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芳华》刹那芳华第5部分阅读

  时突然和梦境的片段重叠,恍惚的去误以为那是前世遗留的印记。但是不管好的坏的不好不坏的,所有的梦都总是要醒来的。
  然后,洗白白,涮干净,奔生活。
  顾颖鹿也已收拾好了所有的情绪,安之若素的坐在办公位上赶稿件。她苦笑的想,大概麻木不仁就是人类聊以趋利避害的本能武装。直到刘晴那张表情扭曲的脸伸到她面前,顾颖鹿对着刘晴那副流着口水的好奇宝宝模样看了眼天,无奈的说:
  “内个,我终于想明白了,为啥蒋雯丽长了一张你一直想要但是始终得不到的端庄脸。”
  刘晴啪的一掌拍到顾颖鹿脑袋上:“少来。蒋雯丽那不是端庄脸,是妈脸。别打岔,你知道,我 党和人民的政策,一向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交代吧”
  顾颖鹿只得按ctrl s保存了一下正在写的专栏评论,看着刘晴,一脸严肃的答道:
  “好吧,我交代:傍晚,某极品小言男主偶遇某报极品女记者,该女主深知该小开价值,打算借此机会发条独家消息稳赚一笔。一夜缱绻后,没想到双方情愫暗生。然后跟所有言情戏一样,天亮说分手,台词大概是这样:现在,我必须离开了。我走到街角然后转弯。答应我,别看着我,把车开走,离开我就像我离开你。”
  “靠你这是变性版罗马假日欺负我没看过电影”两个人习性本来就相近,刘晴越听越不靠谱,很快就反应过来。
  顾颖鹿两手一摊,无奈的问:“那你还想听什么版本的美剧版台剧版港剧版还是杜比音效数字高清超宽银幕联播版”
  刘晴又拍了一掌到她脑袋上,声音也高了几个分贝:“你去shi煮熟的鸭子嘴硬,正东集团那个极品小开看见你时的那笑脸、那眼神、那作派啧啧,要想让我相信你们之间没啥事,那就是无视我阅人无数的iq”
  顾不上已经被她拍的眼前直冒星星,顾颖鹿赶紧一把捂住了刘晴喧闹的嘴巴,看了看四周,还好娱乐版的记者都扑出去采访mtv盛典去了。苦着脸说:“我的姑奶奶你还要不要我活了瞎嚷嚷啥呢”
  刘晴这才“啪”的打了个响指:“二楼,茶馆。”
  移师过去。窗外阳光正好,映过玻璃,投射进桌上的白釉紫砂的小杯里,普洱茶漾着栗红色的沉郁光泽。
  顾颖鹿在这间茶馆里存的有上好的普洱,举杯鼻前,陈味芳香如泉涌般扑面而来,高雅沁心不在幽兰清菊之下。茶香浅漫,她想,原来养成一个习惯也并不很困难。
  本来她并喝不惯这种发酵茶里的陈味,只是因为岳少楠常常跟她说普洱茶性温,理胃养胃,在他的影响下才慢慢学会去品茗其中的真韵,出国以后再侍弄普洱的机会少了,但在茶馆只喝普洱的习惯也就这样养成。
  对面的刘晴不耐烦细品茶中的回韵,对一入口时的苦涩感直龇牙:“什么啊一嘴烂树叶子味儿”
  顾颖鹿哭笑不得:“你这样鲸吸百川、牛饮池水,真是还不够糟蹋我的茶呢。”
  刘晴又勉强喝了一杯,还是不得要领。目光划过顾颖鹿,突然扑到她面前,一把拽住她v领前露出来的项链坠子,一拍脑门:
  “s it我想起来了echo那个手链上的图案,跟你这项链坠子的一模一样不对不对这事诡异了我说怎么echo的人前两天跟我嘟囔,问我你到底什么来头,说她老大因为联系不上你都快被老板逼疯了。”
  手一挥,刘晴又端了一杯,豪饮而尽后,看着顾颖鹿正声说:“我说怎么从发布会回来以后,看着你整个人都不对劲呢别说你信不过我的人品,到底怎么回事吧不说的话,我可就猜了”
  顾颖鹿一脸痛苦的作了个“打住”的手势:“算了算了,你那言情小说和百集虐情韩剧看多了的推理水平放过我吧。”
  只是,突然就有了倾诉的欲望。
  现世静好,而往事如潮。
  真正的故事,是要从她和他们的第二次相遇开始。
  七伤拳后的再相逢修
