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就要和美人贴贴(穿书)》分卷(21)

  好久不见。
  说话的人用了个明光术。
  修士?顾渊想道。
  虽然明光术是最基础的法决,却只有人族修士能够使用。
  这人就好像是非要顾渊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的样子,从洞穴的尽头开始,数不清的光点向上连成一片,如漫天流萤。
  如果不是在这洞穴里,此景该配的是月下轻歌曼舞的仙子,而不是
  顾渊的目光越过满地碎石和纠缠着的幼蛇,落在远处的高处。
  那个人趴在一根巨大的石钟乳下的石台上,唯一剩下的右臂刚好可以支撑在边缘。
  就像一条真正的蛇那样,前半身悬空向顾渊的方向伸出,那双和郁荼一样的竖瞳居高临下地盯住顾渊。
  无数幼蛇主动避开明亮的光芒,迅速退到洞穴边缘的阴暗角落,隐秘地窥视着这两人。连接洞顶和地面的巨大石钟乳柱上,被分泌液包裹着数个看不清面目穿着的修士。
  这场景该出现在鬼界,而非如今的人间。
  看样子是故人啊,顾渊的手指轻轻地敲在身侧。
  然后他的目光移到这人的尾巴上。
  郁荼一直说洞穴里的都和他是同族,但在顾渊看来,他们其实应该分成三个种族。
  三清门后山那条成体和孵化室里的幼蛇应该算在一种,他们是怪物最基础的模样。而那些尾巴肿胀,面容狰狞,完全没有神智的各宗门修士则是第二种。
  顾渊隔着近百米的距离和石台上的人对上视线,目光清清淡淡,丝毫不让。
  最后,顾渊将郁荼独分为一类。
  无论是幼蛇还是那些怪物一样的修士,蛇尾都是杂乱但接近灰白的色泽,而只有郁荼和这个人,是墨色的修长尾巴。
  仿佛标志着他们的特殊。
  事实也如此,只有郁荼和顾渊现在见到的这个修士,还能像是个人族一样交流。
  顾渊的目光从这人眉梢的那道疤痕开始,一直滑到他的下颚。来回两边以后,顾渊眼底沉了下去。
  程颖从常彩云的记忆里看到灰袍修士时只觉得眼熟,如果当时顾渊在他身边的话就会立刻告诉他这份眼熟来自何处。
  这个人,像郁荼。
  顾渊一直喜欢说自家大美人像是只披着凶兽皮的大兔子,如果换成这人,顾渊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水蛭。
  那种隐藏在暗处的,粘腻阴毒的特征和郁荼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但如果隔绝气质影响,再将他侧脸的疤痕移开,就会发现,这人鼻骨高挺唇线削薄微微拉长的眼梢若是垂下,遮住眼睛。
  和郁荼像了个八成。
  顾渊唔了一声,抬手摸了下鼻尖,真不巧,我这才伤到头,有点想不起来您是哪位了。
  他说得随意,仿佛对面的半蛇修士是他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样。这种本事,顾渊早在商场上练得炉火纯青,借此现行试探对面人的态度。
  那人眼神很奇怪,夹杂着不可置信的打量目光在顾渊的脸上身上扫了几遍,接着演变为嘲讽。
  他唇角的笑容逐渐扩大,沙哑的笑声轻轻响起,再扩大,带着毫不掩饰的狂喜,仿佛顾渊这句话是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一样。
  顾渊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笑了片刻,这东西大概是觉得没有另外一个人的迎合,自己在这里有些无聊才慢慢停下。他用手臂将自己又往边缘挪了点,顾渊略微一抬眼,目光在那条被钉在石钟乳上的蛇尾上顿了一下,接着漫不经心地收回,重新和这人对视。
  我没想到我真没想到。这人笑出了眼泪,你居然真的哈!
  他拱起脊背,向下探头望着顾渊,你居然真的敢和吾主作对!你居然敢忤逆天道化身!
  修为尽失,记忆全无。郁荼那个怪物是把你圈养在什么地方?当初的天剑阁阁主,如今只能仰人鼻息,感觉怎么样?顾寒州?
