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大宋》造化大宋 第1节

  文案:
  不过是炸个炉,怎么一睁眼天都变了?大宋是哪个朝?内丹是什么鬼?金石派资深炼师,醉心造化大道的甄琼甄道长表示:穷也不能阻止贫道搞化学!!
  韩邈:钱?鄙人有啊。(微笑)
  腹黑商人攻x技术宅道士受 沙雕爽文
  感谢密斯金同学制作滴封面=3=
  古穿古,平行世界穿越到宋朝。男主来自平行世界(簪缨故事线后六百年),跟宋代基本同时代,但是科技了先进几百年。没看过簪缨也不要紧,只要知道那边世界被穿越者改造过,道士都是搞科学研究的,造化之道简称化学,万物之理简称物理就行了=w=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传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甄琼 ┃ 配角:韩邈 ┃ 其它:
  作品简评:好不容易揽下个大项目,结果一场炸炉事故,让大益朝的穷酸小道士甄琼,穿越到了一个名为“大宋”的陌生朝代。原本好好的造化之学,变成了能吃死人的金丹术。依旧十分穷酸,也依旧名叫“甄琼”的小道,下定了决心。要在这大宋朝,继续钻研大道,开宗立派!当然,搞化学,钱还是很重要的。为了钱,也可以被富贵折一下腰啊。抱紧金主爸爸的大腿,绝不能放!韩大官人:随便抱,鄙人不介意。(微笑)
  本文为古穿古,男主来自一个被穿越者改变过的世界,时间线虽然跟大宋相近,但科技要先进数百年。而那个世界的道士,j-i,ng通的都是物理化学,而非金丹符箓。作者用巧妙的笔法,描绘出了两个世界微妙的认知差异,主角间频频出现的“j-i同鸭讲”,也让人忍俊不禁。随着故事来到北宋的都城东京,极具时代感的场景和熟悉的人物,也渐渐出现。既有清明上河图的繁华,亦有群星闪耀的光彩。在笑闹之间,徐徐展开一幅大宋风情画卷。
  第1章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房梁微颤,枝叶轻摇,一群鸟雀叽叽咋咋乱作一团,被升腾浓烟熏得四散而逃。
  屋舍内,悠闲品茗的老道惊得一杯热茶扣在了腿上。被烫的呲牙咧嘴,他跳将起来,怒声道:“那小子是不是又钻丹房里了?谁让他进去的?!”
  身旁道童闻言缩了缩脖子,嘟囔道:“不是师父让他制卤吗?”
  “制卤需要用丹炉吗?!”老道这才想起根由,面上有些挂不住,却也不愿认错。要不是贪图新卤点出的豆腐羹能卖上价钱,给观里增加进项,他又怎会让那惹祸j-i,ng往丹房里钻?
  可是再怎么能来钱,天天这样炸来炸去,他也消受不起啊!左思右想了半晌,老道终是一咬牙,吩咐道:“去把那小子叫来!”
  道童赶忙跑了出去,不多时,领着个一身烟尘,满脸黑灰的少年回到了屋中。
  见他模样狼狈,老道只觉牙根更痛了,深吸口气才道:“琼儿啊,不是让你别碰丹炉了吗?又闹出炸炉的祸事,不怕伤到自己吗?”
  兴许是他的脸还不够黑,那少年竟然没能发觉老道的怨怒,反而兴高采烈道:“师父别担心,我已经改了配比,伤不了人。只是那丹炉太旧,容易闷火炸炉,若是卖豆花赚了钱,能换个新的吗?”
  就算小脸被熏得乌黑,也遮不住那双闪闪发光的眸子。然而听到这话,老道面上一僵,赶忙道:“不过是些小食,能卖几个钱?咳,为师找你来,是有事要讲。”
  听说没赚多少,少年面上不由露出失望神色:“师父请讲。”
  见他不追问钱财的事情,老道这才舒了口气,装模作样的抚了抚颔下长须:“为师有个师弟,在白玉山长春观任监院。那长春观可是相州最大的丹道门庭,若你有意,为师便写封信,推荐你去那边修习可好?”
  这话顿时让少年面露喜色:“当真?长春观可有好丹炉?”
