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芳华》刹那芳华第7部分阅读

  吧。至于那个特四之印,我就饶给你了,甭客气啊,不用谢我。”
  顾颖鹿对他的睚眦必报一时无语凝噎。
  等她都收拾干净,太阳已经西沉。两个人跑过来也是临时起意,本来是在试魏东遥新买的车,路过小区门口时岳少楠无意中说了句顾颖鹿就住这里,魏东遥一拍脑袋就就开进来了。没想到就这样看到了顾颖鹿的日常生活,这是一种他们所不熟悉的、另外一种不同的丰富和意趣。只是从头到尾两人都没提过有关她爸爸的话题。其实,满屋子都没有男人的气息,连姓氏都是随母亲,已经是一眼看得见的。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样两个人精,谁不是一叶而知秋。这点分寸,也都各自不着痕迹的把握着。
  下楼就看到魏东遥那车,新上市不久的宝马z3双门跑车,后面也只能勉强塞下顾颖鹿那样的身形了。横在狭小的后座上,郁闷的鄙视魏东遥:
  “好几十万买过来,多一个人都坐不下,除了招眼,一点利用率都没有。”
  “那你给推荐个不招眼又好使的车。”
  “英菲尼迪啊百十来万,开出去人家看车标都以为是大奇瑞,多低调的奢华你不就喜欢追这个调调么。”顾颖鹿的定义,所谓低调的奢华,就是又土又贵。其实只是在说开bmw的某人。
  “呦那我落伍了,改天等我弄辆大奇瑞来。”
  连岳少楠都憋不住要笑,回头拍了一下顾颖鹿的脑门:
  “够挤兑的啊,你这脑袋里都装了点什么坏料。”
  魏东遥接过来:“那正好,一车都是坏坯子,再跑两圈,咱们找个地方一起堕落去吧。”
  曾经相遇总胜过从未碰头
  他们闲散了一个暑假,早忘了碌碌众生,此时正是下班的高峰时段。拉风的z3也只能委屈的随着车流寸步难行的缓缓移动,什么样的性能也都偃旗息鼓了。魏东遥不死心的凑缝钻了几下,最后发现果然是魔鬼定律:削尖脑袋挤进去的那条永远会恰好就是最堵的那段。堵车是这个城市的一景,让魏东遥在这种路况下开车简直比杀了他还抓狂,路过一家娱乐城时索性停了车,三个人随便吃了些东西,下楼时看到ktv正热闹,魏东遥临时起意,又拽了两人一起去唱歌。
  不是没有好奇过他们为什么都在国内读的大学。多年以后顾颖鹿八卦过林琛,他学的是政治经济,在国内完成本科是必然的。魏东遥的原因就比较复杂,他父亲的军衔已至上将,但他还有一个出身更为显赫的母亲。外公是权倾一时的红色资本家,这半座城都曾是他家产业,进入暮年又开始从政,在民主党派中身居要位,家族的生意也因此逐渐由独女掌舵打理。长孙魏东遥自幼聪明伶俐,被外公视为掌上明珠,后来因生意的需要,老二魏东阳随母亲去了国外定居。他外公虽然也是当年留洋回来的世家出身,但历经国家几十年的沧海桑田后,常常感叹,惟“人情练达是文章”,去哪里读书也不如在国内的实战经验来的快。就这样将一贯看重的长孙魏东遥留在国内相伴,亲手调教,俨然成了正东集团的接班太子爷。只是,外公再怎样的严格要求,毕竟免不了隔代的宠溺,这样的成长环境无形中也造就了魏东遥散漫不经的性格。
  至于岳少楠的原因,顾颖鹿已经无需再问。在她小小的私心里甚至也觉得,不出去也好,至少能够让她有时间遇上他。
  以前聚会时人太多,不得不收敛。现在只有他们三个,顾颖鹿和魏东遥都没想到居然彼此都是个麦霸。开始还十分完整的唱,后来干脆按开头字母闭着眼睛胡点,待播曲目堆了满满的几屏。正是青春年少的孩子气,你一句我一句的抢,看谁会的多,从周杰伦唱到罗大佑,从布兰妮唱到惠特尼,最后唱起了儿歌,从“两只老虎跑的快”一直唱到“我有一头小毛驴”。好时光总是欢快。
  两人口干舌燥的喧嚣着,当屏幕上声震天地的出现一首春天的故事后,魏东遥终于对顾颖鹿竖起拇指:“新一代中华曲库”
  岳少楠不唱,只是饶有兴致的听着,神情渐渐有些游离。杯中酒浅斟慢饮,直到魏东遥笑着缴了麦去洗手间时,岳少楠手边750ml装的威士忌已经见底。顾颖鹿虽然在唱,心思却一直在怜惜的感受着他的怅然。
