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墓地,非请勿入》私人墓地,非请勿入 第7节

  不过现在虽然周望津好好的活着,那条龙也没落得什么好。周望津耳朵里嗡鸣作响就是他体内小龙的惨叫,巨变的环境足够剥掉那不成熟的小家伙半身龙鳞,巫璜的灵力稍一刺激周望津皮肤上就浮现出青色的鳞甲模样,便是那小龙虚弱至极法力失控的表现。
  再这么下去,就算是周望津没被人捅死,也要被体内小龙给折腾得活活痛死。
  “喝了。”巫璜把指尖抵在周望津嘴边,晕在手指上的鲜血透着股难言的甜香气味,周望津迷迷糊糊下意识抱着巫璜的手舔了一口,没尝到半点血应有的铁锈味,反而舔了满嘴温软的甜味,像是喝了一口蜂蜜水,从舌尖熨帖到了心口。
  大量的灵力奔涌而入,补充安抚了在他体内翻滚的小龙,最终安分地变回他手上一根细细的红线,从手指上缠了一圈尾巴搭在手背上。
  周望津听着巫璜“你死了它就跟鬼胎没什么区别”的解说,抹了把脸心情复杂莫名,“那我这算是……喜当爹了?”
  “更准确来说,”巫璜掏出手帕擦擦被舔过的指尖,淡淡道,“你这应该是被借腹生子。”
  周望津回忆了一下自己是什么时候手上多了条红线的,“……c,ao,连孩子都不放过啊。”
  他记得那时候他还上小学呢,调皮捣蛋的有天手上突然多了条擦不掉洗不掉的红线也没当回事,以为是用红笔乱涂乱画颜色扎到r_ou_里去了,谁能想到那时候他就不知不觉身上养了条小龙崽子,居然怀胎二十年不带显怀的。
  他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
  奇妙的是,他这么一想,就感觉有什么轻轻蹭过心口,看不见摸不着,但冰冰凉凉又软乎乎,小心翼翼带着股子讨好的可怜气,几乎一瞬间就能让他脑补出滑溜溜圆鼓鼓的一条小龙,还透着股子奶味的水汽。
  有点萌。
  周望津摸了摸肚子,有种里头一动一动摸到了胎动的诡异错觉,“我这连个女朋友都还没有呢就身怀六甲了,您说这像话吗?”
  “……”
  巫璜觉得自己可能跟不上年轻人的思路了,干巴巴道,“只是个形容……不是真在你肚子里。”
  就算是条小龙,真身也有个几十上百米长,塞进肚子里是要死人的。
  周望津唉声叹气,对这栖龙的说法态度倒也不是太过抗拒,大抵是死过一次的人有什么接受不了的,摸摸肚皮一想这便宜儿子又不会害他,胆气便又壮了起来。
  不过……
  “到时候它要是那啥圆满了,”周望津心有余悸,“不会还那么疼吧?”
  刚才可真疼得他差点厥过去,要是还那么疼他能申请打麻药剖腹产吗?
  “……”
  巫璜放弃跟上他的思路了,坐回去应了句“不会”,闭眼带上小龙这个变量重新推算。
  哪怕是末法时代苟延残喘的小龙也是龙,作为隐藏变量对推算过程和最终结果都有很大的影响,特别还是在这种网速不给力的情况下,直到周望津开到了家门口他还没得出个确切结论。
  “大佬?”周望津叫了声巫璜,“我们到了。”
  带着巫璜他也没回本家,这大晚上的他自己脑子也稀里糊涂的,衣服乱七八糟还一身血,这么回去指不定父母得误会成什么样子。索性他在市里还有一套公寓,本来是读大学的时候为了节省路上时间买的,后来外头玩得太晚了不想回家也会去住两天,一直让保姆打理着该有的东西全都有。
  也不是什么特别高档的小区,建在大学城附近画风很是接地气,小区门口的烧烤摊子香飘十里,搞得正准备上楼的周望津脚步一转不由自主地就往那边走过去。
  想想他为了赶林业淮那孙子的约都没来得及吃晚饭,死死活活折腾到现在更觉饥肠辘辘。
  而且他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肚子…身上可还养着一个,回忆了一下自家嫂子养胎时候的c,ao作,周望津毫无心理负担地点了二十串羊r_ou_串带三串j-i翅五串培根金针菇以及蔬菜若干,“多加辣!再来两听啤酒——!”
  周望津话音未落,就觉得刚刚那张冰凉凉的触感又蹭过来,仿佛跟他摇着尾巴撒娇不想吃辣,又咬着手指眼馋地盯着可乐。
  卖萌可耻啊喂。
  周望津:“咳咳还是少放点辣,给我拿可乐吧。”
  巫璜站远了点眼神都没往那边多瞟一眼,专注思考着怎么把背后的人抓出来打爆狗头。
  他把袖子里的黑烟放出来转了两圈,也不知道是因为离得太远还是气息不足,黑烟冲着一个方向飞了几米就开始原地打转转,晃悠一会又蔫哒哒地缠回巫璜手上。
  算了,也不能指望更多。
  巫璜从这个世界的天道那里所能获取的信息也有限,虽说得到了幕后之人的大体方位和生辰年月,但大致观望了一下目前的人口密度,他就明智地打消了一个个找过去的主意。
  人类真是能生啊。
  ……
  周望津的公寓在三楼,这个高度是他很满意的高度,鉴于他总有一种万一电梯坏了/着火了/地震了住得太高不方便(逃生)的感觉。
  拆开外带的烧烤,打开可乐——他还没忘记恭恭敬敬给巫璜上供一罐,然后刚吃了两串就意料之中地接到了来自家里的电话。
  ——他刚刚路上拜托了自家的好大哥帮忙收拾一下自己的凶案现场,没直接飙车找过来大概是不知道他潜逃(?)去了哪儿外加担心吵醒了爸妈不好糊弄。
  “你小子又搞了什么事?”大半夜被叫醒给弟弟收拾烂摊子的周家大哥语气难掩暴躁,“那边怎么弄了满地血……”
  他还有没说完的潜台词,例如是不是你小子玩脱了把人给弄死了,真搞出人命来了给我老实交代清楚,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好想想该怎么处理后续,乖乖自首请个好律师说不定还能让你少蹲几年,别憋着坏逼我半夜出门严刑逼供。
  大致就是这个含义大家自行理解一下。
  周望津:“大哥你说什么呢?我多老实一人你还不知道?连只j-i我都不敢杀还弄出人命……”
  不对,好像还真差点出人命。他摸摸肚子干咳一声,有种黄花大闺女背着家里珠胎暗结的心虚。
  自己养出来的弟弟自己了解,周望津一咳嗽做哥哥的就知道这里头肯定有事,眯着眼压低了嗓子一字一顿:“周望津?”
