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情莽红尘》2

  浮青低头回到阻妄宫,兜头落下一方大帕子,足够给他当小被子盖。
  “就和你说了,稍稍等等,偏不听,别哭了,我煮了饭,正等你回来吃。”
  翠袖见帕子下,半天不见动弹,他叹口气,拾起帕子,按在浮青脸上,胡乱擦一通。
  “真君啊,你就听翠袖一句,天上地下,难道真就没人入了你的眼,偏他一个?前几十年,天上地下都说你大逆不道,男儿身瞧上男儿身,现今也多多少少习惯,你还怕没人选。”
  浮青咯咯笑出声。翠袖无语问苍天,他家的真君为何就这般的不同寻常,同同寻常真的很好,真的。
  “翠袖,翠袖,你看,你看,我得了什么。”
  浮青脸上乱糟糟的贴着几根头发,眼睛发亮的闪人眼。翠袖耐住性子瞧他手里,那紧紧攥着的是?
  浮青看他脸上神色就是自己想要的,不禁耀武扬威着挥了挥
  “是,半望的衣服上的。”
  翠袖顿时觉得千万年的时光贼漫长,贼熬人,什么永生无疆简直是个巨大的坑。
  “真君啊!”
  哀嚎一声,翠袖死命晃自家这位美得冒泡,正拿着小片衣角在脸上磨蹭的主子。
  “自从九十六年前,你突然看上那位起,先后是表白了二十年不成,便尾随了三十年,又不成,改硬闯人家府邸十年,每每被丢出,遂又爬墙十年,人家搬了寝室,你又写书笺十五年,人家没回半个字,站天雨里四天,望人家看你一眼,还是不成,病了才肯歇一年,不知从哪儿抽的疯,去不断下凡十五年,中间养伤一年,那一年是我最开心的一年。”
  翠袖望着浮青,又说
  “现今,你才得了人家一小片衣角,就这般不要命,可知人家明天就把衣服扔了,就像你送出去的那些所有东西。”
  浮青见自家贴身小仙仆,眼眶泛红,万分不舍的放下那片衣角。
  “还叫我来哄你么,你再等等,半望可是好人。”
  翠袖干脆扭身不理他,临了不忘刺激他
  “好人,怎么不对你好?”
  浮青觉得该为自己喜欢的人辩驳辩驳,可惜词刚冒出,翠袖已经走远了。
  轻风拂面,水蓝素衣罩身的男子,独自立在四方院中,看着一片烟青衣料,浅笑,笑的天真无邪。
  浮青,半望这两个名字一合,无论什么内容都不会过夜就能传了一圈。
  这回稍微激烈了些,有闲的发慌,又手痒的某位仙君,把他们的故事编成了小曲儿,朗朗上口,更便于口口相传,于是越发传的远且广。
  到浮青耳朵里时,他正为怎么把从凡间拿回来的宝贝木疙瘩悄无声息的送给半望而绞着脑汁。
  翠袖最怕去阻妄宫正门,只需往那里一站,肯定会有某位‘随意’经过的仙君,仙娥,‘随口’的说起少天真君,所以他更喜欢走后门,后来,后门也被好多随意,随口占领,他便每日醒来,抓阄决定从哪个门出入。
  这一早,翠袖按例要去拿自家真君的份子,哪个叫他家真君全无长处,偏又承了祖上的名衔,神君总不好让他饿着冻着,近些年自家真君又发癫狂常去凡间,没后勤补着,撑着,怕是要抵当阻妄宫出去了。
  几位随意而过的小仙娥在正门前晃悠,翠袖分明看着她们浑身一抖,精神头瞬间爆数倍的迎着他而来。
  这么许多年,耳朵听得起茧子,翠袖好歹能面不改色的,该干嘛干嘛去,仙娥们好似和他一路般,始终保持着十几步距离,开始念叨。
  “昨晚上,舞阳元君来我们君上府上吃酒,提起了刚发生的一桩趣事。”
  “等等,姐姐先不说,我来猜猜,是不是浮青真君从凡间历劫回来,带了一件物事送与少天真君,嘻嘻~~~”
  翠袖端得是一手好架子,纹丝不动,脚下不停,耳朵却是不争气的束到那边去。
  笑什么笑,要说便说,还能有什么,不就是没送出去,这是什么新鲜事儿了。