  她还是看懂了他安静的落寞。孤单不是与生俱来,而是由你爱上一个人的那一刻开始。
  他手边那一盏盏琥珀般的醇浆,承载着几许绽放的孤寂,如溪水般静静流淌。
  顾颖鹿低着头,突然对着麦克说:“我喜欢你”微微一顿,她已抬起头,坦然的看着岳少楠,说:“嗯,是爱。我爱上了你”声音如一片温柔轻拂的流云,带着绵长的轨迹,划破静谧的苍穹。
  爱了就是爱了,她决定要他知道。既不代表想要一个开始,也不代表给自己一个结束,只是青春一往直前的告白。
  曾经相遇,总胜过从未碰头,纵使扑火成灰。
  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说过最勇敢的话。
  正好是两首歌之间的空隙,屋子里一片沉寂,手边的麦克沙沙的发着电流的摩擦音,仿佛寂静的心跳。
  岳少楠手下一僵,魏东遥正好推门进来的,似乎是并未感觉到里面突然变得诡异的气氛,只是先靠在门边“哒”的一声打着了火机,烟星在指间明灭了一下,屋子里的音乐声已经重新响起来。
  不知道她和东遥是谁竟然把刀郎翻唱的祝酒歌都挖掘出来了。魏东遥眼睛一亮,奔进来抓过顾颖鹿手中的麦,很有喜感的放声唱起来:
  “来来来来 来来来来 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 瞻未来 无限美 人人胸中春风吹 美酒浇旺心头火 燃得斗志永不退”
  无声的沉默就这样被有声的消弭。
  岳少楠喝的太多了,回去时往停车场去时脚步也有些虚浮。顾颖鹿担心的跟在他侧后方,不着痕迹的保持着一个随时可以护住他的距离。魏东遥在前面闲庭信步,一手插在裤子衣袋里,一手将钥匙圈套在食指里悠着,嘴里还不停的来来回回哼唱那一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
  顾颖鹿很快就无比能够理解悟空的感受,忍无可忍的问道:“魏东遥,你卡带了还是强迫症”
  东遥回头看她一眼,慢下两步,干脆凑到她耳朵边念经。岳少楠没防着魏东遥突然停步,脚步踉跄了一下就向一边歪过去,好在有顾颖鹿挡着,手及时撑在她肩上。触上去,是单薄而坚定的支点。
  魏东遥扭头看他,
  “熊样。用不用兄弟给你搭把手”
  “走你的,没事儿挡的什么路。”没好气的回他。
  “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舒心的酒啊浓又美,千杯万盏也不醉”魏东遥提高了八度,唱着按开车门中控锁。
  回去的路上岳少楠一直把头仰靠在椅枕上,双手抱在胸前闭目不语,一如既往的安静。魏东遥一边开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逗着顾颖鹿说话,到了她家楼下,才发现岳少楠已经睡沉了。双门车的后座,需要前座的人让开才能打开车门下来。顾颖鹿按住魏东遥正伸过去要敲醒岳少楠的手臂,摇摇头,灵巧的从敞篷后座上一翻,直接跳了出去。落在地上时大概是震到了脚心,明显龇了一下牙。
  魏东遥有些愕然,看着顾颖鹿抛还给他的鬼脸,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句:
  “顾颖鹿,你确实有种孤勇。”
  并不太明白魏东遥的话到底连着的是哪一句。只不过也无所谓,从来都不是个说正话的人。
  进了t大的第一天,版画系女生少,顾颖鹿被分到一间混合宿舍,周雪灵则在条件最为优厚的经济学院专属的学生公寓。即使这样,周雪灵其实也未必会在学校常住。顾颖鹿却很喜欢学校的宿舍,这是一种久违了的热闹和人气。
  女生之间熟悉的很快,化妆品的牌子,明星的八卦,哪里衣服在打折五湖四海来的女孩子们,三五分钟就叽叽喳喳成一片。但是若想交心,那就是谨而又慎的后话了。