  “哎哎哎大哥我听着呢!”周望津条件反s,he地头皮发麻正襟危坐夹紧了尾巴,在长兄的积威下试图嘴硬,“我没瞒着您!我什么都没瞒着您!您信我!”
  这话傻子都不会信。
  巫璜感觉自己要是再在这里待下去肯定会被屋子里难以言喻的沙雕气场洗脑,起身留下句“你随意”就扭头进了客房——还顺手拎走了周望津供上的一罐可乐。
  周大哥耳朵灵敏,巫璜一出声就捕捉到了听筒那边模模糊糊的男人声音,不由得怒从心生拍案而起,“好啊你小子居然还给我招惹男人了?!你给我交代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立刻!马上!”
  说着他祭出了百试百灵的最终大招。
  “不然我就告诉妈!跟她解释去吧你!”
  周望津大惊失色,“哥!您可是我亲哥!我都说!我什么都说!”
  停卡吃土不可怕,被哥哥拎着皮带抽不可怕,老爹黑脸怒骂更是没杀伤力,最可怕只有家中皇太后的眼泪攻势,听她哭一声周望津觉得自己得减寿三年。
  自己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啊……
  周望津虽然想的是被自己带回家的巫璜,但这个念头一起,小龙讨好地过来蹭一蹭的奇妙触感让他情不自禁地心头一荡,张嘴道:“大哥,你要当舅舅了。”
  周大哥:???
  完蛋了,这个弟弟怕是真傻了。
  ……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等到周大哥从周望津嘴里搞清楚这个惊心动魄的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已经心力交瘁得竭到升不起半点多余的情绪。
  他甚至开始思考自己上辈子是不是造了什么孽老天才给了他这么个弟弟,明明小时候听聪明伶俐的怎么越长大脑子越有坑。
  然后他想了想周望津体内还有一个小的(?)的状态,突然觉得没什么毛病。
  一孕傻三年,自家弟弟这怀了二十多年呢。
  劳心劳力的周大哥认命地叹气,先是安排了医院明天给周望津做全套体检,又交代了比他还惨半夜去凶案现场善后的属下如何处理后续。
  周望津这被捅了还活蹦乱跳的不好放在明面上解决,只能尽量把事情先圆回去抹平了再说。不管是案发现场还是监控录像都得弄干净,少不得走走警方的路子把事情过个程序,找好理由接着追查那两个捅了他弟弟的孙子,争取早日把人塞进监狱享受人生。
  对了,虽然林业淮那小子法术反噬不死也是植物人了,周大哥也很记仇地把他全家记在了小本本上,半点没有要手下留情的意思。
  而他打完最后一个电话,正好敲响周望津的公寓大门。
  “诶?大哥你怎么来了?”周望津嘴边上还沾着孜然,傻呵呵地举着烤串连衣服都没换,一开门半身血刺得周大哥眼睛疼。
  “你小子都出人命了还指望着我能上床睡觉?!”他没好气地拍了把弟弟的脑袋抬脚进门,“迟早给你吓死。”
  “我这不是没事吗?”周望津抓抓头发,也知道自己多叫人担心,“大哥你摸摸一点伤口都没有,大佬人可好了还给我喂了药,你放心真的没事。”
  他抓着大哥的手就往胸上摸,一边摸还一边嘟囔着:“对吧?是不是?你好好摸摸!”
  周大哥:“哎哎!你小子撒手!撒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察觉到有人进来开门查看的巫璜又默默关上了门,“打扰了,你们继续。”
  第23章
  周望津被赶去卧室洗澡换衣服,留下周大哥和巫璜略有点尴尬的面对面。
  不过不同于自家脑袋缺根弦的弟弟,周大哥的逻辑清晰且情商高于一般水准,很快解除了那么一点小误会并且感谢了巫璜对周望津的帮助,同时旁敲侧击打听一番巫璜的来历意图和自家弟弟身上的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全程双商在线一点没跑题,身体力行地证明了为什么周望津脑袋有坑还能当个吃喝玩乐的快乐富二代。
  巫璜对他还算耐心,有什么问题也都言简意赅地答了。这个也跟他和周大哥目前的基本诉求一致有关——他们都准备把幕后那个算计人的道士揪出来好好招待一番。
  至于被巫璜招待完了的人三魂七魄还能剩下多少,那就不在他的考虑范畴之内了。
  毕竟他那个时代不讲究人权。
  是以三分钟后周望津抱着浴巾探头探脑钻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时候自家大哥和自家大佬手拿可乐相谈甚欢,他吃到一半的烧烤只剩下了竹签子,虽然全部集中在周大哥手边而巫璜完美维持住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设没崩,也很难形容周望津那一刹那的深感画风诡异的复杂心情。
  “怎么了?”周大哥第一时间注意到鬼鬼祟祟露个脑袋出来的弟弟,“不是让你去洗澡吗?”