  顾颖鹿所在的高中名头太响,也是这个城市罕有的几所有钱进不去的学校之一。顾颖鹿高三的时候恰好赶上了学校的五十周年校庆,大概没有哪所高中的校庆会隆重过这里了,整个校庆主礼堂里再蓬荜生辉不过,不时能够看到7点档新闻里的一些面孔。因为有重要领导人到场,礼堂内外警戒森严,来宾也都秩序井然,能够进入礼堂的学生则是事先从各个班级里精选出来的。顾颖鹿被作为在读的优秀学生代表,被学校安排要宣读一段做好革命接班人之类的誓言。
  一项一项的冗长流程让人昏昏欲睡,作为学生代表,却又只能在后台肃立的站等。顾颖鹿有些轻微低血糖,站的时间久了,渐渐感到一阵阵的耳鸣目眩。看看还有时间,寻了个空避开了后台人群,穿过重重幕布,正想往墙角那边去靠一会儿,偏偏这时就被人“啪”的一掌拍在肩上,眼前一黑,在软倒前的刹那及时抱住了那人的胳膊,他也立即就感觉到不对,反应倒也迅速,一把将她揽住。
  顾颖鹿眼前已全是在黑暗中乱舞的星星,一时也看不清楚是谁,只听见一个耳熟的声音急急问她:
  “喂喂喂你别吓我啊,怎么了这是”
  她还哪有说话的力气,只得将食指在自己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一手仍撑在他肩上倚靠着。那头搞不清楚状况,略带了些着急的嘟囔:
  “我那也不是七伤拳,难道一掌就给你拍出内伤了不能够啊”
  顾颖鹿听着这从头到尾都没正形的话,也不由“哧”的笑出声来,眩晕也渐渐过去,已看清楚魏东遥那张带着邪魅气息的脸正在自己鼻尖前晃动着,于是小声回了他一句:“没事了,有点低血糖。”
  也觉出他们这时的姿势有些奇怪,顾颖鹿赶紧挣扎着要起身,却又被他一把按住:“你着的什么急别瞎动弹了,再稳会儿吧”
  话音未落,又一个声音斜刺里岔了进来:“魏东遥,你可真是生冷不忌啊,这是什么阵仗你也乱来赶紧的,你家老爷子正四处寻你呢。”
  正要转身,才看清了正靠在魏东遥肩前的人竟然是顾颖鹿,只见她脸上还挂着未退的红潮,前额头发散乱,校服的衬衫从裙腰处松松的抻出一大块褶痕。岳少楠声音也冷了几度,淡然招呼了一声:“呵呵,我还当是谁。”
  顾颖鹿已从他一眼打量过来的剑眉星目里看到显见的寒意,脸也更加涨红了一些,但这样的情况却又真是无从解释。
  这边魏东遥已经在向他笑骂:“滚哪儿跟哪儿的事。我就那么饥不择食”岳少楠看着顾颖鹿满脸的酡红颜色,没有答理魏东遥的话,只是看着她露出讥诮的一笑。
  顾颖鹿心知这模样此时落在他眼里大概也只能是轻浮的了,她也无所谓再去解释,本来就对这两人世家子弟式的行止不以为然,听到魏东遥的这句无心之话,顾颖鹿更是深吸了一口气,当即转身就要走。
  魏东遥眼疾手快的已经拖住她,语气里倒是十分正色的问:“喂,你真没事了”
  岳少楠听到魏东遥这句问话时才蹇了一下眉头,也注意的看着她,顾颖鹿也并不理会岳少楠投向她的目光,没好气的应了魏东遥一句:
  “你请继续打猎吧,后台这种地方,美色不敢保证有,不过蜘蛛网还真是不少,还真没准能找到个盘丝洞什么的,我就不打扰你们兴致了。”
  魏东遥这才听出来她是对自己刚才的话介怀了,好笑的说:“呦,这小丫头,嘴巴还真是不饶人啊一句谢谢还没捞到,先听你一顿抢白。”
  顾颖鹿撇撇嘴,仍是按耐的简单说了一声:“谢谢。”
  魏东遥却似乎是还嫌她不够乱,笑嘻嘻的追问:“怎么谢”
  顾颖鹿真是觉得这人纯属是有些自我感觉良好的在得寸进尺了,瞥了一眼岳少楠,她一时气不过,索性把自己的罪名坐实,头一扬,很御姐的回了他一句:
  “你这人还真是不知足,刚才投怀送抱的谢了还不够,难道还要以身相许你才满意”
  魏东遥一愕之间,顾颖鹿手一挣人已走远。两面之间,她已只想大家能从此相忘于江湖最好不过。
