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头炖豆腐》青梅绕青梅

  夜很静。
  心柔柔依旧睡不着,披着外套,听到了不远处隐约的清冷的箫声,带着些许相思的悲怆,心柔柔手轻轻地打着拍子,吟唱着《折杨柳》。
  苏东坡挥笔而写的“客有吹洞萧者,倚歌而和之。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心柔柔此时大有惺惺相惜之意。
  自从心夫人仙逝之后,风将军很少饮酒了,之前最喜爱的名贵酒被一一地封在一间小屋子里,然而自小聪明过人的心柔柔,只在府上寻觅了一圈后就找到了,锁芯已落上铁锈,轻轻地一掰,落灰的铁锁便掉在了地上,在寂静的夜中,发出“啪嗒”地一声脆响。
  心柔柔淡然地踏进昏暗的小屋内,密团已久的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腐旧的味道,糖色的酒罐依次叠起排列在眼前,酒罐尘封了这么多年,上面挡尘的红布落上满满的灰色。心柔柔倒不介意的上面的灰尘,随手抓起了一罐酒,便随意地坐在地上,凝思望着小窗外的皎洁的月,酒罐几乎都沾染了灰尘,酒罐壁上戳满了心柔柔的指印。
  天慢慢地更深了,六月的天竟慢慢地飘起了雪花,一片一片地落下。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紫禁城内,甜丝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中间迷迷糊糊睡过去一阵,睡得昏昏沉沉,梦到了小小的她扒着灶台眼巴巴地看着娘亲熬着鱼头炖豆腐,梦到了朝她展颜而笑的心柔柔,也梦到了皇阿玛轻哄着她的场景,梦得更多是柔柔前一秒还在对自己笑,下一秒坠入悬崖中,甜丝丝惊恐地奔向前去,本能地要去拉住的心柔柔,眼前是雾蒙蒙地,面上逐渐有了湿意,撕心裂肺地大喊:“柔柔!柔柔!抓住我啊!”
  然而柔柔淡笑地推开了甜丝丝,无声道:“活下去……”
  梦太多,甜丝丝犯晕地下床踱步到窗棂边,无声地打开了窗子,鹅毛般大雪竟正洋洋洒洒从天而降,似乎想要覆盖住大地一切悲凉。甜丝丝错愕地望着飘雪,六月飞雪,是有冤情么?天上早已没了皎洁的月,小咪不知何时醒了,正和大嘴在外头疯玩,很快地小咪肥肥的身子上覆上了一层干净的白色,甜丝丝看得小咪出神了,恍惚中竟看到了柔柔披着狐裘撑着伞含笑着朝着她一步一步地走来,柔软的长发顺着挺直的背而下,偶尔几缕发丝伸手接住了飞雪,别有的书卷气息随着柔柔愈走愈近,慢慢地包裹住了她,叫她无处可逃。
  那双幽深似火的墨眸瞧着甜丝丝心底发热,匆匆地移开了眼睛,不再看她。
  她感觉到柔柔的呼吸,落在她的头顶上,久违的温热叫甜丝丝想让贪恋地靠近一点。
  只是她们都没有说话,心柔柔的伞倾斜了一半落在甜丝丝的头顶,随后静静地立在墙边,与一墙之隔的甜丝丝一起抬着头看着漫天的飞雪。
  在飘洒的飞雪中,有那么几秒甜丝丝希望时间可以暂停,她不愿意去想明日,也不愿意面对心柔柔那双受伤的墨眸,甜丝丝偏头瞧了心柔柔的柔和的侧脸是那么地看不真切,莫名地眼眶也慢慢湿润起来。
  不知看了多久的飞雪,天已经蒙蒙亮了,甜丝丝转过身恰巧遇上冬菇端着洗漱的东西进来,看到甜丝丝竟这么早起来,惊讶地指指外面:“格格,昨夜下得雪可真大呢!”
  甜丝丝面上微动,垂下眼帘:“下雪了,想来天下有了重大的冤案罢?”
  冬菇倒轻轻地安慰着心情不太美妙的甜丝丝:“格格呀,这事不过是因果轮回罢了,有时候该放下的还是要放下的,该去结果的还是要去结果,格格,没事的话,我去给您准备早餐了。”
  冬菇浅笑着离开,甜丝丝细细回味她那句“该去结果的还是要去结果”,扯了扯嘴角勉强地一笑,要是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外面雪下得更大,甜丝丝在门外,心柔柔在门内,两人被突如其来的飞雪覆盖了的言语。
  甜丝丝虚靠着木门,抬头望着天空,轻声地说:“我觉得我是一个特别懒惰又不爱做事,学习又差,柔柔……我配不上你的喜欢,对不起。”
  甜丝丝的声音很轻很慢,似乎停在了时间深处,也停在苍白着脸色的心柔柔的心尖上。
  心柔柔背对的甜丝丝的门,慢慢地滑落在坐在冰冷的石板上,细长的睫毛迟钝着眨着,偶然看着飘进来的细小的雪花。
  “柔柔……你特别美好,像天上的仙女,可望不可即,是我配不上你的优秀……”
  心柔柔没说话。
  “像你这样的女子,现在只是被表面蒙蔽了内心,或许你只是当我是好朋友罢了,或许你该去找一个真正喜欢你的人,去喜欢……”
  说完,甜丝丝伸手接过一片落雪:“你看,今日的雪花多美,只可惜转瞬即逝就没了……”
  “我知道了,丝丝,对不起……天冷,你回去吧,以后也不必来了……”
  多么讽刺,明明是她伤害了她,可先说对不起的人,竟然还是她。
  心柔柔沙哑着声音道,在地上坐了太久,再起身的时候,膝盖都几乎僵硬了,嗅着身上的浓浓的酒臭味,以前最讨厌喝烂酒的人,现在终是轮到自己了,一副萎靡不振的颓废模样,心柔柔自嘲地笑了笑。
  甜丝丝的话,如同在她的心里塞进了一块烂苹果,随它腐烂发霉,青色的表面慢慢地长出密密麻麻的伤疤。
  许久之后,甜丝丝犹豫地会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房间里没有点灯,昏昏暗暗地,心柔柔的身影,就隐在窗边的角落里,几乎要融入身后的那片灰色里。
  甜丝丝轻步走过去,安静地站在心柔柔的身后,不言不语,也没想过这样沉默能给她们俩带来什么。
  听见她的脚步声,心柔柔没有回头,依旧面对着窗棂外的飞雪,轻声说一句:“怎么进来了?”