  “自然有的。你这般天资,到了长春观必会受器重,用个新炉还不简单?”老道呵呵一笑,答得痛快。
  “多谢恩师!”少年哪还会犹豫,一口应了下来。
  见祸水东引的法子成功,老道心头一松,赶忙道:“清风,快给你师兄取半贯钱。长春观距此可有五六十里路,乘个车,住个店,别短了花用。”
  那道童领命,取了钱,交在少年手中。沉甸甸明晃晃一串钱落在手里,那少年更是欢天喜地,恭恭敬敬拜谢了恩师,又取了对方现写的推荐信,立刻回去收拾行李了。
  直到那少年的背影消失不见,老道面上才重新浮起笑容。新制豆腐羹的法子,他已让人学的七七八八,卤水也能调配,每月都是一大笔进项,再送走这惹祸j-i,ng,就万事大吉了。也不知师弟那边有多少丹炉药料,能让他糟蹋……
  ※
  六月正是暑热难耐,呆在草木葱茏,溪水潺潺的山中还好些,一旦下了山,滚滚热浪袭来,就算躺着不动也是一身大汗,更别提赶路了。
  推了推背上背着的箱笼,甄琼举起衣袖擦去面上汗水,叹了口气。到前面镇子才几里路?那赶车的伙计竟然敢要价十文!他才不上当呢!反正下山时偷偷塞了不少干粮,不如直接步行到镇上,随便凑合一晚,第二日寻个前往安阳的车队搭车,说不定连路费都省了呢。
  想到这里,他不由伸手摸了摸揣在怀里的钱囊。这可是半贯钱,足量五百文,是他到这世界后,见过的最大数额了。谁让那破道观穷呢?看丹炉样式,得是几百年前的古董了,药料也少得可怜,亏他还记得个点豆花的卤法,赚了些钱,否则那抠门的老道怎会给他盘缠,还写了推荐信,让他有到大观进修的机会。
  等到了长春观,还要看看那边的行情。要是没法混出头,得不到药料配额,说不定还要自己掏钱买。这半贯钱当然要仔细省着,不能乱花!
  谁能想到,当年的造化观就这么穷,莫名其妙到了这大宋朝,还是穷的叮当响呢?
  一定是名字取的不好!
  甄道长不由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两世为人,都叫“甄琼”,也不是他想的啊。早日混出头,取个道号,说不定就能改改运气了。
  说起来,在甄琼身上发生的事情,着实古怪。他原本是大益国人,乃是造化观里的炼师,因为观宇偏僻,又修的是金石派,并不受朝廷重视。整日经费短缺,一众老老少少穷的揭不开锅。好不容易拼着抢了个课题,想要一举翻身,没料到竟然出了炸炉事故。
  再一睁眼,他就到了这鬼地方,非但换了个年幼的皮囊,连身处的国朝都变了模样,成了“大宋”。这变故可把甄琼吓的够呛,偷摸打听了好几天,才搞清楚状况。原来这世界在西晋末年出了变故,原本应当一统天下的大赵太祖未曾出现,导致天下大乱,纷争不止,折腾了三百多年才有豪杰征服群雄,终结乱世。谁料仅仅三百多年,隋、唐两朝又相继覆灭,诸强并起,直到百年前,才由当今太祖再次一统,也把朝代改成了“宋”。
  对于这多出来的数百年纷争,甄琼兴趣不大,然而要命的是,在这世界,丹道的名声竟然不怎么好。据说是前朝皇帝吃金丹吃死了好几个,到了今朝,虽然崇道,但是外丹术的地位一落千丈,开始流行起了符箓、内丹,讲究练气长生。这不是扯吗?在他们那边,别说玩命吃金丹的百来年前就绝迹了,讲究练气静心的可都是和尚,怎么到了这边,修道的还抢起秃驴的饭碗了?
  好在甄琼本人心大,如此惊天巨变也没让他消沉多久。丹道不兴,对他岂不是个机会?毕竟他所习的“金石派”,可是研究造化至理的学问,绝非哪些拿铅汞丹、黄白术骗人的把戏。若是让他做出些研究成果,说不定能一鸣惊人,开宗立派呢!
  凭着这一腔火热心思,甄琼很是废了些力气,无奈之前落脚的小观实在穷的厉害,连个完备丹房都凑不出。等到了据说是大观的长春观,再想办法弄点经费,才是他大展手脚的时候!