  只是事与愿违,再见面是在一个多月后周雪灵的16岁生日上。这场生日派对是她哥哥周雪涛送给妹妹的成人礼物,包下了一家会所的整间pub大厅,应邀前来的除了周雪灵的一些同学死党,绝大多数还是周家世交亲朋家的孩子。k歌的、跳舞的、喝酒的,人群随着喜好四下凑成团,都玩的尽兴。
  周雪灵自己却有些情绪不佳,一直郁郁的在角落里坐着,不见往日的活泼。顾颖鹿默不作声的从旁陪着她,她是知道原因的。周雪灵并不是个很好学上进的姑娘,一路只是勉为其难的在逼着自己去学习、去考试、去争取跳级的机会。而给了她这样动力的人,却在她的成年礼上不告而别。
  若是心的主角缺席,所有的欢声笑语也就都是别人的。
  顾颖鹿看着身边的周雪灵,才十六岁年纪的女孩,脸上竟挂着那样深沉的忧伤。角落里光线很暗,周雪涛也很费了些眼力才找到自己妹妹的所在,径自寻了过来,看到周雪灵的表情时吃了一惊,有些吃不准的问向坐在妹妹身边的顾颖鹿:
  “雪灵怎么了这是谁欺负她了”
  “哥我没事,你去玩你的吧。”周雪灵听到哥哥的问话,有些不满的阻住他的无事生非。周雪涛愈加不放心,干脆坐下来,掰过妹妹的肩,侧头研究着:
  “你可是主角啊,怎么躲在这里哭丧着脸呢到底出什么事了跟哥哥说。”
  顾颖鹿看着,既然已有亲哥哥来开解,自然不用她这个外人多话。悄悄起身往同学那边走过去,路过吧台时冷不防被人一把拽住,转身,迎上魏东遥嬉笑的眉眼:
  “哟,又碰上了,缘分啊坐下聊会儿呗”
  顾颖鹿一看又是这两个人,直觉的真是冤家路窄。旁边背立而坐的岳少楠闻声溜过来一眼,见是顾颖鹿,居然颔首向她笑了一下,说:
  “你好,既然碰到了,一起坐坐”
  顾颖鹿对他的态度转变有些意外,略一转念,心知他大概是已弄清楚之前对自己的误会。只是,她又凭什么要领这个情,看着他,扬了扬眉,却转向魏东遥答道:
  “哦,碰到两位真荣幸。可是今天这样的场合里,凭你们的本事,应该能找得到对这件事更感兴趣的姑娘,对吧 ”
  魏东遥却没打算轻易让她走开,仍拽着她不松手。岳少楠见状,脸色冷了一下,也不再搭腔,随手拎过一瓶酒就要起身离开他们,转手也被魏东遥按下来,笑不可仰:
  “哎哎,别走别走,你走了就没意思了。”
  顾颖鹿也看出来这魏东遥这是起哄架秧子来的了,立时变得有些赌气,也停了脚步,一把抓过岳少楠手里的酒,也不看是什么,干脆爽利的声音说:
  “魏东遥,那天的事正式向你致谢,既然你说空口不成敬意,那这杯酒我干了,你随意。”
  自从小学时一口气偷喝了家里存放的小半瓶白酒后,顾颖鹿才知道自己体质是天赋异禀,喝酒如喝白水。只是这事他们又哪里会知道。
  听到顾颖鹿的话,已经预备要走的岳少楠终于停下脚步,侧过头来,抱臂靠立在吧台边,看她满不在意的取了两只直身cooler杯,哗啦哗啦的倒满,果真敬到魏东遥面前。
  魏东遥看着那两只大杯有点傻眼,指指已几乎成了空瓶的kauffman vodka说:“妹妹,你的心意哥领了啊。举手之劳,不用这么隆重。”
  顾颖鹿不理他,只是执着的举着酒杯。岳少楠挑眉看着魏东遥,耸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闲散。魏东遥只得硬着头皮接了,还不忘自找台阶的嘱咐:
  “顾妹妹,这么着吧,我一半,你意思意思得了,这酒可烈着呐要不加点冰块橙汁什么的吧,哥怕你烧坏了嗓子可就罪过了,再说你还是高中生”
  没等他絮叨完,顾颖鹿手里的酒已经下了一多半,没喝过这种洋酒,入口时无色无味的没有感觉,果然像魏东遥说的,到了嗓子就感觉出它的霸道来。灌得太急,被呛了一下,顿时咳嗽不止。
  在一边站着看戏的岳少楠也变了脸色,扬手夺过她的酒杯,把剩下的酒一口闷了下去,冲魏东遥手里的酒杯摆摆手:
  “别废话,喝了。”
  魏东遥一脸中风的表情,呻吟一声,英勇就义:“少楠兄弟今晚就托付给你了。”