  晚上是女生宿舍的经典卧谈时间,在迅速了解了谁有青梅竹马、谁有暗恋对象、谁已名花有主、谁还春闺待撷后,一名叫小娜的教工子弟颇有些神秘的压低了声音:
  “嗳,你们知道t大最有名的景观是什么吗”
  知道知道,纷纷报上来。小娜大摇其头,口里不住声的“nonono”,看包袱抖的差不多了,得意的揭开谜底:
  “告诉你们吧,是金融系的公共课三年来场场爆满,听课的人快把教授都挤出教室了。”
  一片惊讶之声,把教授挤出去,这显然听的不是课。于是都屏住呼吸等着小娜后面的爆料:
  “话说,t大历年来都是法律系多奇葩,那些什么浊世翩翩佳公子之流,大多出自这个系。但是三年前,金融系忽然入驻了两个不世出的人物,时人并称绝代双骄,一位人称逍遥佳公子魏东遥,一位人称冷面玉书生岳少楠。此二人横空降世,无不是背景显赫,又兼才华横溢,把法律系那一干讼棍们比的是连影都找不着北了。从此以后金融系的公共课就沸腾了,要想进教室得提前半节课去门口排队。尤其是那个冷面玉公子岳少楠,天天有人跑到他跟前发花痴,萌的要死要活的,可堪堪的三年下来,人家始终是不动如山。真是引人无限肖想啊。嗳,我上附中的时候就以他为偶像了,拼了老命也要考t大金融专业,可恨啊可恨,十分之差,最后读了财会,以后只能翘课去排队参观偶像了。”
  尾音里真是无限懊恼。口吻和抑扬顿挫的解说,活像是在说书,顾颖鹿听的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只是,这也才猛然醒悟到岳少楠在女生中的受欢迎程度。
  决定喜欢你与你无关
  这一年的军训因为赶上全军演习,往年跟t大联合军训的部队有任务,学生不能再进驻部队。t大的新生军训也破天荒的改在校内进行,各项操训都做了相应的简化。据围观过的老生说,比他们当年简直easy太多了。饶是如此,周雪灵仍是叫苦不迭,吐着舌头跟顾颖鹿说:
  “以前看着家门口的哨兵,只觉得威风凛凛的跟尊雕塑一样,原来,不只是养眼啊”
  虽然自小的生活环境对这些训练并不陌生,可毕竟是只看不练,等到自己经历过,才算对士兵的生活深有体会。站军姿,练队列,赛军歌,规范内务,夜间紧急集合近一个月的军训下来,一个个都被折腾的又黑又瘦。已经毕业了的周雪涛因为要出国,临走前来学校看妹妹,也不由有些心疼,本想帮她从学校请个假算了,周雪灵倒是摩拳擦掌的不依。只得拜托顾颖鹿帮他照看好这个自小娇养的妹妹。已经读大四的岳少楠和魏东遥在周雪涛的托付下也不时会来看看她们。宿舍的一众人这才知道原来顾颖鹿是她们偶像干妹妹的闺蜜,艳羡不已的叹着:
  “颖鹿,这可是近水楼台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顾颖鹿随着她们瞎贫,心里却不以为然。近水楼台又能怎样,彩云遮月,看不见时照样还是看不见。在了解到岳少楠的偶像地位后,心里也很为自己当时的“豪言壮语”脸红。好在每次见到岳少楠时,都有个拖油瓶样的魏东遥在场,无形中化解了她不少尴尬。渐渐的,倒也坦然下来。
  会喜欢一个人并不是过错,何况她也说的清晰,是她“决定喜欢他”,跟他无关。
  军训的总结性项目是30公里野外步行拉练,男生体能普遍好一些,女生的队伍看起来就比较惨烈一些。拉练时穿着的是学校统一发放的解放鞋,脚被坑洼不平的路面咯的生疼。大部分都是城市里十指不沾阳春水长大的独生子女,哪里吃过这份艰难险阻。还没走出两里路,女生的队伍就已经拖泥带水的蜿蜒成断断续续的蚯蚓。顾颖鹿的班级是最后出发的,快走到一半时,心里还在想着,果然就碰到了掉队的周雪灵。向她眨眨眼:
  “不错啊雪灵,比我想象的好多了,居然这会儿才捡到你。”
  周雪灵哭丧着脸坐在路边,很自觉的把手递给顾颖鹿,说:
  “我两脚疼死了,估计都磨出泡了。”
  顾颖鹿把她拉起来,帮她拍拍屁股上的土,又顺手替她拿下了行军包,往自己肩膀上一扔,说:“再坚持一下啊,已经走一半了。”
  周雪灵看顾颖鹿一人扛着两只行军包也觉得不好意思,顾颖鹿大喇喇的一挡,一边牵着她只管走,一边笑她:“瞧瞧你这副铁拐李的小样儿,还矫情个什么劲。”