  他像是一条被禁锢了太久的毒蛇,迫不及待地将所有积存的毒液一股脑地发泄出去。他看着顾渊希望能从那张脸上看到后悔惊慌或者随便什么代表无能的情绪。
  但他失望了。
  顾渊平静的很。
  还好吧。顾渊嘴角勾勾翘翘,也就每天早上在阿荼怀里面醒来,摸摸腰摸摸胸再趴在窗台上看郁大宗主舞剑,然后一起吃饭一起看书。睡觉前牵着阿荼去温泉泡澡,时间会长一点,也有可能要洗两遍,你懂吧。
  之前还说要带他去人间逛一圈,再有一月就是花灯佳节。
  就是有点不太好,阿荼总是很担心我的身体,每天都捣药给我熬药汤,真的太苦了。好在喝完以后,他会给我吃蜜饯。
  这日子确实疲懒了些,
  顾渊的目光上移,那眼神极轻,在流血的蛇尾上顿住,又慢吞吞地看了眼四周,
  的确,不如您来、得、刺、激。
  顾渊微微一笑,至于你说的天道化身,实不相瞒,在咱俩见面之前,我还以为这个称号该加在我头顶上。
  距离太远,顾渊不能清晰地确认这东西颈上的青筋有没有暴起,但看边缘被他捏碎的一小块石壁是气得不轻。
  有点羡慕,顾渊心中不着调地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有这捏碎石头的本事。
  顾渊,你是觉得郁荼很快就会回来护着你吗?那东西神情阴鸷,我告诉你,他不会过来的
  我知道啊。顾渊平静,这不明显是你拿一只手把我家阿荼调走了吗。
  幼蛇的隐匿能力连阿荼都发现不了,你只需要把手臂让他们带到陷阱里去再走开,阿荼就能清晰地察觉到你。
  是因为发现我的异常才决定这么做的吧,即使是发现了,也不敢亲自硬刚我家阿荼,偷偷摸摸拿条手臂扔过去。
  之前躲在幼蛇堆里倒是一声不敢吭,现在逮着我这个废物恐吓。
  这股胆小如鼠的穷酸味我还真没见过,恕我直言,您好像还不如废物呢。
  哎,我倒是有点好奇,要是我修为未失你会怎样?瑟瑟发抖地继续躲着,生怕我来取你狗命吗?
  顾渊停了一下,突然笑了,你真是和我家阿荼差远了,郁光风。
  半蛇的修士瞳孔骤缩,你!
  顾渊:才想起来,我是不是以前就和你说过这种话,刚顺口就说出来了。
  他的记忆就像是放在竹筒里的石子,竹筒上只开了小小一个孔,必须要用力摇晃才能将石子倒出来。必须要有刺激,才能让他下意识想起一些事情。
  郁光风
  顾渊琢磨了一下这个名字,和郁荼一个姓,又是这样相像的长相,说没有血缘关系大概顾笙都不会姓。
  顾渊隐隐感觉自己触到了庞大真相的一点边角。
  对了。顾渊状若无意地开口说道,用得还是刚才那副满带优越感的声调。
  刚就想问了,你尾巴上的那把剑,是我的吧。
  他猝然盯住郁光风的眼睛。
  刚才所有漫不经心的铺垫,都是为了让这条半蛇怪物放松警惕。从最一开始看见他起,顾渊就被那把墨色的长剑吸引。
  那是剑修对于自己半|身的本能亲昵,即使他现在都可能拿不起这把剑了,这种联系依旧刻于血脉。
  郁光风死死瞪着他,喉咙里发出粗哑的低吼。
  顾渊的控场能力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即使现在修为尽失,仍能像以前一样,将所有的谈话节奏和发展掌握在手里。
  对于郁光风来说,这种被牵着鼻子愚弄的感觉,每一次都是来自顾渊。曾经这人高高在上,他技不如人,即使再羞恼也忍了。
  如今这人已经跌倒尘埃里,已经是个废人了凭什么!凭什么还敢玩弄他!
  突然!
  洞穴整个摇晃了一下,和刚才的震动不一样,顾渊感觉自己就像是站在一块木板上,被人狠狠地推了一下那样。
  他真暴躁。郁光风仰头忘望了眼,他刚才还在暴怒,现在却因为这次震动奇异地平静了下来。要不是有你在,郁荼那个疯子早就该把这秘境毁了。
  他咧开嘴,朝顾渊露出不似人的锋利牙齿,真可惜,你在这里啊,哈哈。那个阵法连接秘境的根基,他只能一点一点破除,否则你这个身娇体弱的废物万一被暴涨的灵力压死怎么办啊
  顾渊,你能感受到郁荼的惶恐吗?
  郁光风嘿嘿怪笑,像是很喜欢这种浓烈的情感,我能感受到。
  他在恐惧,他怕你有事。他在自责,问自己刚才为什么那么疏忽,将你置身险境。他恨不得现在就把我撕成碎片一口一口地吞下去但他做不到啊,哈!