  岳少楠鼻子里冷哼一声,答道:“没空。自然会有前仆后继来管你的。” 皱眉看向一边的顾颖鹿,见她手指抓在纤细的脖子上,脸上浮出一层被咳嗽憋出来的红晕,底色却是掩不住的煞白。岳少楠一边留神着她的反应,一边不悦的说:“这么争强好胜,有意思么”
  顾颖鹿听到这话似乎被戳到痛处,一股邪火也窜了出来:“奇怪我跟你很熟么谁让你替我喝的”
  岳少楠脸色更冷,他也真是生气了,从小到大哪里有人敢这样口气跟他叫嚷,一点恻隐之心也被她的态度浇的透心凉,当即将瓶中余酒往杯中一倾而尽,向顾颖鹿面前一掷,沉声道:“好你真有胆量还给你。”
  其实剩下的酒已不过是个杯底的量,魏东遥还是忙不迭的扑过来按住酒杯,大声叫停:“都别发疯了”
  vodka的后劲已经上来,魏东遥使劲晃了晃脑袋,气息不稳的指着犹在用眼睛嗖嗖互扔飞刀的那两个人,嘴里含混不清的嘟囔:“你们两个前世有仇还是怎么的”
  话音未落,魏东遥人已经趴倒在台子上。顾颖鹿也觉得微微的眩晕起来,毕竟是不经陈酿的酒,这样生猛的酒精一口气就空腹灌了下去,也就是这两个人,一个是“酒精考验”,一个是天生神量,换个人那样的喝法,不送医院洗胃就要伸大拇指了。
  转眼,顾颖鹿已知不妙。一股清热顺着喉嗓间游走,渐渐在她的胃里燃起一团火焰来。
  昏过去之前,顾颖鹿总算想起来,她的血液是可以不跟酒精起反应,但不代表她的肠胃也能够消受的了vodka的热情。
  樱唇如染,芳泽如初修
  模糊中顾颖鹿感到自己被迅速抱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鼻息间是清冽的薄荷水味道,混着淡淡的、教人神安的檀香,顾颖鹿在昏然间还不忘寻了那弯暖意,将脑袋微微向里拱了拱,手指紧紧揪着什么。
  直到醒过来。
  映入眼前的是一张清隽方毅的脸,正微闭双目,疲色揉皱了眉间,竟与她近在呼吸之间。顾颖鹿手里下意识的一紧,那张脸顿时随着她的动作向她整个倾覆下来,连惊叫也未及发出,两张脸已生生撞在一起。
  电视剧里总会有类似的接吻镜头,此时通常会采取360度旋转机位拍摄,男女主四周的场景也往往被安排的星光乱颤落英缤纷,以便配合这一吻定乾坤,从此男主对女主矢志不渝情比金坚爱比海深非她不娶。
  现实则没有这样的乌龙。只是正常的应激反应,顾颖鹿一侧头,颧骨正面迎击岳少楠的鼻子,两个人都疼得只差要从眼角里滴出汗来。
  岳少楠犹自起不来身,咬牙道:“还不松手”
  顾颖鹿这才惊觉自己竟然一直紧紧揪着他胸前的衣襟,手指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去了。她顿时活像被烫到了,另一只手也跟着甩在半空,却被岳少楠眼疾手快的抓住腕部,没好气的斥责:“你多动症跑了针又得重扎”
  从把她送进医院直到现在,岳少楠这才总算彻底重获了自由。
  他搞不懂这样一个看起来纤秀文弱的女孩,从哪里来的那样的倔强,竟一直就被她揪着不撒手。那么顽强的力量,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旋即又被她抓住了手臂,怎么也分不开。
  送她进来的时候,连跟着一起到医院的周雪灵也看傻了,什么时候也没见到过顾颖鹿会有这样无助的一面,哭着央求岳少楠由着她去。他也被纠缠的有些烦躁,于是把同来的周家兄妹两人都轰走了,无奈的独自陪着顾颖鹿输液。她的血管太细,护士来回扎了几次才固定好针头,连他都看的有些心惊肉跳,心就这样软了下来。
  一直都被她揪着衣袖不肯撒手,岳少楠怕牵动了针头,也只得由着她,以手支颐的陪在一边。离的她太近,自觉不自觉间还是仔细看了看她,只觉得她的皮肤真是他仅见的好,五官并不惊艳,眉眼中却有种琉璃般的明丽。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会那么倔强的丫头。