  周望津抓抓头发,怂得理直气壮,“我不敢。”
  他可是刚刚死过一次还被通知了幕后有人要害他的小可怜,而且他只有一身装饰性白r_ou_对方据说法力高强,再联想一下浴室那种从古至今在恐怖故事里占据重要地位的场所,遍布镜子、水管、浴缸等可怕关键词,他还要洗头洗脸闭上眼,想想就觉得危机四伏自己的小命岌岌可危。
  “大哥你陪我一块呗!”周望津无耻地开始对着大哥撒娇,“我刚死了一次心理y-in影可严重了,你不想想浴室是多危险的地方啊,万一我脚一滑手一抖眼睛一个看不清出了点事怎么办,大哥你想清楚你就我这一个弟弟啊,丢了没地方补的。”
  周大哥:“……”
  “行吧。”
  摊上这么个弟弟他能怎么办,他还不是只能像个哥哥一样包容他。
  当然一块洗是不可能的,两个一米八的大男人挤在浴室里那场面能看吗?周大哥也就是蹲在浴室门口给他守着门,呵欠连天臭着脸像极了蹲在山洞口的恶龙。
  巫璜递了瓶水给他,冰箱里放了不知道多久的矿泉水一口下去透心凉,周大哥咣咣灌了半瓶干脆一屁股坐地上,“个不省心的臭小子。”
  他是真累得够呛,公司加班忙了一整天,刚睡下去不到两个小时又被弟弟给折腾起来,恍惚只感觉整张脸都往下垮,靠在门边上稍一坐定,就开始觉得昏昏沉沉脑袋短路有点睁不开眼了。
  ……
  “哥,你在吗?”周望津一边洗澡一边扬声问,洗头发的时候不得不闭上眼弯下腰的姿势让他毫无安全感——独处一室的时候被压下去强装无事的惶恐就又会冒头出来,他脱衣服的时候都不敢全脱光硬是穿了条大裤衩,才勉强克服了那种浑身冒寒气的诡异感觉。
  外头没人应他,周望津忍不住抬高了嗓门,“哥?大哥你在吗?”
  他现在满头满脸的洗发泡沫睁不开眼,视线一片漆黑就像他死之前的最后一刹。
  没人回应他的几秒,忽然之间恐惧就像洪水冲垮了堤坝。
  他突然害怕起来。
  花洒喷出的水温热,哗啦啦敲在瓷砖上,他闭眼摸索着心慌意乱,甚至怀疑这一切是不是自己死亡前的幻觉,等到再睁开眼他就会回到那个小巷子里,死的莫名其妙像出无厘头的荒诞剧。
  “哥!哥你在吗?!”周望津胡乱搓掉脸上的泡沫强睁开眼,也不管眼睛被泡沫刺得发疼三步并作两步猛地拉开浴室门,“哥!你在哪儿啊哥!!!”
  像是半夜做了噩梦的小孩子,嚎得撕心裂肺。
  “……”巫璜默默把视线从s-hi漉漉还一头一脸水沫混合物的周望津身上移开,开始觉得这个世界可能跟自己有仇,不然怎么老让自己看到些辣眼睛的东西。
  “他没事。”巫璜说道,“在卧室睡着了。”
  “……哦、啊,”被外头的灯一照,又见到了巫璜,周望津才从那种喘不上气来的惶恐状态里解脱出来,如梦方醒地应了两声,“睡着了……是挺累的……”说着又梦游一样把浴室门关上,两腿一软跪坐在地上。
  眩晕。
  冷。
  他摸着胸口的位置,那个地方像是有个看不见的大洞,嗖嗖透风。
  小龙软乎乎蹭上来的感觉又出现了,安慰一样地环住他抱一抱蹭一蹭,鳞片滑溜溜冰凉凉的叫他打了个寒颤。他抱紧双臂挪到花洒下头把水开大,温热的水流哗啦啦冲下来,谁也听不见他丢人的小声抽泣。
  生死之间走一遭,还是朋友背后下的黑手,原本安安稳稳的富二代生活一朝天翻地覆,稀里糊涂身上养了条小龙不说还有个正体不明的黑心道士随时要害他,他就算心大成个黑洞,也得控制不住地崩了。
  这他妈,都是个什么事儿啊……
  巫璜靠在门外,晃晃还剩了半罐子的可乐,有点不太适应地抿了一口满是气泡的碳酸饮料。他只装作自己听不见浴室里头抽抽搭搭的哭声,冷酷无情地想着该怎么利用这个诱饵让背后的蠢货自己撞上来,又要怎么样报答对方对自家丹粟的照顾。
  他对呜呜咽咽听着就可怜的哭声严重缺乏应有的同情心,可能也跟他听得太多了有关。
  谁让每次病危床前总是哭声震天花样百出,好像谁哭得更大声嚎得更真情实感谁就跟他感情更深一样 ,让他本就昏沉眩晕的脑袋见天被吵得生疼。要不是身体硬件实在不支持他真的很想拍着床板爬起来骂上一番“我还没死呢用不着这么急着号丧。”
  总之就是挺没意思的。
  周望津这个澡洗了很久,满身水汽趿拉着拖鞋走出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出半点哭过的模样。他先是蹑手蹑脚地去看了一眼确定自家大哥睡得好好的,又死皮赖脸抱着枕头蹭进了巫璜住的客房里。
  “我这总共就两间卧室。”周望津振振有词,“我大哥睡觉轻,他都那么辛苦了把他吵醒了多不好,但我一个人晚上肯定睡不着,大佬拜托就一晚上!我打地铺都行!”
