 春雨和秋杏将他挡在书房外。
  他也没折腾, 径自走了,白天都没有再过来。
  想清闲清闲的傅新桃并未在意,甚至确确实实松下一口气。
  傍晚, 萧衍又来一趟, 得知她今晚打算在这边休息, 同样没有多言。
  傅新桃便觉得萧衍有点儿奇怪。
  她心觉这个人有“花招”,不过毕竟不会伤害她,不必要竖起十二分戒心。
  看医书到戌时, 傅新桃收起书,沐浴过后便躺下休息。
  躺在床榻上却无困意, 她闭眼假寐, 此时心里想的人还是萧衍。
  和萧衍大婚之后最初的那一段时间, 每日安寝,身边多出来一个人, 多少是有些不适应的。如今自然是已经习惯……准备说, 是太过习惯, 以致于她现在竟然会希望萧衍就在她身边。
  哪怕明明是她自己要留在这小院里过夜。
  想到这里, 傅新桃默默翻了个身,心底生出几分别样情绪。
  她和寻常小娘子果然没什么不同。
  今儿这样的情况,即便她本意远离萧衍收获清净,却一样想这个人来哄她。
  可是,从萧衍白天、傍晚的表现来看, 并无这个打算。
  也不能说他做错了什么,但傅新桃现在想着这些,莫名的委屈。
  若当真这般听话,之前……
  难不成因为她跑来小院,萧衍在和她置气?想一想,又觉得不至于。
  越胡思乱想越睡不着。
  傅新桃在拔步床上抱住被子翻滚过两圈,考虑起要不要偷偷摸摸去找萧衍。
  只是,不等她付诸任何行动,窗户外面响起些许动静。
  在一片沉寂的深夜里,这些动静被傅新桃捕捉,并使得她惊了一惊。
  但她很快发现跳窗进来的人是萧衍。
  哪怕仅仅凭借着脚步声,已足够傅新桃辨认出来的人是他。
  躺在床上、藏在帐幔下的人为免暴露自己依然醒着,身体僵住,一动不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道身影模糊印在帐幔上。
  捕捉到萧衍拉开帐幔的动静这个瞬间,傅新桃掀开锦被、猛然起身,直接一个“猛虎下山”扑到萧衍的怀中。萧衍眼疾手快伸出手来抱住她,却仍被她撞得后退两步方堪堪稳住身形。
  “夫人,我受伤了,您得帮我好好看一看。”
  萧衍闷笑帮怀里的人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口中道,“必定受了内伤。”
  傅新桃吊在他身上,搂紧他的脖子,听闻往萧衍脸上咬了一口。
  “夫君少污蔑人!”
  萧衍轻笑两声,抱着傅新桃坐到床榻上。
  此时房间里没有点灯,唯有从窗户漏进来月光的光亮。
  两个人互相看一看便又都笑了。
  萧衍手臂扣住傅新桃的腰肢,问:“这么晚了,夫人怎么还没有睡着?”
  是问她怎么没睡着,不是问她怎么没睡。
  傅新桃注意到萧衍这些措词,也知道他今天恐怕掌握她的一举一动。
  譬如,她究竟什么时候熄灯休息的,这个人一清二楚。再等到一个她应该入睡了的时间,神不知鬼不觉的从窗户溜进来……若她当真睡了,说不定明早才发现。
  傅新桃没有计较萧衍的这些小心思。
  乃至与之相反,萧衍能来找她,她很高兴,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都散了。
  傅新桃脑袋枕在萧衍的肩膀上,一张脸微微埋在他肩窝,瓮声瓮气的坦白:“想你,睡不着。”于是听见萧衍问,“想和我一块儿睡觉,怎么又不乐意回房?”
  这个问题并没有马上得到答复。
  过得片刻,傅新桃才小声说:“夫君都不来哄我……”
  萧衍闻言一怔又止不住笑。
  他学着她的样子,同样将声音压得极低,问:“然后生气了?”