  一边看着,岳少楠的唇角也渐渐的在微微扬起,感到她手腕有些发凉,探身想去调节滴液速度,结果又被她抓住了胸口。这下子几乎就跟她贴在一起了,姿势也太过别扭,刚跟她来回揪扯了几下,忽然听见她嘴里哀哀的声音呢喃:
  “别走妈妈,我害怕”。
  不知道她是梦到了什么,他有些不忍,又怕牵动了针头,只得随着顾颖鹿的动作又靠近了一些,已经几乎是把她揽在自己怀中了。偏偏昏睡中她人也不老实,脑袋不停的在他怀中拱来拱去,发丝软软的不时拂过他的脸颊,肘弯间是少女特有的芬芳,弄得他到处都是一种奇怪的痒痒感,想去抓挠,又找不到准确的位置。
  岳少楠好容易才让自己清静下来,趁着她刚换好液,才刚想要打个盹,她就醒过来。可气的是,她一眼看到他时的那种眼神,居然活像他平时看待魏东遥时的眼神。岳少楠是个在情感上有洁癖的人,平日里最为不齿的就是魏东遥万花丛中的游戏,竟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自己留给她的竟会是跟魏东遥一样的印象了。
  这一下,岳少楠简直是真想拂袖而走了,偏又被她扯的动弹不得,还给他来了个“硬着陆”。
  顾颖鹿撒手之后,也意识过来是自己的问题了,输液的那只手还被岳少楠抓着,又被他小心的放了下来。岳少楠抬起头正对上她那副茫然无措的样子,他看着也真有些无奈,揉着酸疼的鼻子,那一下撞的委实不轻,见她脸颊上还是一片红印,轻声问道:“疼吗”
  顾颖鹿摇了摇头,有些愧疚的啜嚅:“真是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岳少楠只是微微扬了一下嘴角,看了眼时间,问道:“雪灵她们刚走,你这么晚没回家,要不要帮你通知一下家里”
  顾颖鹿听到他的问话,微微一愣后垂下眼睛,小声说:“哦,不用了,谢谢你。”
  岳少楠看看她,说:“你今晚可出不去,恐怕还要在医院再待几天的。”
  “啊” 顾颖鹿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提醒。
  岳少楠又好气又好笑的说:“啊什么啊是胃出血,不然你以为呢还好不算严重,送过来才知道你还有这个本事,难怪敢那么喝法。”
  不要轻易跟女人斗酒,这其实是个真理。对于男人来说,这实在是件胜之不武,输之不举的事,如果再碰上一个顾颖鹿这样的天生神量,魏东遥同学除了自裁,也真是没别的办法了。岳少楠把她送到医院才知道顾颖鹿会有那么奇异的体质,造成她胃出血的真正原因是她本来就有的胃部旧疾。
  顾颖鹿吁了口气,有些垂头丧气的转过脸去,过了一会儿,极小的声音答了一句:“无所谓,反正家里也就我自己,待哪儿都一样。”
  再转过脸时,目光划过岳少楠搭在床边的手背,竟是青青紫紫的一片。顾颖鹿这下才总算对自己的行为有了些模糊的印象,忸怩了一会儿才说:
  “真对不起今天麻烦你了,医院的花费,只能等我出院以后再还给你啦。”
  岳少楠似乎在想着什么,并未搭腔,抬头看了一眼液瓶,按了床头的呼叫器,等护士进来拔完针,他脸上已恢复了冷峻的表情,沉声说:
  “既然是一个人在家,自己就不知道照顾自己么就算你能喝,有胃炎还斗什么酒真是害人害己”
  顾颖鹿嘴巴张了张,最终只是默不作声的咬住了自己的手指。岳少楠见她不还嘴,大概是觉得有些少见,刚向她扫过来一眼,眉头就拧了起来,只说了一个字:“脏。”又赶紧补充道:“医院里病菌多。”
  声音里有种说不清的意味,似嗔似责,似忍趣不禁,却又透出千回百转的柔缓和煦。顾颖鹿听着,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温暖,低头放开咬含着的手指,唇瓣被指尖压的一片娇艳颜色,两朵红云也飞上白皙的脸颊。