  而且比起睡得打起呼噜的大哥,周望津感觉大佬身边要更安全一点。
  巫璜不置可否,但也没阻止周望津自带铺盖钻进来。
  他本来就没打算睡觉,周望津要在哪睡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经历了一整个晚上的三观碎裂,周望津j-i,ng神早就到了极限,裹着被子往地上一躺适应极其良好,三秒不到就睡得不省人事。
  倒是省了巫璜不少事情。
  巫璜拂过他的眼皮,让他睡得更沉一些,而后点在他额头上——从窗户照进来的月光在周望津脸上镀上一层银青色,细密的鳞片一层层浮现又消失,鳞片的边缘泛着水色的粼粼波光,白色的雾气缓缓升腾而起,周望津发出一两声呢喃翻了个身,雾气中凝结出半透明的幻影。
  那是一条似蛇非蛇的生物,若说是龙又实在缺了几分应有的威严,龙角只是额上两个小鼓包,身上鳞片软趴趴还有点斑秃,即便是冲着巫璜低吼一声,也是色厉内荏强撑的意味更重。
  巫璜修正自己的判断,别说百年,这条小龙大抵还没有五十岁,还是得加上在蛋里没孵化的年岁来算,换成人类的年纪差不多就是还在吃奶的婴孩,很可能是刚破壳就被塞到了周望津身上,难怪对“母亲”一副依恋讨好的样子。
  “吼唔?”
  小龙歪歪头看着巫璜,它不太明白巫璜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出来,摆着尾巴试图再钻回周望津身体里,但钻进去个脑袋就会被弹出来,只能委屈又无辜地往外喷水汽。
  如果是成年的龙族,法力高强得天地庇佑,一口喷出的便是暴雨狂风,轻易便可引动天象异变。可惜这么个小家伙就算牟足了劲也就喷出来一小股稀薄的水雾,呼哧呼哧效力还不如屋角的那台加s-hi器。
  巫璜摁在小龙脑袋上,揉了揉它脑袋上的两个小鼓包,懵懵懂懂的小家伙也听不懂寒暄,索性直接切入了正题:“在人身上留得太久了是会出事的,你应该能感觉到吧。”
  指上栖龙,龙多是压制本体使神识混沌,以初生蒙昧之态寄于人身,因为再弱小的龙也不是脆弱的人类所能够担负得起的。也就是说一旦像是小龙这样因为各种原因被惊醒,它们就必须尽快与人身分离,不然逐渐苏醒的力量会把借宿的人身压垮。
  虽然这还是条年纪尚小灵智未开的幼崽,代代相传的强大本能也会告诉它应该知道的事情。
  醒来意味着分别,不然它所依附的人类会越来越虚弱,直到彻底变成一具枯骨。
  但是同样的,它的本能也告诉它外界的危险,这已经不再是那个龙族纵横天地的时代了,灵气匮乏神秘凋零,一切异于常理的存在或是死亡或是消失,整个世界都在推动着它们的消亡。
  离开了人类的庇护所,它这样的小龙活不过一年。
  小小的幼崽尚且不知世事,被巫璜揉捏着茫然不知所措。它不想离开从自己有记忆起就相依为命的人类,也不想让周望津死去,又本能地恐惧着死亡,它甚至不知道龙到底与其他鸟兽虫鱼有什么区别,除了能喷两口白雾甩甩尾巴凝结个半杯水。
  “我能帮你。”巫璜搔了搔小龙的下巴,把小家伙揉得眯起眼睛呼噜噜吹出个泡泡。
  当然了,他的帮忙是需要代价的。
  幕后的人盯上了这条小龙,巫璜也正巧需要这条幼崽帮点忙。
  “我要你的血。”
  巫璜找回了一小块丹粟的尸骨,又发现了新的问题——尸骨被制作成了害人的器物,难免就会缠上怨气与业力,虽说他已经斩断了丹粟与尸骨间的联系以代身替之,那些怨气与业力不会对丹粟造成什么影响,但再怎么样他也是见不得自家小傻子的尸骨被人这么糟蹋的。
  “吼噜?”
  小龙眨巴眨巴一双s-hi漉漉的大眼睛,被默认了交易达成。
  ……
  小小的玉瓶里盛了半瓶的龙血,这条小龙身体孱弱血统却是很正,龙血漂浮着明亮的金色,散发着浩然清正之气。
  巫璜把那块猫爪形状的尸骨放进去,莹润如玉的尸骨一碰到龙血就像是金属碰到酸液一样表面冒出烟雾和气泡,巫璜又划开手腕,用自己的血填注满剩下半瓶。
  他的血和龙血如同水和油泾渭分明,浸泡在下层龙血中的尸骨咕嘟咕嘟,气泡和烟雾溶进了上层巫璜的血里,在鲜红里浸染上一丝丝一缕缕的黑色。
  像极了丹粟身上的黑烟,又扭曲像是一条条细细长长的虫子,在巫璜的血中缓慢游走,发出窸窸窣窣似哭似笑的声响。
  这是怨气与业力的凝结。
  小龙好奇地趴在瓶边看着里头的黑气,用自己的小爪子轻轻敲敲瓶壁,像是小孩趴在鱼缸外头试图吸引里面鱼儿的注意。
  刚刚放了半瓶血对它并没有什么影响,巫璜的放血技术很熟练开个小口子也不疼,况且巫璜还给它塞了个灵果甜滋滋的能含好久,哄得小家伙高高兴兴的。
  毕竟只有自愿献出的龙血才有用。
  第二天清早,周望津是被脸上毛绒绒s-hi漉漉的触感叫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正对上一双s-hi漉漉水汪汪的猫儿眼。
  一身小小的狸花猫蹲坐在他胸口歪头蹭着他的脸颊,发出又甜又嗲的软绵绵猫叫。
  “喵吼~”
  第24章
  周大哥迎来了一个充满“惊喜”的早晨。
  一睁眼他就看见周望津抱着只奶猫对他笑得满面春光:“大哥你看我儿子!儿子来快叫舅舅!”