  没走一会儿,周雪灵吭哧吭哧的赖在地上不肯起来,顾颖鹿看看她,命令道:
  “鞋脱了,我瞧瞧。”
  一看,脚趾附近果然大大小小的都是血泡。周雪灵这下小嘴一扁,更加苦楚起来。顾颖鹿很有经验的从背包里取了一个小药包出来,先用双氧水帮她清理了一下,再把药棉撕开,用创可贴裹着,小心的敷在一些脆弱位置上,看看还剩下不少,又一股脑的全垫进周雪灵的鞋子里。打理妥当,拍拍她说:
  “再试试看。”
  小心翼翼的走了几步,觉得果然舒服多了。顾颖鹿看看天色,招呼说:
  “咱们得快些了,掉队太远,到夜里就麻烦了。”
  紧赶慢赶的总算在天擦黑时追上队尾,两人一起吃了些学校统一配发的干粮,小坐一会儿就又继续行军。起初还一起说说话,渐渐的就累的没了声音,周雪灵又要休息,顾颖鹿头也不回的阻止道:
  “越歇越累,还有十公里就到了,乖,咱们一鼓作气,五公里的时候再歇会儿。”
  周雪灵伸手拽住她的背包肩带,有些虚弱的说:
  “鹿鹿姐,我肚子疼。”
  顾颖鹿停下来,天已经黑透,看不清周雪灵的脸色,但从声音里还是听出不对劲来。陪着她坐下来,打开水壶递给她,碰到她的手时才感觉到有些发烫,急忙用脑门贴着她又仔细探了一下温度,这一惊非同小可,
  “雪灵你怎么在发烧”
  问清楚她肚子疼的部位,顾颖鹿用自己有限的生活常识已看出不妙来,她们掉队太远,周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漆黑一片,还好周雪灵带着手机,看看时间已近半夜,想起周雪涛出国在外,不敢惊动雪灵的父母,只得给岳少楠打了过去。等找到她们时,已是一个多小时以后,周雪灵疼得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抱着岳少楠不停的掉眼泪。
  岳少楠被雪灵哭的手足无措,只顾着哄她,顾颖鹿又打电话托同学给负责拉练的教官带了消息过去,看岳少楠方寸大乱的样子有些着急:
  “附近有什么医院吗万一是阑尾炎就麻烦了。”
  这才想起正事,赶紧打电话让魏东遥联系了医院,抱着雪灵回到车里,风驰电掣的开了过去,很快确诊,果然是阑尾炎。一直到把周雪灵送进手术室,顾颖鹿悬着的心才算稍稍放回去些。
  这时才留意到岳少楠,看着他一动不动的坐在走廊暗处的椅子上,顾颖鹿轻轻走过去,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手术室的指示灯,胳膊肘搭在椅靠上,双手交握在腹部,手指有些细微的在发颤。顾颖鹿蹲下来,伸出一只手按上他:
  “东遥联系的是很好的医生,她会没事的。”
  手术室的门忽然推开,护士焦急的问向他们:“周雪灵直系家属到了吗”
  岳少楠猛的拨开顾颖鹿按着他的手弹射过去,应道:“出什么事了她父母大概还需要一个小时才能赶到。”
  “唉,这怎么办病人是rh阴性血型,病人凝血不好,手术中有些失血,但是这个血型血库里没有了,最近的库送过来也需要至少一个半小时”
  顾颖鹿也已经跟过来,截住护士的话:“不用找了,我就是这个血型。”
  护士看了一眼顾颖鹿,有些犹豫的说:“你体重不够,大量抽血可能会受不了。”
  顾颖鹿有些生气的说:“能抽多少就先用多少。”
  从别的血库调血过来和等她父母过来的时间都差不多,而且,即使是等她父母过来,血型也未必就恰好能相配。再加上血液成分析离的时间,手术不等人,也只能如此,赶紧带了她去配血室,按照上限的40抽取了,护士忍不住嘟囔:
  “病人的运气可真好,这么罕有的血型居然也能碰上。”
  嘱咐顾颖鹿静躺休息,心里惦记着周雪灵的手术,等最初的不适过去后,仍强撑着往手术区回去。刚出电梯,就听到里面沸沸腾腾的一片,原来是周家父母已经赶到了,除了亲朋,还有一些部下摸样的人。夜半的手术区顿时热闹非凡,顾颖鹿看到指示灯灭了,知道雪灵的手术已经顺利完成。