  这种绝望的滋味,我已经很久没有在我亲爱的弟弟身上尝到了。
  弟弟。
  顾渊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关键词。
  他担心郁荼的状况,但现如今最紧要的还是一边拖延时间,一边从这玩意嘴里套话。
  顾渊不着痕迹地碰了下阵法外壁,听上去你好像还有后手。
  他摸了个空。
  有些秘境的主人为了保证秘境的绝对安全,会设下阵法排斥不同源灵力的存在。
  郁光风像是就在等他自己发现的这一刻,在顾渊的注视下,他猛地扳住石台边缘,那双竖瞳仍停留在他身上。
  他仿佛就是要顾渊清清楚楚地记住接下来的一幕。
  然后顾渊就看见,这个半蛇怪物居然硬生生将自己从长剑的束缚下挣脱出来。
  代价是,他的上半身和尾巴直接撕裂。
  黑红的污血黏答答地从断口处流出,溢到石台边缘,缓缓流下。
  我他妈
  本座扛不住了,阿荼
  顾渊深吸了口气,什么疯子这是。郁光风的实力怎么也是元婴向上,但别说元婴了,现在的顾渊就是个练气期的都能弄死他。
  毕竟□□凡胎怎么可能经得住灵气的打压。
  郁光风歪了下头,他现在只剩一条胳膊连着躯干,却笑得猖狂,我们还有半柱香的时间,顾渊,你猜我能不能在这点功夫里把你变得和我一样?
  要是在郁荼面前,亲手杀死你哈!你猜那个疯子会做什么?
  他粗短的断尾居然还能使用,向这边爬来的速度居然不比平常修士慢。
  他会毁掉整个修真界的!
  顾渊两步跃上大块碎石,侧身避开郁光风的狠抓,指甲在地上的石面上抠出刺耳声响。
  郁光风现在要仰头看他了,这个怪物用含着血腥的声音问顾渊。
  今天你就要死在这里了,怕不怕?
  话音刚落他猛地弹跳而起,挥臂带起的劲风近在咫尺。
  凌空跃起的残缺身体诡异又恐怖,仿若邪魔。
  顾渊看着他,那一瞬间,眼底清晰地映出郁光风的倒影,如同星辰上的污浊。不退反进。
  郁光风在那一瞬间甚至是疑惑的,但身体的本能反应还是让他在顾渊欺身而上的瞬间将人甩了出去。
  殷红的血液在每一块擦身而过的碎石上留下痕迹,顾渊连连飞出数丈远,最后狠狠砸在一处石壁上。
  身体里骨骼错位的声音近在耳侧,顾渊眼前一黑,差点给痛晕过去。
  同时,三清门后山处,岳清燕手中的魂灯猛地一晃,紧接着暗淡几分。
  而黑暗中,郁荼眼尾已经蔓延开一片血红色的魔纹与竖瞳几乎同色,顾渊!
  自寻死路。郁光风撑起身体,像是虫子一样趴在地上,饶有兴味地观察顾渊。
  他当然可以一次性杀死他,但没必要。
  他郁光风这么惨,凭什么其他人能活得好好的。
  他要所有人都给他陪葬!
  郁光风喉咙里发出嗬嗬笑声,一点一点爬着靠近顾渊。
  他知道靠这样的方式能带给人更多的压迫感,他看着顾渊慢慢扶着石壁站起来,满意地笑了。
  对就是这样,不要死得太容易,否则他该多伤心啊。
  顾渊用手背抹掉唇角血迹,他现在每一次呼吸都会引起全身的疼痛。
  顾渊看着缓缓逼近的郁光风突然笑了下,这蛋是你生的吗?
  这问题和现在的场景风马牛不相关,郁光风愣了下突然笑开。
  他知道顾渊是在拖延时间,他终于也用上了这种低劣的手段。
  你在等郁荼来吗?郁光风问道,没用的,无论你怎么拖延时间,我都会算好了弄死你。或者你就是想要赌我有没有这个本事?其实看到你最终凄惨求饶的样子我也很喜欢。
  脑补什么呢?顾渊这么说着,脚下却又向后了两步。
  郁光风眼底狂热的笑意渐盛。
  顾渊:就是阿荼也想要蛋。不过你也知道,我们两个都没什么理论基础,刚才还想着要是你生过,能问点经验什么的。
  在郁光风看来这就是侮辱了,他沉下脸色,激怒我对你没好处。
  是吗顾渊已经抵在了石台的边缘。
  他身后就是郁光风曾经被钉住的石台,常年浸染的污血让这里看起来肮脏不堪,唯有墨色长剑亘古不变。
  顾渊眼底一利,翻身上去,指尖触到剑柄的一刻握住。
  !
  郁光风下意识窜向这里,又堪堪停住,在心中为自己的失态恼火。
  啊郁光风现在才明白刚才顾渊看似找死是为了什么,你是觉得自己还是当初的顾寒州吗?没有灵力,你拿着把废铁能做什么?
  即使这么说着,空中水汽凝结眨眼间数十条冰凌便直直朝向顾渊。
  即使知道顾渊已经废了,但那种根植在他脑海里的恐惧其实一天都没有消退。
  郁光风永远记得这人站在自己面前,将自己狠狠钉在石台上的样子。
  我也要把你钉在这里
  顾渊扫了眼手中长剑,它嗡嗡震鸣,那种欣喜和担心的纯粹情绪传达给他。顾渊收回目光,在冰凌移动的瞬间飞身跳下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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