  他手上的猫应和似的“咻咪~”的叫了一声,垂着的大尾巴甩了甩像是跟他打招呼。
  “大哥你看啊!我儿子是不是特别可爱特别像我?”
  周大哥看在自家弟弟昨天死去活来喜当爹的份上忍着没翻个白眼,伸手呼噜了两下周望津一脑袋乱毛。
  你得多本事才能生出个猫儿子,还长得像你。
  他只当是周望津趁着自己睡觉不知道从哪捡了只猫回来——这也不是周望津第一次干了——lu 完了弟弟又低头顺手lu 了把奶猫。
  “咪呼……”
  奶猫舔舔周大哥的手,s-hi漉漉的琥珀色圆眼往上瞧,可爱又带着点小狡黠的模样看得周大哥一怔,居然真从这张小猫脸上看出几分自家傻弟弟小时候的风范。
  这是只再标准不过的田园小狸花,一身灰黑色的狸花纹瘦瘦小小,脸上尖尖没什么r_ou_就更显得眼睛圆溜溜又大又亮,尾巴毛乎乎的还会往别人手腕上圈,一歪头撒娇卖乖跟周望津在外头被人欺负了回来告状的神情一模一样。
  “是不是特别特别像?!”周望津抱着猫儿眨巴眼盯着大哥,“一看就知道是我的种,不枉我怀胎二十年!”
  ——要是不像那才是有鬼了,这个猫儿的形态可是混了他的血捏出来的。
  感谢巫璜当年养了那么多毛绒绒滑溜溜审美一流并且手工技术过关,把小龙和周望津分开之后小龙那上百米的龙身强行浓缩重塑也没变得歪瓜裂枣,外面再混上一层周望津这个宿主的血以混淆天机,硬是把小龙变成了一只小猫妖(伪)。
  反正这个世界灵气匮乏神秘凋零,对小龙而言难以逾越的天道在巫璜眼里就是个摆设,指鹿为马做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如果有人非要说龙和猫差距那么大怎么可能真弄出龙猫来,那怕是没听过唐道袭的故事。
  当然,功利的角度看,小龙这次算是亏大发了,再怎么(伪)它的这个形态也已经不能算是龙了,除了r_ou_体保留了龙身龙血之外跟普通猫妖没什么区别,还跟周望津额外多结了一份血缘因果,想要从猫修炼回龙的难度呈几何倍增加。
  但是小龙对自己的新形态相当满意,左右这个末法时代当龙又能有什么好处,哪里有做只可爱的小猫咪能钻进“妈妈”怀里好,亲亲抱抱蹭蹭还可以用自己可以忽略不计的法力给“妈妈”表演个吞云吐雾。
  “呼呼——”
  小奶猫抻直了尾巴瞪圆了眼,满脸严肃地张大嘴用力喷出一小圈白雾,旁边周望津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啪啪啪鼓掌。周大哥揉着额角拍手极其敷衍,看到巫璜走出来简直有种逃出生天的感动。
  “大佬大佬!”周望津欢快地抱着猫跑上去,难耐满心炫儿之情。
  他已经在朋友圈刷屏式炫过一圈,导致周大哥一个早晨就接到了三个电话十几条微信恭喜周家喜得麟儿,长得那么j-i,ng神一看就知道是老周家的种。
  “名儿我都取好了,大名就叫涯邻,周涯邻,小命叫牙牙,一听就是我们周家人。”周望津怀抱儿子面带红光,让本来还有点担心他接受不了的巫璜无话可说。
  巫璜觉得试图猜测周望津脑回路的自己怕不是也傻了。
  “是啊,不声不响家里多了个弟弟。”周大哥终于受不了吐槽了一句,“爸妈回去不弄死你。”
  周望津的望津,是风烟望五津的望津,周大哥大名周存己,海内存知己的存己,现在又多了个天涯若比邻,你说他是多个弟弟还是多个外甥?
  小奶猫牙牙傻乎乎地跟着叫了一声,蹭蹭周望津的手腕。
  “没、没事。”周望津顽强嘴硬,“我们父子当兄弟处,没毛病。”
  只要他爸不抄着棍子抽死他,他妈不对着他即兴上演悲情剧……
  周望津抱紧了猫儿子,“爷爷奶奶真的一点都不可怕的。”
  周家兄弟对视一眼,无声地达成了默契。昨天的事情实在太惊世骇俗猫儿子的来历也太挑战三观,考虑到自家父母的血压和心脏这些事情就不要对他们说了。
  对父母那边的话,就说是周望津捡了只小奶猫死活要养好了,大半夜出门的周大哥是被他叫去送吃送喝外加奶孩子的,反正家里小儿子活泼跳脱点是常事,兄弟齐心协力总能糊弄过去。
  “就是我们亲生的牙牙要变成领养的牙牙了,爸爸心疼哟。”周望津抱着猫儿子一通揉搓,满脸猫和儿子兼得的得意。
  巫璜想起来变成猫咪形态也是小龙自己提出的,不然他其实更倾向于同为滑溜溜的蛇类蜥蜴类或者鱼类,知道大半夜的一根根捏毛毛是件多劳心劳力费眼睛的工作吗,小龙还特别要求的毛量丰厚浓密油光水滑,务必不能跟它的龙身一样斑秃。
  要不是养滚滚犯法,小龙可能还会要求巫璜把它捏成个黑白熊。
  龙生就这么一次整容机会,当然得变成“妈妈”喜欢的模样鸭。
  ……
  上午周大哥安排的体检完全就是去走个过场,美美睡了一觉还生了个儿子(不)的周望津身强体壮指标比常年坐办公室的周大哥还正常,让他抬头挺胸理直气壮地diss自家大哥不养生不运动天天熬夜还挑食,听得周大哥差点没上手给他证明一下自己身体好得很。