  正是樱唇如染,芳泽如初。岳少楠看着,想起那句“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他突然有种想捶自己一拳的冲动。
  顾颖鹿已在问着:“那他没事吧”
  岳少楠紧跟了一句:“谁”顾颖鹿刚要回答,他已反应过来,说:“哦,有事倒不至于,也好受不了就是了。就当作让魏东遥长一回记。”
  顾颖鹿闻言吐了吐舌头,岳少楠见状,有些不自然的转过头去,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道:“周雪灵今天是怎么回事”
  顾颖鹿被他问的一愣,也知道他们这些人都是自小看着雪灵长大,事无巨细毕竟都是关着心的。犹豫了一下,但也并没有直接回答,只问他:“你们今天是不是有人缺席了”
  岳少楠也楞了一下,低头想了一会儿,含混的答道:“唔。我知道了。难怪最近成绩掉这么多,真是不知道轻重。我再找她吧。”
  再看了看时间,轻声跟顾颖鹿说:“很晚了,你先睡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岳少楠就过来了,顾颖鹿看到他带来的山药粥时更是觉得意外。岳少楠看她张口结舌的样子有些好笑,说:
  “山药是养胃的,你慢慢吃,一会儿还要接着输液。你这几天的饮食问题已经跟医院打过招呼了,其它还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护士长说就可以。”
  感动之中,顾颖鹿过意不去的说:“唉,我连谢谢你都已经不好意思说了。你快去忙自己的事吧,也好减轻点我的负疚感。”
  岳少楠笑笑,没有多说什么的就转身出了病房。没一会儿却又回来,往她床头柜上压了一张证明,嘱咐说:“这是你的假条,雪灵过来的时候,你自己想着点让她帮你带给老师。我还有事,不陪你了。”
  顾颖鹿没想到他会如此事无巨细,看着岳少楠的背影,终于觉出自己之前对他的印象大概真是有些先入为主了。
  也许是这样的怦然心动修
  “害人害己”,这话可真被岳少楠说着了。顾颖鹿本以为输液消炎就完事了,完全没想到竟会是胃出血。虽然情况不算严重,但医嘱至少要住四五天。雪灵每天会来给她送一趟学习笔记,顾颖鹿本来怕她麻烦,后来发现有这个任务在身,这丫头倒是被迫把精神回到学习上了,也就没再作声。出院头一天魏东遥也来了,周家兄妹正好也在,雪灵看到他晃进来就乐不可支:
  “东遥哥哥,你也有喝倒的时候啊这回算是栽了哈”
  “周雪涛,瞧瞧你妹妹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嗨关我妹妹什么事,这回知道啥叫山外自有高人了吧我今天这不也是专程来仰望一下嘛。原来你就是传说中那位一杯就倒翁幸会,幸会。”
  顾颖鹿也直乐,魏东遥忿忿然的转向她:
  “你还笑我怎么就招惹你了那种烧刀子酒,你咣当就砸我面前半瓶,那叫一个豪气,还真是唬的我一愣一愣的,幸亏我还有点儿道行垫底。第二天醒过来才听说,原来是只纸老虎”说话间瞧见顾颖鹿手背上的大片淤青,嘴巴一努,“现世报啊现世报”
  顾颖鹿态度极好的承认:“是是,魏大哥,我错了,我不该54你的海量,那下回就直接敬给你一整瓶撒”
  不等回嘴的,周雪涛失笑,指着魏东遥一副八大山人的散漫神态说:“魏大哥你看他哪有一点大哥的样儿,我都想不出来他弟弟平时怎么叫他。”
  魏东遥笑骂:“滚就你有当哥的样儿从小到大,少楠给你扛多少回黑锅了你自己倒说说你都给咱们家雪灵做过些什么榜样吧也真够好意思的”
  这回可是真是有些揭短了,周雪涛也有些脸上挂不住,涨着脸回道:“我有什么黑锅了你一天不埋汰我几遍就睡不着觉是吧”
  魏东遥一拍脑门,还真是想起来一桩前事。手一指周雪涛,转向顾颖鹿说:“顾妹妹,你还记得上回烧到你裙子的事嘛告诉你啊,就是这厮干的梦中情人一个电话,他手里一激动,就把刚点着的烟直接从窗户扔你身上了,还真是不怕把自家房子给点了。”