  几位仙娥心照不宣的嬉笑一阵,最先挑起话头的那位仙娥接起话。
  “是啊,是啊,当时什么宝贝,却是凡间那些个孤身寂寞不起的女人用的,用的,哎呀,就是那个假的,却也能当得起男人作用的东西。”
  “姐姐倒扭捏,我听说那东西,凡人叫角先生。”
  “哎呀,哎呀,不说了,不说了。”
  仙娥遁走,翠袖也已经到了濯清宫,一张脸白着,吞了口口水,着实不知道该不该进。
  “哎,翠袖小仙来了,怎地不进来,浮青真君的份,我早早就备着了。”
  濯清宫又大又静,当事的仙君这么一叫,翠袖那点犹豫顿时没了资格。虽说仙君是个老实无心的,但他的话,旁人听着,翠袖听了,平白就多了戏谑的成分。
  翠袖瞥一眼那位长相上佳,智商却跟不上的仙君。
  “仙君平日真该出去走走,总在濯清宫闷着,着实不好。”
  不问窗外事,甚好,却也甚不好。
  仙君茫然了一阵,又瞧了一阵翠袖的脸,不知什么深意,但也觉出自己说错话,便拖了给浮青的一箱宝珠,华衣,亲自交给了翠袖。
  免了一顿尴尬,翠袖自然感激仙君,从箱子里挑出一根白珊瑚,当做谢礼,他家真君无才无德无能,却也教导过,不可白占人便宜,不可欠情不还。翠袖把这难得的正经话记在心底。
  他家真君早就丢脸不少,自己能掰回多少算多少。
  仙君是个傻大个,不推也不接,就那么傻呆呆的看着他,翠袖觉得自己送个东西还送的这么尴尬艰难,实在是,心口疼,疼死了。
  “我不接受贿赂。”
  翠袖差点一口血吐出来,想想,也怪自己没说明白。遂躬身拜礼。
  “仙君误会了,我家真君教导,承人照顾,当不可骄纵,应知回报。今个刚巧,我便替我家真君感怀仙君平日里的照顾,小小谢礼。”
  仙君恍然大悟,接了。
  翠袖正要擦汗,抬身就见到了关尘居,少天真君的贴身仙官。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
  按理,翠袖要拜人家,这一拜实在是心不甘情不愿。
  仙官冷着一张脸,真是得他家真君真传,平白无奇的脸也能冷出几分少天真君的清淡来。
  许是身份端着,仙官并未为难翠袖,抖抖手里一件青色绸衫,朝仙君做礼。
  “劳烦仙君了。”
  仙君回礼后,便绝尘而去,翠袖仿佛挨了一耳光,脸上发热。
  再多说,怕是要连累仙君也被议论,翠袖转身仓皇而逃。
  一路上,便对自家真君生出许多怒火。
  所以,浮青正巴巴的想着如何送出自己千挑万选出的宝贝时,翠袖瞧着,更是火大,一把夺了那木头疙瘩,扔进了燃香的火炉。
  浮青大喊大叫,扑过去抢。
  “真君今个,自己想辙吃饭吧,翠袖心口疼,疼的要死了!”
  如泣如诉的腔调,总算引得浮青肯分神问他一问。
  “你怎的了。”
  翠袖双目飘红,气呼呼的喘气。双颊都鼓了起来。
  “真君真该出去听听,又是小调唱着,又是新闻说着。这些都叫我听着,可不就心口疼么。”
  浮青笑起,谄媚的紧,翠袖见了,更是气结,一挥衣袖,扭头走了。
  翠袖这一闹,浮青反倒想到了辙。
  话说关尘居邻居之一就有位爱好研究医书的老仙君,最最好的是,老仙君对病患来者不拒,甚至有些痴痴盼着的意味。就是老仙君也学了端架子,偏要人上门请才肯。
  这倒成全了浮青的心思。当即,把从火里扒出来的木头疙瘩,揣进怀里,喜滋滋的出门去请老仙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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