  巫璜已经明智地远离这对兄弟,弄了些钱换了身更符合这个时代的衣服,怀里抱着周望津的猫儿子围观医院的众生百态。
  “这是疫鬼,吃了记得洗干净,不然容易把病传染给人。”
  “喵嗷~”
  “那个不能吃,善鬼吃了会闹肚子。”
  “吼咪~”
  “对,那个的味道应该不错,身上背了血债的。”
  “喵呜~”
  一人一猫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指指点点,巫璜说一声小奶猫就应一声,伸出小爪子划拉两下舔舔嘴巴,叫人看了浑身发毛。
  “对,那种被派来的不要急着吃。”巫璜捏着小奶猫的爪子摁出猫爪尖尖。再怎么说也是龙身龙血的小家伙,寻常的食物根本喂不饱它,巫璜就教它抓那些不入轮回的恶鬼怨灵当零食,反正菜j-i互啄撑死了改日再战,末法时代出不了什么厉害的恶鬼。
  什么样的能吃,什么样的不能吃,什么样的要留下来审问一番再吃——此处特指被派来找周家兄弟麻烦的几只厉鬼。他们刚进医院还没来得及动手,下一秒就给练习捕猎的小奶猫摁个正着。巴掌大的小家伙一身威压差点把几个厉鬼吓得当场跪下,不等小奶猫威风地多喵几声就七嘴八舌全交代了。
  他们都是被一个道士驱使来的,那道士手里有一面令牌,对他们一亮出来他们就不由自主地任其差遣,探听消息偷盗财物害人性命,不管他们自己到底愿不愿意。
  “那块令牌,是不是玉的,上头有红色的纹路,边上还缺了一个角?”巫璜像是想起什么,笑着问道。
  他脸上的笑很有些温柔的意味,想起了什么愉快的回忆的模样,但再看看唇角的弧度分明冷硬嘲讽,像是下一秒就要送人下地狱。
  被小奶猫摁着的几个鬼也想不起来那令牌具体到底是什么样子,听着差不多便囫囵点头不停,“是是是就是那样。”“对着鬼一照我们就得听话,可邪乎了。”“我们都是被逼的啊,谁也不愿意干坏事的。”
  巫璜仍是笑,揉着小奶猫的脑袋点出了两个,“其余的吃了吧。”
  装得再像,满身血气可骗不了人。
  小奶猫高兴地喷出缕白雾,一口咬下去干净利落,还有点遗憾没有了原本龙身的大嘴,不然嘴巴一张就能吞进去几十个鬼。
  被巫璜点出来的两个鬼也是战战兢兢,满耳朵都是前同僚被咔嚓咔嚓吃了个干净的惨叫,哆哆嗦嗦强笑着对巫璜道:“有什么要我们效劳的您尽管吩咐。”
  “只是要借你们一用。”巫璜一抬手,那两个鬼的表情瞬间变了,狰狞了一刹又变作全然的空白,两眼空茫直勾勾盯着虚空的一点,凭空飘起没了踪影。
  “嗷吼……”小奶猫舔舔爪子,遗憾地看着两鬼消失的方向。它能闻到那两个鬼身上好吃的味道,又香又甜肯定比自己啃着的几只还好吃。
  “哎哟宝贝儿哟!”周家兄弟终于解决完健康问题走了出来,周望津蔫哒哒一副被哥哥摁着揍了的模样,看见地上打滚的猫儿子才满血复活,扑上去抱住猫儿子不撒手,又看向巫璜,“大佬!我约了中午的火锅,走起呀!”
  昨天晚上那么九死一生惊心动魄,周望津觉得自己很需要一顿火锅压压惊。
  而周大哥带着弟弟体检完就得回公司,只能泄愤地揉搓一番弟弟的头毛,又对着巫璜表达了自家弟弟脑子有坑的歉意,急匆匆地赶回公司开会。
  按时间算,他可能连午饭都没时间吃。
  “走走走爸爸带你吃火锅去!”周望津搂着猫儿子志得意满,撇着八字步走得那叫一个六亲不认,“牛油辣锅加牛蛙!牛r_ou_点个十盘!再来个虾滑鱼丸牛百叶!大佬你鸭血吃不吃?”
  “……”
  “吃。”
  这厢其乐融融地出发去吃火锅,另一边的氛围却要险恶的多。
  偌大的屋子沉闷得近乎死寂,下首几个弟子从半秃了脑袋的中年到看上去还在读书的少年,神态各异。
  上首坐着一个中年人,做道士打扮,一眼看过去也是正气端方的道长模样,唯独眉宇间一抹戾气显得颇有几分违和,此时气得脸色铁青几乎咬碎了一口牙的模样,就更藏不住那股子从骨里透出的狠辣。
  屋里一片狼藉,桌翻柜倒碎了满地的杯盏瓷器,墙上挂着的字画也七零八落成了废纸,包括几个弟子身上都带着伤,或是脸上被划了两道或是腿上手上被砸到,却谁也不敢动弹,只一味垂着脑袋噤若寒蝉,连呼吸声都不敢稍大一点,一个个专心致志地盯着地板的花纹,生怕一开口就触怒了师父。
  ——方才师父派出去的役鬼又叫人给送了回来,出去八个回来俩,还是那两个最凶最恶的。一照面就轰然炸了他们个满面桃花开,挑衅得正大光明。
  “好,好!”道士已是怒极,他还从未丢过这么大的脸,“这年头的小辈是愈发本事了!”
  说话间他已经从身后保护完好的小坛子里取出一小块白玉,甫一拿出来屋子里就y-in冷了几分,隐隐似有鬼哭之声响起。年纪大点的还好,刚入门的小弟子脸色发白两股站站,直到走出门去还回不过神来,“师父拿的那是什么啊?”