  接着心柔柔转过头来,干涩的墨眸此时泛起了暖光,用再平常不过的从容淡定的口吻道:“出宫也不添件衣物,不怕冷了身子么?不怕你皇阿玛责骂你了?”
  甜丝丝摇了摇头,伸手想要抚上心柔柔眼底的青黑,生生地忍住了,藏在衣袖中的手颤了颤,别开了心柔柔投来的目光,轻声道:“又喝酒了?不怕糟蹋了身子么?你这副如此酒鬼模样的给谁看?”
  “给……我自己的心看,我很难受。”心柔柔顿了顿,拉过甜丝丝的手,放在自己的左胸口,展颜笑着,甜丝丝从未看过心柔柔笑得这样云淡风轻过,仿佛下一秒要离开自己了。
  甜丝丝心痛了,可为了让心柔柔分清错误的情感,极尽冷淡抽回了手,黑眸的心疼消失地一干二净:“你……”
  令她没想到的是,头顶袭来一大片的阴影,混着酒味和清香的猝然地向她倒过来。
  心柔柔迷迷糊糊昏睡了不知多久,半醒半睡,感觉一只温热手又在自己额头上探了探,心柔柔以为又是外头的大夫,挥开那只手,呓语一声:“别烦我……出去……”
  耳边一声叹息响起,心柔柔晕乎乎地没听清,不一会儿,一块的热布附上了自己额头,心柔柔被烦得地醒过来,睁开眼,甜丝丝担忧的脸正凝神她,眼里含着担心和复杂得说不清的情愫,甜丝丝一瞬间地换了表情,不常见的温柔在甜丝丝的眼底浮起:“饿么?我给你煮了白粥,虽说不能跟大厨相比,但……”说着,从一旁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白气的热粥,吹了吹,心柔柔拒绝了甜丝丝的搀扶,蓄着力气撑着双手,坐起来心生复杂,开口的第一句话打破了好不容易升起的温情。
  “为了拒绝我,亲自煮粥,这粥里没毒吧?"
  甜丝丝愣了一下,搅着粥:“放了断肠草、雷公藤还有鹤顶红……敢不敢喝?”
  汤匙举到了心柔柔的嘴边,又是一天没胃口的吃东西的她,竟被这寡淡的清粥隐隐地升起来了饥饿,眉眼温和地看了一眼也看着她的甜丝丝,轻语道:“就算你下得绝世毒药我也喝,我尝尝这下了毒药的粥与没下的毒药的粥有什么区别?”
  “更好喝了点,丝丝……”心柔柔含笑着吞下一口粥,说实话,这粥淡得没有任何味道,有些米还生硬着,可心柔柔一口接一口地咽下去了。
  “喝完就快点睡吧。”甜丝丝放下碗,温热的手抚在她的额头上:“还有点发热,等会下人会端来煎得药汁,我先回去了。”
  “不能多留会么?”心柔柔声音虚无,刚才的起身喝粥已经消耗了大部分的体力,累意袭上了大脑,也不肯就那么睡去,睁着墨眸一瞬不瞬地凝视地甜丝丝。
  “我得去上早课。”
  明显拒绝的话,让她恢复了平静,不再言语。
  “我……”甜丝丝低下头,不敢看着心柔柔失望的表情,断断续续地说:“对不起……”
  只是说了一半,她便再也说不下去。
  柔柔想要的,她给不了,也无法给的,只有拒绝,才是对她们最好的结果,嫁人生子才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甜丝丝叹了口气,抽开了心柔柔紧攥着她的手腕,无限冰冷道:“柔柔……我们都退开一步……都别陷得太深了。”
  甜丝丝愈发觉得经过这一件事,自己成长了不少,也看开了不少。
  “我也希望自己没有陷得太深,只是……太晚了。”心柔柔留恋地望着甜丝丝的故作挺直的背影,轻轻地闭上眼睛道:“我真的忘不掉了,你就是毒药,戒也戒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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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梦境是现实的射影~柔柔会不会……呢?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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