  见人群涌来,顾颖鹿闪身靠进安全通道的阴影处,躲在门后,从玻璃窗内默默看着他们众星捧月般将周雪灵接出手术室。人群中的岳少楠似乎四处张望了一下什么,但也只是略略顿了一下,就指引着周家父母往病房的方向去了。
  这时才彻底放松下来。顾颖鹿眼前一黑,一把抓住身边的楼梯扶手,缓缓靠坐到台阶的地上,半倚着冰凉的梯栅,闭着眼睛,嘴角却微微漾出满足的笑意。雪灵没事就好。
  靠在那里,没有抽血的胳膊越过另一侧的肩头,紧紧抓着楼梯的扶沿,头靠枕在自己的肘弯里。
  就这样孤单了许久。仿佛一直是这样的孤单。
  楼道门微微响了一下,脚步停在她跟前。睁开,眼前是一双nike限量款的板鞋。能把板鞋也穿的这么卓尔不群的,顾颖鹿不用再费力往上看也知道是谁了。又闭上了眼睛,虚弱的叫了他一声:
  “东遥。你怎么走到这里了雪灵的病房得走电梯上去。”
  魏东遥两手插在裤子衣袋里,停了一下才答道:
  “我见过傻的,只是没见过这么白痴的。特意来瞻仰一下。”
  闭着眼睛笑,“白痴年年有,今年轮到我。仰慕够了就搭把手。”
  抓住伸过来的手掌,站起来,微微有些眩晕的摇晃,稳了一下,再走,竟像是踩在尖刀上一样。只是轻咬了一下牙关,仍是不动声色的忍了下来。
  魏东遥默不作声的看着她走了几步,忽然指着沿墙设立的休息椅说:
  “坐下。”
  顾颖鹿一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也就没客气的一屁股跌进椅子里。魏东遥也跟着坐下来,突然俯身,二话不说的抓起她的脚踝就连鞋带袜子的一起扒了下来。顾颖鹿倒嘶一口凉气:
  “魏东遥,你大爷”
  “好的很。不劳你问候。”
  魏东遥咬牙切齿的答了。顾颖鹿欲哭无泪的看着几乎是鲜血淋淋般的脚,一边嘶着气,一边抱怨道:
  “你既然都看出来了,还不轻点这回你高兴了吧,连皮带肉全下来了”
  “哼。要不是来的时候听说有个白痴一路带着周雪灵,我还真以为这丫头总算长进了,居然知道往鞋里垫棉花去行军。”
  见顾颖鹿只顾龇牙咧嘴的表情,无可奈何的指挥着:“谁叫你把那点药棉全用到别人脚上的。那一只你自力更生吧,省的再被人骂手黑。我背你去上个药。”
  “嗳,魏老大,你真好,我都忍不住想花痴你一把了。”顾颖鹿感激涕零的欢呼了一声。
  魏东遥闻言,“嗤”的轻笑:“来吧,我给你机会。”
  顾颖鹿吐吐舌头,连连摆手:“不过,我一想到著名的金融系公共课景观,就觉得做人还是现实一点好,鄙人就不去享受跟全校女生厮杀的华丽生活了。”
  魏东遥正想说什么,抬头看到电梯里出来的人,立即换了一副闲散的样子站起来,手一指,说:
  “喏,动力来了。”
  看岳少楠走过来,魏东遥直视着他,手向顾颖鹿指了一下,再又指了一下,终于放弃一般,只是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的就自顾自走了。
  顾颖鹿看到岳少楠从电梯出来时已是满脸大窘的神色。好像是流星花园里说过,女孩子要随时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因为你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就遇到喜欢的人。对于顾颖鹿来说,这样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她最不愿被看到的人就是他了。
  情感也可以是平静的愿望
  顾颖鹿看到岳少楠从电梯出来时已是满脸大窘的神色,这样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她最不愿被看到的人就是他了。两脚悬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抓着一只刚脱下来的白袜子,上面斑斑点点的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见岳少楠幽黑着双眸怔怔的看着她的脚,顾颖鹿浑身不自在的把脚丫子直往座位底下缩过去,拎着袜子的手也慢慢向背后藏着。完全没想到岳少楠会返回来,现在的样子一定难看到极点,顾颖鹿心里只剩下这样一个想法。又看着始作俑的魏东遥撒手而去,心里有些气恼:没事非要来这么一出,现在这叫怎么一回事