  他喃喃问道,大太阳下头仍感觉森寒之气挥之不去,如坠九幽地狱。
  边上的大弟子满面骄傲:“那是酆都骨玉。”
  ——相传千年前有盗墓贼误入一处地洞,幽暗诡谲魍魉横行,尽头有密林宫殿机关莫测,几个盗墓贼九死一生逃得一条性命,又从中带回了数块形似人骨的美玉。
  那几块玉的成色极美,乃是世间难寻的绝世好玉,然而不论是人间帝王还是市井小民,与其沾上关系终逃不过家破人亡暴毙横死的命运。后有人说那几个盗墓贼实际上是误入了酆都之地,亡灵幽魂聚集之所,厉鬼以玉为骨,死者骨化美玉,世间一切业障怨气皆汇聚其中,蕴含有无上的力量,却也会招惹来无尽的灾祸。
  再之后沧海桑田世事流转,酆都骨玉散落世间再无音讯,也就渐渐成了志怪传说里不起眼的一角,如蟠桃会人参果一般杜撰出的东西了。
  那道士也是机缘巧合得到了几分线索,耗费几十年一点点把酆都骨玉搜刮到自己手里,又加上那块同出一地能够役使鬼魂的令牌做添头,苦心经营多年,才得以拥有现在的一切。
  容颜不老,富贵荣华,仿佛世上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情。
  小弟子瞪大眼睛发出夸张的赞叹,脸上满是向往憧憬之色。
  “师父可真厉害啊。”
  第25章
  院中一时满是弟子对师父的歌功颂德之词,不管那道士行事人品如何,确实是个有真本事的人。若非如此也不会有这么多的弟子跟着,老老少少的就指望着从师父这学到点看家本领。
  毕竟这都什么年代了。
  他们谁都没注意树上悄无声息落下只鸟,寻常的麻雀样子左顾右盼眨巴着小黑豆眼,左边跳两下右边蹦跶两下,扑腾着在窗台上啄来啄去似是觅食。
  屋子里头道士正专心致志地拿着一块骨玉比划,念念有词一心不乱的,半点注意力都没有分给窗台上的麻雀儿。
  那麻雀就站在窗台上,隔着窗户歪着脑袋打量他。那道士比划了半晌,叹了口气又把骨玉装回了坛子里,对着里头来回数了几遍,才又从中取出一个小布囊,小心翼翼地把坛子封好,贴上镇压的符箓。
  他虽然是有些真本事,却也没那个胆子跟酆都骨玉的怨气面对面硬怼。虽说他靠着这几块酆都骨玉修为大涨富贵荣华,却也受其怨气反噬填进去寿命福报不知道多少代价,这些年他千般谋划万般算计,得到了多少金钱权势倒还是其次,截了那些积善积福人家的运道填补自身才是首要目的。
  就像是手上捧着块滚烫的炭,烫得皮开r_ou_绽又死活舍不得也不能放开。
  而做好事搞慈善积攒功德的回流速度对道士来说实在太少太慢,他也舍不得大笔的钱流水似的往外撒。这种割自己r_ou_的事情哪有动点手脚截人全家运道来得方便快捷,像是周家那般福泽深厚又有小龙寄身的人家,干这一票足够他逍遥个三四年不必担心反噬问题,还能收一条龙魂任他驱使,不是一举两得的大好事。
  要不然他又怎么会咬牙拿出一块酆都骨玉给周望津那纨绔,他手头总共可就不到十块酆都骨玉。
  道士想着忍不住晃晃坛子,听着里面骨玉碰撞的声音才觉得安心一点——这是他最大的依仗,不管是谁救了周望津那小子,又反过来用他的役鬼给了他好大的没脸,只要这几块骨玉还在他身边,他总能叫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明白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他掂量着手上的小布囊,用小勺探进去舀了一点,里面是细细的亮晶晶的像是灰尘一样的粉末。他舀了一勺出来,手上停了停,又把小勺里满满冒着尖的粉末抖回去半勺。
  这是他给周望津的那块骨玉上磨下来的粉末,也不知道周望津什么毛病净喜欢些猫猫狗狗的东西,还得他忍着r_ou_疼把骨玉给打磨成了爪子的形状,磨下来的粉末他都趴地上一点点沾着收集起来,连半颗灰尘都舍不得丢。
  货真价实用一点少一点的宝贝啊。
  道士摩挲着布囊的系绳,小勺里的粉末越抖越少,纠结着恨不得一点都不要用最好。可是再一想那救了周望津的小子能反过来制住他的役鬼,怎么说也是有点真功夫的,不用这个他总有点心里头没底,像是自己会y-in沟里翻船似的。
  道士心里斟酌着,窗台上的麻雀儿拍拍翅膀叫了两声,声音清亮婉转从窗户缝里透进来,一下子惊到了道士。他看着那悠悠然蹦跶的麻雀,小黑豆眼瞧着他,就跟被什么扎了一下一样心里头撩起火来,明明那就是只普通的麻雀,他也觉得仿佛是在看自己笑话,不由得闷声闷气地冷哼一声,憋着口气把粉末全倒回了布囊里。
  不就是个初出茅庐名声不显的小子,哪里用得着他这般慎重。
  小布囊又被他给放回了坛子里,那个坛子很小,大肚子的形状差不多正好两手能包圆,比窗台上的麻雀大上两圈,棕红光润的样子。
  道士准备了法器,打定主意要给那个坏他好事的小子点颜色瞧瞧,也显显自己的本事。窗边的麻雀仿佛很感兴趣似的收拢翅膀看着,小黑豆眼一眨不眨很是可爱。