  又按了按贴r_ou_藏好的推荐信,甄道长再次振作起来,抹了把汗,背着塞满了干粮的竹篓,大步向前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这里解释一下,甄道长出身的那个大益朝,是在簪缨问鼎故事线后的下一个朝代,没看过簪缨的也不要紧,只要知道那边的时空被穿越者影响过,科技更发达,道士主要研究化学(造化之道)和物理(万物之理)就好。
  第2章
  “管事,前面有个村店,要不要先歇个脚,避避日头?”
  听到了车夫发问,韩忠这才睁开了眼,看了眼汗流浃背的众人,颔首道:“歇半个时辰,吃了饭再上路。”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加快了脚步。不多时,就到了小店近前。这食肆距离前面小镇不远,店面算得上敞亮。见一大群人到来,店家立刻迎了出来,躬身相请:“这大热的天,赶路不易,客官赶紧进店歇歇脚!小店备着吃食,鱼r_ou_皆有,还有新酒,最是解乏……”
  韩忠可没心思听他絮叨,只道:“炒只j-i,弄几碗冷淘,快些着。”
  店家闻言大喜,立刻招呼厨娘杀j-i做饭,茶水也摆在了面前。乡下小店,哪有什么像样的茶,韩忠也不挑剔,端起就喝。茶汤寡淡,让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几分。
  这次回程,他可是身负重担的。随小主人出门行商,谁料才两三个月,家中的老夫人竟然又请了位“仙长”回来。据家书上所说,那道人不同以往,非但法力高强,还通丹术。老夫人看他施法几次,大是信服,想请那道人开炉,眼瞅着就要服食金丹了!
  听闻这消息,小主人又惊又怒,怎奈一时脱不开身,便让他先带人回来,务必要阻止老夫人服丹!
  韩忠当然知道此事要紧,可是老夫人脾气执拗,又崇道的很。看信里所说,那道人似乎真有法术,连城东的郭太医也劝不住。他一个下人,要如何才能阻止老夫人服用那些来历不明的“仙丹”呢?
  心里愁得厉害,连茶水都泛起苦味儿来。正当此时,门外又响起了店家的招呼声:“啊呀,仙长从哪里来啊,用歇脚还是用饭?赶紧里边请。”
  韩忠猛地抬头,向外看去。只见门外,一个少年人正立在路边,大概只有十六七岁,身量不高,戴逍遥巾,着青布道袍,背上一个大大的箱笼,显然是独行赶路。然而就算浑身尘土,衣衫半旧,也掩不住那唇红齿白的上佳样貌,若不是两眼有些无神,称一声“仙童”也不为过。
  这卖相,不正是老夫人最喜欢的吗?韩忠心思一动,偷眼打量起来。
  这边,甄琼可没心思观察其他食客,好不容易走到个能歇脚的地方,他赶紧卸了背上的箱笼,坐在了一张空桌前。
  难得见到这么俊俏的道童,那店家满脸堆笑,介绍道:“鄙店虽小,吃食可齐全着呢。米都是j-i,ng心舂过的,菜蔬也新鲜,j-i、鱼都肥得很,仙长要吃些什么?”
  听他说的一串,甄琼咽了口唾液,问答:“茶怎么卖?”
  店家一愣:“只要一文……”
  “拿壶茶,多搁些茶叶!”甄琼立刻拍板,摸了一枚钱,放在桌上。开玩笑呢,辛辛苦苦走了一上午,才省下了十文,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花在吃上?