  脸上红红白白的一阵后,说:“雪灵那边都顺利吗我这就是歇歇脚,走一天了,坐这里透透气儿,没什么事的,一会儿收拾一下赶紧回学校报到去了雪灵她刚做完手术,离不开人,你快回去陪她吧,快去吧快去吧,你不走我都不好意思穿袜子了”
  岳少楠耐心的等她嘟囔完,深深看了她一眼,弯下腰从她身后拽过那只袜子,不理会她的挣扎,连着地上脱下来的鞋袜一起拎进手里,背对着她半蹲下来,涩着声说:
  “上来。”
  仍是僵着没动,“不是,内个,你把鞋袜给我,我真没事”
  “别犟了。看看你自己的脸色。雪灵听护士说是你输血给她,不放心,让我过来找你。”
  顾颖鹿听到后半句话时呆了一下,于是听话的伏进他背上,下巴枕在他肩头,胳膊抱着他的脖子。垫着她的,是一片安心的肩背。真想这样的路可以一直走下去。
  背着她去上了药,岳少楠没忘记向医生要了假条出来。看看时间已是凌晨,也都知道周雪灵那边守的满满的人,已没有再去的必要。学校早就锁门了,就这样把她送回家里,开了灯,看着一室的冷清,岳少楠眼中闪过一丝怜意,柔声说:
  “颖鹿,你要学着多用一些心思照顾自己。”
  总是这样叫人温暖的话语。其实脚上只是些磨损,一天也就结了痂,等到第三天,换了宽松的鞋子,顾颖鹿就回学校继续上课了。倒是在那种疲劳状态下抽血有些伤了元气,脸色好些天都白的吓人,连嘴唇都是灰紫色的,怕雪灵担心,只得借口上课没再去医院看她,只是中午晚上会给她打打电话聊聊学校的事。没有周雪灵,见到少楠和东遥的机会也少了,学校太大,连偶遇也是难得的。
  一个多月后雪灵才恢复上课,养病期间饮食上大约是被家里给控制惨了,一到学校就磨着要最好说话的魏东遥带她出去大吃一顿,到了中午,两人正在等着还没下课的顾颖鹿,巧巧的就撞见了她最怕的岳少楠。本来是随口问了一句,见周雪灵支支吾吾的,岳少楠一看她那副贼眉鼠目的样子也猜到了她要打什么鬼算盘。问明白了去向,当即沉了脸,责魏东遥说:
  “湘菜馆子是她能吃的吗这你也由着她胡闹。”
  “人家招牌菜里不是还有浓汤大白菜呢嘛,总好过吃川菜馆子。”魏东遥抵赖道。
  等顾颖鹿到齐,周雪灵还在闷闷不乐的嘟着嘴,问明白被抓包的缘由,也好笑的说:
  “周雪灵你属耗子的撂爪就忘啊”
  只是这下算是被看死了,全都跟着岳少楠走,快到学校门口,忽然迎面拦过来一个女生,五官精致,气质高雅,一出口的话却十分凌厉:
  “岳少楠,你告诉我,你究竟是觉得我哪点配不上你”
  冷不防被人拦住,岳少楠并不打算回答,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要绕行而去。却被更紧的揪住了衣服,
  “胆小鬼我以为周雪涛够胆小了,没想到你连一个问题都不敢正面回答我那你又凭什么能替他送花给我”
  岳少楠这才站住脚步,
  “赵希怡,对不起。替别人送花,的确是我轻狂了,我向你郑重道歉。至于你的问题,你很好,只是,我喜欢的是别人。”停了一下,并没有忽略她话意里的咄咄气焰,又说,“还有,下次别轻易向别人说配得上配不上的话,我愚钝,听不懂你究竟是在看轻自己还是在看轻别人。”
  “不我不信这么多年了,你从来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我不信你的借口”
  赵希怡没再计较其他的,只是抓住他话里的重点继续纠缠着。看她仍拖着不肯撒手,岳少楠也皱起了眉头,
  “赵希怡,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好,那她是谁你说,她是谁”并没有打算轻易退却。