  古有狐狸听道士讲经,今有麻雀看道士做法,也是有趣。
  朱砂涂画,割了自己的手指放血,道士点上香又取出那块能号令万鬼的令牌闭上眼念念有词,忽然觉得身后一缕风掠过。
  像是错觉一样细微的一缕风,他嘴里不停,鬼使神差地半睁开眼,眼角余光顺着风来的方向一瞟,便看到了让他肝胆俱裂的一幕。
  ——窗台上那只麻雀不知怎么的,竟是穿过紧闭的窗户飞了进来,小爪子勾着桌边小坛子的边缘一提一带,足比它大了两圈的坛子就被轻巧地拎了起来。
  “不——!”道士想也不想,旋身去扑那只麻雀。
  他虽然年纪有一些了,又穿着不易活动的道袍,动作却极为敏捷,像是只豹子快且凶狠,一双手伸出去青筋毕露,像是要把那麻雀活活扼死一般。
  那麻雀的爪子上还勾着坛子,小小的雀儿叫坛子坠得一飞三扑棱,眼看着要落进那道士手里,忽地一扇翅膀打了个旋,化成了只翼翅有力爪喙尖锐的鹰鸟,一个鹞子翻身叨在道士手上。
  “啊!”道士手上血流不止,心里不禁更恨,看着那鹰鸟眼睛快要滴下血来,厉声高呵叫外头的弟子进来,又恼悔起自己做法时为何没有换间屋子。
  这里布置的阵法刚刚被那两个鬼魂自爆的余波毁去,叫他想要引动阵法困住这鹰鸟也做不到,而他那些个弟子更是蠢笨如猪,跌跌撞撞滚了一身泥都未能碰到那鹰鸟半根羽毛,叫他只能眼睁睁瞧着那扁毛畜生悠然从窗缝飞出,勾着他的坛子,他的酆都骨玉,他的宝贝命根子拍拍翅膀,眨眼就只剩下天边的一个小小的黑点。
  “啊啊啊啊!!!”道士气得脸色铁青,胸口起伏目呲欲裂,扑上去推翻香案一脚把站得近的几个弟子踹成滚地葫芦,一口气顶在心口一拱一拱,张嘴吐出了一大口血。
  “小子!我跟你没完!!!”
  ……
  说的就像是他这完了,巫璜就会放过他一样。
  巫璜打开窗户,小小的麻雀儿就蹦跶着飞进来,胖乎乎圆滚滚的身子像个麻薯团,扑棱棱一个猛子化为轻烟散去,只在巫璜手边留下了个棕红光润的小坛子。
  “咪吼?”
  扑了个空的奶猫牙牙脑袋一歪,舔舔糊了满嘴的灵气,小爪子在空中拨拉了拨拉。
  雀儿呢?
  我雀儿呢?
  那么圆那么圆的雀儿呢?
  巫璜点点小奶猫的脑袋,筷子尖挑了些虾r_ou_泥塞进它嘴里,小家伙便砸吧着嘴不再去想雀儿圆滚滚的事情了。
  但周望津想。
  他看着刚才麻雀飞进来又消失的场景好奇极了,眼巴巴盯着巫璜殷勤涮了牛r_ou_送上来,嘴上叭叭叭没个停的时候。
  他们可是在吃火锅诶,本来两个人带一只猫坐包厢就挺冷清的了,要是还食不言寝不语对坐着装哑巴,那这火锅吃得还有什么劲儿?
  “大佬刚刚那是麻雀吗,你变出来的吗?圆圆的真是特别可爱!”
  “大佬你尝尝这个牛r_ou_!涮得刚刚好可嫩了!蘸这个料尤其好吃!”
  “天啊大佬大佬你看我儿子一口气吃了三大盘j-i翅!不愧是龙猫!”
  “大佬!”
  “大佬!!”
  “大佬!!!”
  总之就是很烦。
  巫璜从锅里捞出个丸子塞进周望津嘴里得了个清净,才不紧不慢地接了话头,“去拿了点东西而已。”
  他推算不出那个道士身在何处,却也能追踪着鬼魂找到,只不过没想到那个道士的本事比他想得还要稀松平常,倒是浪费他特意分神出去披了层伪装免得被看出来打草惊蛇。毕竟这些个老鼠打死不难,为了打死老鼠伤了玉瓶可就不值得了。
  巫璜指尖从小坛子边缘划过,这坛子也是经常被人摩挲的,边缘光滑泛着微微的油亮,浓浓的怨气从坛子缝里往外冒。
  坛子封口的地方贴了张粗制滥造的符箓,也是象征性的意义远远大于实际意义。
  巫璜打开坛子一一点过,里面总共是八块骨头并一小包骨粉,添上从周望津那拿来的就是九块整,每一块都是怨气森森业力浓重,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性命透着从坛子里要扑出来的腥臭血气。
  巫璜把坛口封上,薄薄地在边缘喂了层血,怨气一丝丝一缕缕地溶进了血里,血色要落不落地在坛口轻颤。
  这幅样子直接带回去也不太成,要是丹粟见了自己的骨头变成这种污糟样子,指不定就直接丢到池子里喂鱼去了。巫璜抱着坛子眼神在大快朵颐的小奶猫身上流连了几秒,翻手摸出个灵果喂进它嘴里。
  甜甜的!
  在坟墓里养了千年长出的灵果远不是什么鬼魂能比的好滋味,小奶猫舔吧舔吧很有点磕了猫薄荷的劲头。它嘴里咬着灵果左摇右晃在桌上打滚,呼哧呼哧发出像是小呼噜的声音,拱啊拱在巫璜手边上讨好地蹭,小粉舌头要吐不吐在嘴边上露了一小截,摊出软绵绵的毛肚皮。
  “咪呜……”
  就算是知道有好吃的意味着得放点血,也不妨碍它沉迷于灵果的美味之中。
  不就是要几瓶子血吗,它原形百米长放一浴缸都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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