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医院门口已是深夜的8点。
东阳望了望漫着药味的僻静大厅,见没什么病患,不再拖延,是快速走到了前台的值夜班护士前。
“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前台秀气的小护士见有人进来,收起手上的手机,官方的笑问。
“啊....你好,我是来找你们这里一个姓张的小护士,请问你认识她吗?”东阳询问。
“张?”
前台小护士一愣,转而苦笑“真的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姓张的护士可是有好几个的,不过今晚值夜班的倒是没有。请问....您找她有什么事吗?”
对于张小护士有没有值夜班,东阳并没有在意。
他不需要管她在不在,有她的联系方式,自己打电话问就行了。之后以自己亲属的名义去查询乐瑶的病因就行了。这医院也不是很大,几十个护士,应该都相互认识过,这小护士的回答,八成只是怕自己是那些找茬的病患家属...
“就是那个圆脸,有点矮,额头还有颗痣的。我听见别人喊她小张。”东阳解释道“她几个月前照顾过我老婆,前些天她说要问病例这些的,就来找她。”
“小张?噢!她啊...是她说您要查病历找她对吧?”前台小护士恍然大悟,可之后仍是带着歉意“但很不好意思,我们医院规定的,不能把擅自工作人员的电话号码提供给患者家属.....要不,我打电话帮您问看看?”
说着前半段,看见一脸失望与沮丧的东阳,小护士心一软,最终补了那么一句。
这是令东阳大喜,连道“好,那太谢谢您了。”
“病患名字是?”
“她叫乐瑶。”
“乐瑶是吧?”前台护士点了点头,立刻拨起了电话。很快,电话接了,前台小护士聊了好一会儿,最后是挂掉了,回了东阳“脑癌。是今年12月发现的病,2月的时候入院住过,4月份的时候出的院。好像...是治不了。”
前台小护士说完最后一句话,是小心翼翼的看向了东阳。
“脑癌?”
东阳怔在原地,沉默了半晌,最终是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
“不客气...小张说,您方便的话,可以留个电话,如果有事,她可以方便联系您。”
..........
就这样,东阳走出了医院。
6月的夜也是燥热的,今晚罕见有了少许的凉风。
风轻轻摇着东阳的衬衫,数着的期许,落的剩了失意。月光是与他内心截然不同的亮。茫然中,他不知自己此刻是该以哪种心态去思考与面对这件事....
一切是与他猜测的相同。他这个老婆乐瑶,为了这个家撑了那么久,不可能为原先‘东阳’的懒惰就抛弃了两个自己那般疼爱的女儿。
原因竟是得了治不好的病?
东阳感到好笑,有时候命运总是喜欢作弄人,这么个平凡普通家庭,还要这般折磨....何必呢?
对乐瑶,东阳实际对她没有什么感情。因为陌生,因为仅仅是个自己未曾谋面的老婆。只是在得知消息,确定乐瑶是因为得了病没法照顾这个家庭,只能将一切留给自己时,他对其的情绪,转而有些无法言喻了起来。
无论如何,这是未来的自己。她是自己未来的老婆。没有点伤心压抑感是不可能的。论最亏欠她的,也是自己....
东阳想,自己能弥补吗?
但转而这个念头就消了。
拿什么弥补?
帮她去治疗?带她回家照顾?
东阳觉得这种念头可笑。他去哪找这个不知所踪的老婆?手机里连电话号码都没有!再者,就算找了,特意离开的她,愿意回来吗?一家人生活艰难到令他花五块钱吃碗炒饭都不舍,哪有几万,几十万,乃至上百万去治病?
可装作没发生过,更不可能。
她这个陌生老婆,是因为做不到照顾家庭,不愿意拖累家庭才选择的离开,他怎么能狠心无情到去忽视?费几个小时过来查看她的病因,不就是为了得知真相吗?
东阳知道,或许有钱的话,他就会有勇气去找她。然后说带她治病,说着肯定还能治好的好话去抵抗着病魔?
可他没钱。
确实,东阳想,就和许多因为结婚,分手、放弃婚姻的情侣一样。钱买不到爱情,可爱情不能当饭吃,不是吗?没有金钱,又怎么在这个世界里生活?
他每天吃苦受累,觉睡不够,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回工作,不就是为了赚那一百来块还不够看一次病,买一件衣服的钱?
东阳回家了。
仅仅是20岁灵魂的他,在这种生活的转角口,选择了停下脚步。他做不出抉择,他想,也许只有像那不知滚了多少年了老旧三轮车的车轮一样,也许只有经历的多了,翻滚的下一秒,才能体会人生的酸甜苦辣....
吃晚饭,洗澡,睡觉。第二天继续起来上班。决定过着往常的生活。
他选择了逃避。
不去想,不敢面对,隐藏起来....
.........
只是生活依旧不会随东阳的愿。
下午2点钟,正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东阳的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播了过来。
东阳停下手头的打包工作,看着前面没有累积包装箱、空空如也的空地,是松了口气,坐到了一旁擦着风扇的椅子上,用衣服扇了扇风,颔首用已领擦拭了下满是胡茬的下巴的汗,接起了电话“喂...您好?”
“您是乐瑶的老公,对吗?”
“是的,你这声音...你是,那个小张护士?”东阳问。因为自己昨天留了电话,那小护士打过来的?是有什么事?
“是的。我是想和您聊一聊,请问您有空吗?”
“嗯,暂且还不忙。你说。”
“我和乐瑶姐姐并不算多熟,但也有一些联系方式。微信的,qq的,手机电话,还有一些贴吧,网络账号。我挺理解她现在的生活状况的。她的事,您已经知道了,您打算怎么做呢?要去找她吗?我可以给您提供情报的。”
小张护士语气带着少许的质问味道,这让东阳有些搞不大懂。
但他没多想,是沉默了会儿,最后回答“找...再看看吧。我最近....工作很忙,真的很忙,实在没时间。”
电话对面瞬间安静了。
“您方便给我您的qq号吗?”张小护士忽然问。
“我没有qq...”
“微信呢?”
“这个倒是有。”
电话挂了,东阳把微信号给了她。是原先的东阳注册的,在手机上还显示着登录。没几个好友,乐瑶的似乎也在里面被删了。虽然他不大清楚小护士要他微信干嘛,也没多想。
几秒后,微信提示了好友申请,东阳通过,小护士立刻给他发来了几张截图。
“好想治好病再去看看两个女儿....”
图片是一个贴吧的帖子,是一个id名为‘秋天到了’的女性用户发的。内容是‘钱花完了,我真的好无助。好想在生命结束前见见她们,可病治不好,我连她们都不敢见....该怎么办’
下面没什么评论,似乎是发在一个人较少的贴吧里宣泄情绪。下面有稀少的几条评论‘又是要骗钱的?’‘为什么不能去看?’‘楼主走好’之类的。
“这是乐瑶两天前发的。”小护士发来这么一条消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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