  顾颖鹿有些惊讶:“啊这都哪年的事了,你怎么还记得呀”
  周雪涛气恼的一哼,说:“他呀老狗记得千年事,没这点儿记性还怎么给我穿小鞋。”
  “滚”魏东遥笑着丢出他的口头禅,说:
  “你跟少楠打那么大的赌,我能不记得嘛本来还真以为他也能有说到做不到的事,结果还是被你给幻灭了。你放心,这事我一定记一辈子。尤其不会忘了你那艳史,追个女孩连束花儿还是骗少楠去替你送的,真亏了你能想得出来,也就是少楠这种厚道人能上你的当。”
  魏东遥还真没把顾颖鹿当外人,自家兄弟间这点糗事全被他抖落出来了。顾颖鹿这才知道自己当初还真是误会了岳少楠,从他们的话里话外,才听出这是一个极有原则和担当的人。
  高三的功课实在是耽误不起,即便是每天都有周雪灵的笔记可以自学,顾颖鹿在医院也无法安心躺下去了,死活磨的大夫同意她提前出院。岳少楠大概是从医生那里知道了,过来看她,顺便帮她办了出院手续。送她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不是喜欢主动说话的个性,一路上除了顾颖鹿指路的声音,基本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各自沉默着。
  快到家时,岳少楠忽然问道:“你爸爸妈妈经常不在家”
  顾颖鹿不明所以的“嗯”了一声,觉得不妥,又补充说:“我跟妈妈一起生活。不过她很忙,我们一年也见不了两次面,习惯了。”
  岳少楠并没有继续问她的爸爸,只是轻声说:
  “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吧,这次回去,一日三餐都要正常吃,胃病很麻烦,你自己要是不注意,耽误的可能就不止是时间了。”
  顾颖鹿不禁抬头看向他,聚精会神开车的侧脸,轮廓英挺,霸气天成,怎么听都不像是他会说出来的话。心里却是猝不及防的感动,暖意融融,仿佛是已等候经年的光线,穿透烟尘厚积的云层而来,乍现一方希望。
  时年18岁的顾颖鹿,心里突然多了些从未有过的东西。后来她才知道,也许就是这样的怦然心动。
  隔了几天,她特意做了一帧木刻版画,连着医院的费用一起托雪灵带给岳少楠。周雪灵当时的神情活像是在看一个火星人,只接了那帧小画,看着装钱的信封袋摇头:
  “少楠哥呀,他要肯收才奇怪呢。别看他们还都在上大学,其实私底下全都在炒期货,这些钱你真不用放在心上的。”
  顾颖鹿执意不肯,只说:“他有钱是他的事,无缘无故的欠人钱我会睡不着觉。你就当是帮姐姐求一个心安吧。”
  周雪灵无奈,第二天果然一脸沮丧的回来,把信封塞还给顾颖鹿,两手一摊,说:“我说什么来着,还替你挨了顿臭k。不过,那副梅花鹿的小画少楠哥哥喜欢极了,当时就摆在书房里了。”
  看着顾颖鹿的神色,周雪灵安慰道:“少楠哥哥本来骂我多事来着,我就把你的话一字不落的转述给他,然后他看着你的画想了想,说是让你先欠着,以后再说。鹿鹿姐,大家以后又不是见不着,等哪天少楠哥哥有什么事,你也拿钱去砸他好了。”
  又缠着顾颖鹿问:“鹿鹿姐,我怎么突然发现我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你呢你会画画这么大的事我都不知道啊”
  顾颖鹿点点她的脑门,说:“我会的多了,喝酒、画画你都见识过了,其他的等我再慢慢跟你显摆。”心里却还在想着周雪灵转述过来的话,想到本来能还的钱却莫名其妙的成了笔欠账,心里更加没着没落起来。
  她也没想到能够那么快就又见到岳少楠,只是,似乎每次遇到他时,身边总阴魂不散的挂着一个魏东遥。