  也不管对方古怪的神色,甄琼弯腰解开了行囊,取出了早就备好的干粮。大热天,别的也放不住,都是些饼子酱菜。他还弄了好几个卤j-i蛋,这一上午走的够累的,也吃个垫垫好了。
  想着,他捡了个烧饼,从中间分开,先加些酱菜进去,再剥了卤蛋,塞了进去。仔细把卤蛋碾碎,确定分匀了,才狠狠一口咬了上去。好在饼子新鲜,j-i蛋也是他自个卤的,味道倒还不坏。
  然而还没嚼上两口,后厨帘子一挑,就见个厨娘端着一大碗j-ir_ou_走了出来。甄琼眼睁睁看着那碗j-i块被摆在了邻桌,热气腾腾,香气逼人,还能隐隐闻到点葱香。再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饼子,甄琼默默咽下了嘴里的东西,摘下了箱笼上挂着的竹筒。
  筒里盛的是乌梅汤,就剩下一杯的量了,干脆喝完算了。大热的天,吃啥j-i啊?他这冰镇乌梅汤才是消暑利器呢!边自我暗示,甄琼边取下竹杯,按下制冷阀,把乌梅汤倒了进去。摸了摸杯壁,甄琼这才重新捡起饼子,飞快啃了起来。
  制冷阀按下,水就会混入硝石里,降温不过是十分钟的事情,吃完饼子就能喝了。等会儿再灌些茶进去,下午赶路还能喝凉茶不是?想到这个,他倒是忘了邻桌的j-ir_ou_,边吃边盯着杯子瞅,眼见里面冒出了丝丝白雾,只觉心情都愉悦了起来。等结了冰晶,才是乌梅汤最好喝的时候。
  三两口啃完烧饼,乌梅汤也冰的差不多了,甄琼正要伸手去取,却听旁边板凳发出“嘎吱”一声刺耳响动,就见那桌吃j-i的客人站起身来,快步向这边走来。
  ※
  果真结冰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韩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那汤水刚倒出来时还是寻常,过不多时竟然冒出了白烟,再细细一看,竟然结了冰晶!这可是三伏天啊,他何曾见过如此神奇的道术?!
  心思急转,韩忠面上立时堆起了笑容,对一脸疑惑,抬头望来的少年道:“老朽也是路过此地,恰逢仙长,实在幸甚。不知仙长可否赏光,一同用个饭?”
  说着,他使了个眼色,手下立刻端起了桌上那盘j-i,乖巧立在一旁。
  虽然饼子都啃完了,但是j-ir_ou_在眼前,挤挤还是能再吃点的。甄琼咽了口唾沫,客气道:“老丈请坐。”
  韩忠立刻坐了下来,那盘炒j-i也放在了两人正中。见那道童直勾勾的眼神,韩忠微微一笑,又吩咐了声:“再让店家上两个菜,都要鱼、r_ou_都要。”
  说罢,他又友善的伸出手:“道长不必客气,动筷,动筷。”
  这么殷切的邀请,也没法拒绝啊。甄琼立刻夹了块r_ou_塞进了嘴里,唔,是小公j-i,烹饪虽然一般,但是胜在r_ou_嫩油肥,让吃了好几天素的甄道长眼睛都亮了起来。
  狼吞虎咽嚼光了j-ir_ou_,他又拿起了杯子,吸溜了口冰镇乌梅汤,又凉又甜,别提多爽了!
  放下杯子,甄琼后知后觉的发现对面人没有动筷,只是死死盯着他,像要在他脸上看出朵花儿来。再怎么迟钝,他也觉出不对,狐疑道:“老丈怎么不吃?”
  从那竹制的杯子上收回目光,韩忠心底暗叹,果真没看错。那杯中的乌梅汤被喝了一口后,上面浮着的冰就更明显了。真结冰了,可是这道童面上怎么完全看不出炫耀神色?到底是此术不值一提,还是他在故弄玄虚?
  没把心中所想表露在外,韩忠只是笑着道:“老朽观仙长气度非凡,不知是在何处修行呢?”
  “哦,我正准备前往长春观,投奔一位师叔。”都吃了人家的,甄琼自然老实作答。
  韩忠却露出了些讶然神色:“可是白玉山上的长春观?此山在安阳附近,老朽正是安阳人啊!”
  长春观也是老夫人常去的道观,可孝敬了不少钱呢。观里道人也炼丹,好在都是些益气养生的丹药,也请郭太医瞧过,并无大碍。若这道童真是长春观的人,也能多信两分。
  听他如此说,甄琼扭头瞧了瞧食肆外停着的车队,面上的笑容也亲切了几分:“果真是巧。”
  这车队不会都是面前这人的吧?要是能套套近乎,搭个车就好了!
  身为韩氏商行的大总管,行走了半辈子江湖,韩忠哪能看不出这小家伙心里在想什么,抚须笑道:“相逢便是缘分啊!若是仙长不嫌弃,可与老朽同行,也有个照应。”
  甄琼顿时大喜,连道:“不嫌弃,不嫌弃。”
  有这么答话的吗?韩忠嘴角抽了抽,维持住了面上笑容,信口道:“说来吾家老夫人,也是长春观的香客呢,供奉十数年了,极是心诚。这长春观最善丹法,不知仙长是否也习金丹大道?”