  离得最近的魏东遥只是稍稍错开了一些脚步,见多不怪似得斜靠着一棵树干等在一旁。周雪灵已经看的满脸愕然,顾颖鹿从未见过能够这样在人前勇敢说爱的女子,开始时还对她心生着敬意,渐渐的,就听出她言辞中所透出的不甘和霸道来。
  有时是这样,深在局中的人此时以为是爱,等再回头看去时,也许会发觉,彼时只是不肯认输。
  正在思量,毫无预兆的就听到岳少楠的一句回复:
  “顾颖鹿。她就是我的女朋友。”
  四周顿时一片死寂。过了好一会儿,只有周雪灵雀跃了起来,扑到顾颖鹿脖子上就波了一口:
  “啊鹿鹿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呢太好了太好了”
  又冲过去抱着岳少楠的胳膊摇着:
  “哼哼少楠哥老实交代,你是怎么趁我不备把鹿鹿姐拿下的”
  岳少楠被周雪灵亲昵的摇晃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顾颖鹿短暂的错愕之后,只微微蹇了一下眉头,平静的走到他身边,轻声说:
  “我们该走了。”
  魏东遥自始自终都没有看过他们,只是低着头百无聊赖般不停拨弄着手里的打火机。
  赵希怡听到说话声,这才将视线转到顾颖鹿身上,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忽然冷笑一声,渐渐放开紧攥着岳少楠的手,直视着他说:
  “岳少楠,我会等着你跟她分手。”傲然的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这顿饭其实都吃的十分潦草。周雪灵的心思完全不在吃饭上,一直都沉浸在刚刚获知的这条爆炸性消息里。一直到饭菜上齐,还在不停的问东问西,魏东遥则始终一副方外散人的样子,只是随着雪灵的问题,偶尔会颇有意趣般的将目光投向同样缄默状态的岳少楠。
  顾颖鹿被缠不过,手指轻掸了一下周雪灵的脑门,一句“食不言寝不语”,将所有的问题全部堵了回去。大概,没有人会知道她此时此刻深埋心底的痛意。因为,就在周雪灵雀跃而起的瞬间,她清晰的看到了来自他眼底深处的痛色。
  就在那样的弹指一瞬,她也刹时明了,岳少楠的挣扎。他的确是需要一个“女朋友”,需要有人可以将他拉出这场不堪自己的泥泞,在他没有做好准备前他不能再被人看破到他心底的秘密。他甚至在那顿饭后,不能迎着她的目光的告诉她说:“请你原谅我的自私。但是我会认真去尝试。”却没有说清楚他要认真尝试什么,尝试着去喜欢她,还是尝试着去离开这段暗恋。顾颖鹿没有打算深究。
  他看透了她的宽容。他以他的果决,指定了这个肯为他而来的最佳人选:顾颖鹿。
  而她,即使她看到了一切,她还是没有改变过她的决定。她体谅他。因为她了解自己跟他其实是一样,他们在忍受着一模一样的煎熬。然而跟岳少楠漫长的独忍相比,她的又算什么。她只能是因此更加深知他,怜惜他,爱慕他。对岳少楠,她只是单纯的爱着。她因深爱着他而为他心痛。她所有努力的执着,甚至都从来不是为了求得一个结果。
  “今天将是一个很有意义的日子。”这句话要想成为名言,还要等到若干年后经由一位名叫本.拉登的怪蜀黍说出来才行。自从那天一跃而为岳少楠指定的“女朋友”后,顾颖鹿的名字没几天就传遍了t大的角角落落。
  而岳少楠,却因为大四以社会实践为主,几乎匿迹于t大江湖。顾颖鹿只是置身在一个没有对手戏的舞台中央,独自完成着她的角色。
  很快,顾颖鹿背后就多了指指点点的声音,作为t大女生的头号公敌,她每天都要被这样十分有意义的日子所历练着,历练着。经常寒毛倒竖的听到后面戚戚咔咔、明目张胆的议论:
  长的除了白净文气些,也不见得怎么样啊
  就是,听说是岳公子发小妹妹的高中同学,这关系可够绕的,估计是追了他不少年吧,谁知道用了些啥手段。
  好像也没什么背景,人家可是高宅红门,以后指不定怎么着呢。