  傅新桃摇摇头否认继而又点点头,小声说:“委屈。”
  萧衍失笑,亲一亲她的侧脸:“对不起,是我不好,让夫人受委屈了。”
  “但我怕夫人不高兴,白天不敢强闯,想着若你希望自己待一待,便该顺你的意,不要打扰你、让你不得清净。却忘了夫人会想我,这么晚才来见夫人。”
  傅新桃听着萧衍的这些话,抬起头来:“你白天若强闯,我肯定会生气。”
  萧衍笑:“那也比夫人受委屈好。”
  “都不好。”
  傅新桃靠回萧衍肩膀,泄气道,“以后还是不分床睡……”
  萧衍回应她:“不会的。”
  之后却过得半天,都未再听见傅新桃的话,反而听见她平稳绵长的呼吸声。
  这分明是睡着了。
  担心她现在尚且睡得浅,自己一动会将她吵醒,萧衍直挺挺端坐着。傅新桃靠着他的肩膀,睡得很香甜,他并不觉得累。许久之后,萧衍偏头吻一吻她的发,想起她的话,在昏暗光线里无声一笑。
  ·
  傅新桃和萧衍这一天是在小院里过夜的。
  翌日醒来,洗漱梳洗过后,两个人手牵手回到正院用早膳。
  用过早膳之后,丫鬟们撤下碗碟,送上热茶。
  萧衍一面喝茶一面说:“昨日我在书房发现一样好东西。”
  傅新桃眨眨眼:“好东西?”
  “对。”萧衍颔首,“待会儿带你去看看。”
  “现在去?”
  傅新桃搁下茶盏,对萧衍说,“我得仔细瞧瞧是什么好东西。”
  萧衍一笑,同样搁下茶盏。
  他兀自起身又冲傅新桃伸出手笑:“夫人,请。”
  两个人随即移步书房。
  然而,当萧衍把一个眼熟的檀木匣子搬出来时,傅新桃发现不对劲。
  这分明是装他们那些年书信的匣子。除去旧时的信件之外,里面还有两封信,一封是萧衍写给她的情书,另外一封……所以,萧衍分明是发现了那封回信。
  好东西?
  倒也确实算得上好东西,可是难道要当着她的面拆信、读信吗?
  给萧衍写回信的时候一腔欢喜,无论多肉麻的话都是稀松平常,不以为意。
  现今忆起,傅新桃自己先起了鸡皮疙瘩。
  “夫君昨天没有看过吗?”
  眼瞧萧衍准备打开匣子,傅新桃上前摁住他的手。
  萧衍但笑:“自然是看过的。”
  傅新桃立时脸红了红:“夫君看过便足够。”
  “也是。”萧衍正经的语气冒出一句,“左右背下来了。”
  傅新桃:“……”
  “尤其是那一首诗。”
  萧衍含笑望向傅新桃,轻声念,“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还有——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这诗自然不是傅新桃自己写的。
  是那时在看过萧衍的信后,她挑中这首诗,写在了给萧衍的回信里。
  诗里是奉命远征的丈夫与自己的结发妻子临行前的依依惜别,字字句句都在倾诉着绵绵情意。傅新桃想到曾经征战沙场的萧衍,也记起这首诗,觉得颇为合适。
  看起来,萧衍有同感。
  傅新桃抬一抬眼,将羞赧藏起,笑看萧衍:“夫君可还喜欢?”
  “喜欢。”
  萧衍走到傅新桃的身边,将她搂在怀里,而后捧住她的脸,定定看着她。
  气氛正好。
  却偏偏在这时,书房外响起苍术的声音:“二爷,夫人,宫里来人了。”
  傅新桃看一眼萧衍,见他满脸不悦,不由好笑,一边离开他的怀抱,一边说:“宫里这会儿派人来府里,定有要事,不宜耽误,我们快些出去看看才好。”
  她牵着阴沉沉一张脸的萧衍从书房出来。
  见到来人,方知是要找傅新桃,因为赵淑媛生病了,想请她去诊脉。
  傅新桃没有推辞。
  安抚过萧衍一番之后,她背上药箱,准备随宫人入宫,萧衍却牵起她的手。
  “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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