  艺术通考前一天,顾颖鹿正一个人在t大的校园里闲转着踩点,后背就挨了魏东遥一掌。很多年后,等她在国外认识魏家老二魏东阳,那时她才深刻懂得“血脉相通”这四个字,这兄弟两人跟她打招呼的方式都如出一辙,永远是出其不意的一记大力金刚掌。
  顾颖鹿面带微笑的转身,却是咬牙切齿的问:“魏东遥,你降龙十八掌练到第几式了我这个沙袋可还好使”
  “顾妹妹,我也就一直在亢龙有悔那招上徘徊呢。要不你代俏黄蓉来指点一二”
  “这个简单,把你师傅的嘴伺候美了就行。”
  “嘴可是无底洞,这个不好伺候”
  “他只是好吃,又不象你,样样来。”终归还是对他不甚了解,顾颖鹿言语间只稍加了暗示。
  岳少楠两手插在裤兜里,置身事外的听着两人打机锋。魏东遥斜眼看到岳少楠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也意识到自己的无聊,一拍脑袋,问:“顾妹妹,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这是找我呢还是找他呢”
  “我来考t大,反正你们都在里面。”这倒省事,一锅端,还分什么你我。
  岳少楠听她口气不像玩笑,想起明天是t大艺术分院的统考,奇怪的问:“你是要考t大的艺术科”
  点点头,知道他的疑问,却没有解释。
  顾颖鹿的高考志愿最后连老师也吃惊,她那样的成绩考艺术科简直成了异类,如牛刀杀小鸡。只是她一向的独立,意外归意外,老师也相信她有自己的考虑。另外一个意外是周雪灵,本来已经掉到底的成绩,在岳少楠跟她的一次闲聊后又重新发奋,最后考的是t大经济专业文科里唯一需要学数学的专业。顾颖鹿知道周雪灵最头疼这个,有些好奇岳少楠究竟跟她说过些什么。
  高考结束,哥哥们也都暑假,带了周雪灵一起去骑马,都没忘记叫上顾颖鹿。去的人里有几个顾颖鹿不认识的,几乎个个带着女伴,有的还不止一个。都是肌肤胜雪,黛眉如画的佳人。顾颖鹿只觉得满眼看去都是一道道的风景。
  周雪灵却拉着顾颖鹿离得他们远远的,看着自家哥哥的背影嘟囔:
  “哼,当初追赵家姐姐时要死要活的,转眼就左拥右抱。跟他说感情简直是对牛弹琴”心里越发觉出一些人的好来:“少楠哥哥就从来不这样儿戏的。”
  顾颖鹿疑惑的看着远处岳少楠和魏东遥身边的三个女孩,或娇艳如花,或恬静如初,或含情如放,真是款款别致,各有千秋,连顾颖鹿自己都觉得是眼花缭乱的美。周雪灵顺着她的目光,撇撇嘴:
  “那三个呀,全是东遥哥哥带来的。还振振有词的说正好一桌麻将,哼真当自己是唐伯虎呢,早晚要那个什么尽而亡。”
  被雪灵的腹诽乐的大笑。军马场的马匹个个驯养的膘肥体壮,顾颖鹿不像他们都是从小骑熟了的,很用了一会儿才掌握动作要领,注意力渐渐都转移到马身上。除了要胆大,还需要用心去和自己的马匹沟通,它们也有它们的小脾气。经过大半天的训练,顾颖鹿已经可以和周雪灵并辔策马。
  两个穿着骑装的少女,在跑马场开阔的草地上你追我赶,拾眼望去,水草丰美的蓝天白云下,一方天地任驰骋,矫若惊龙,灿若星辰。魏东遥刚刚跟岳少楠赛完一圈,才勒住缰绳,远远瞥见,手中马鞭一挽,敲敲岳少楠的肩,指了过去:
  “那个顾颖鹿,有点意思。”
  岳少楠循着看去,盛夏的草原,明艳不可方物,耀然刺痛双目,五指拢去阳光,一人一骑,化作久久凝望的姿态。惟愿此时永刻。
  耳畔马蹄声渐,一道人影已急如闪电般扬鞭催动而去,如剑入鞘,转眼已随着两道绽然灵动的娇影,逐浪翻飞在侧,嬉戏无间。魏东遥从来都是他们之中的行动派。
  欢声渐入尘嚣,岳少楠仍只是远眺,直至落霞满天。
  他的秘密修
  等回到房间里一松下来,顾颖鹿才觉得浑身散了架一样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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