  切,你就等着瞧好戏吧,这下得成全民公敌了吧。
  典型的不自量力人家这就要毕业了,以后的事谁说的清楚啊。
  可不,人家身边要什么样的美女没有,要想当岳少楠的女朋友还真得命大才行。
  说着说着,到对顾颖鹿的个人命运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的唏嘘出来。正一起走着的舍友们不忿,回头向饶舌的人怒目而视,顾颖鹿一把挽住她们只管往前走,倒像是在听别人的事似的劝导着:
  “当个乐子听听得了,理她们呢。”
  还是被人挡住了脚步,赵希怡傲慢的看着她,颐指气使的说:
  “顾颖鹿,我们或许应该聊聊。”
  顾颖鹿停下脚步,她并不以为自己有什么需要跟她去聊的。但也还是决定给她留些面子,不管怎么样,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什么过错。于是支走了身边的几个同学,明亮的眼神看着她的倨傲,叹了口气,答道:
  “赵希怡,还是算了吧。你打算跟我说的话,一定不是为了让我高兴。我们不熟,我猜以后我们大概也成不了朋友。你喜欢少楠,那就去喜欢好了。如果喜欢他是你的愿望,你觉得你还需要向旁人去挑战什么呢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恐怕没有时间跟你一起交流思想,抱歉。”
  总有这样一些女人,漂亮,风头,出身优越,似乎世间的焦点都只该集中在她的身上,以至于始终都没有机会去懂得:情感也可以是一种很平静的愿望。
  赵希怡大概永远也无法理解,顾颖鹿喜欢岳少楠,可以因此坚定的去爱着他,品味着他,关注着他,追随着他,在乎着他,却从来不是为了能够占有他。爱他,只是她自己选择的平静的信仰。
  假如时间来得及
  我们为什么只有在青春年少的时候,才会遇上这样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恋来不及,什么都来不及。来不及在我爱上你的时候你也恰好爱上我,来不及在我懂得你的时候你也恰好学会珍惜彼此。除了刻骨铭心。
  回忆怎么翻阅都会带有酸楚,因为人生只有刹那芳华。那些本以为早经尘封的细节,原来从来也不曾忘记过。后来顾颖鹿还在国外每天做心理治疗的日子里,一年,两年,三年是那样漫长而黑暗的重建过程。每次到了她都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完全走出来了,却冷不防还是会因为某个相似的片段,大脑再次重新断线。多少次冷汗涔涔的醒转,只有魏东遥在紧张的握着她的手,常常很久都不敢放开,仿佛手一松她就会永远的被卷入黑暗再也不见。
  直到有一天,魏东遥专注的看着她说:
  “你知道吗。忘记,是不需要努力的。其实你一直都是这么勇敢,鹿鹿,我们回去吧,去面对。”
  这大概是她所听到魏东遥说过的最认真的一句话。只是他认真起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会带着那样深刻的忧伤。
  她因此又拿出了她的孤勇,先是试着一点一点的去面对她曾经熟悉的一切,然后她真的回来了,也真的一天好似一天。起初总是每天紧张着的魏东遥也渐渐对她的状况放了心,电话不再那么勤,见面也越来越少,聊天也逐渐变回原来的随意。一切的状况也似乎都回到了以前的正轨里。一切都正在往好的方向转变。
  倒出来的普洱茶汤色已不再浓酽,顾颖鹿慢慢将最后一壶茶滤入茶斗。其实只是在避重就轻的讲着自己的故事,她刻意略过了很多,毕竟这里面交织的太多的人和事了,甚至还有她们现在的顶头上司。回首去看,才知道魏东遥一直都是她最重要的朋友和支持,他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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