  听他这么说,甄琼哼了声:“金丹哪是大道,怕不是要吃死人。我学的可是造化大道,专研金石!”
  金丹不就是金石药吗?被这话弄得有点晕,韩忠还是听明白的一点,这道童不喜金丹术!如此一来,岂不是劝老夫人的最佳人选?
  他立刻恭维道:“仙长所言甚是!说来羞愧,吾家老夫人前些日子遇上了个野道人,被骗着要服丹,着实让人放心不下。不知仙长可否随老朽回府,劝上一劝……”
  啊?甄琼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送j-ir_ou_、搭便车是因为这个。爱磕金丹的脑子都不大灵光,有啥好说的?还不如早点到长春观炼丹呢!可是要跟这老头一路走,省钱不说,肯定还能蹭吃蹭喝,又让他有些舍不得。
  见面前小道士面露犹疑之色,韩忠赶忙补了句:“若仙长肯去,老朽必奉上厚礼……”
  钱!甄琼眼睛都亮了:“举手之劳罢了,我定然好好劝劝老夫人!”
  肯去就好。韩忠也呵呵笑了起来:“那就有劳仙长了。”
  甭管他能不能劝动老夫人,只这一手点水成冰的妙法,就足以让老夫人信他。只要能拖上几天,等到小主人归来就好办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甄道长守则:威武铁定曲,富贵随便 y- in
  第3章
  有求于人,自然要好生伺候。不过好在,这位甄道长并不难应付,只要餐餐有r_ou_,出入有车就能心满意足。因而韩忠也不耽搁,命令车队紧赶慢赶,转日就到了韩府。
  韩氏乃是安阳大族,世代为官。如今族中最有名的便是韩琦韩相公,两朝执宰,出将入相,可是与范文正公(范仲淹)齐名的贤臣,在安阳的地位自不用提。韩氏向来聚族而居,百来口子弟同居共财,衣食均等,韩相公更是嫁孤女十余人,养育诸侄比于己子。这么一大家子,任凭宰相的俸禄如何丰厚,也是养不起的。因而韩氏也要择选弟子,代为经营族中产业。
  只是上代,主持韩氏商行的并非大宗之人,而是早早分门别居的韩氏旁枝。这一支庶出子孙因居住在河西,谓之“西韩”,早年便以经商为业。到了上代家主韩玉时,更是手腕高超,极善生财之道,被韩相公看重,以偏房疏宗的身份入主了韩氏大宗的买卖。
  韩玉也不负族老和相爷的重托,每年经手钱财不知凡几,却从不贪占,使得韩氏商行扩大翻数倍,有了一眼望不到边的良田豪宅。去年韩玉突然病逝,家业传到了其子韩邈手中,商行却不能如此。韩邈如今不过二十几许,想要掌控偌大韩氏基业,族里岂会同意?顿时冒出了不少叔伯兄弟,想要掺上一手。
  为了巩固地位,重新掌控商行,韩邈这一年来始终奔波在外。然而父母身故,弟弟出门求学,韩邈又尚未娶妻。家中独居的老祖母难免寂寞,就把心思放在了求神拜佛上面。若是寻常宫观也就罢了,碰上野道妖僧,骗财还是小事,伤了身可就要命了。
  因此,韩邈对这事看的极重,领命归来的韩忠哪敢掉以轻心?一下马车,就小心翼翼的请仙长入内。
  虽然不是嫡宗,但是西韩毕竟数代经商,攒下来不少家业。这宅邸极为宽绰,依山傍水,景色秀丽,更在院中挖了湖泊,立了假山,夏日炎炎,荷花满园,说不出的清幽怡人。然而如此别致的院落,放在甄琼面前也是百搭,根本没兴趣观赏美景,他一心只想赶紧完成任务,好拿了赏钱跑长春观报道去。
  跟这位甄道长同行两日,韩忠早就把他的性子摸的七七八八,好说歹说,才劝人先去洗漱更衣。安排好了“仙长”,又打听清楚了那野道人的消息,韩忠这才入了后宅,拜见老夫人。
  韩老夫人就跟平常一样,在内堂念经拜神,一屋子烟云缭绕,不理俗世的模样。好在老人总是惦念儿孙,听到大管家求见,立刻招他入内。
  “邈儿可回来了?人在何处?”刚一见面,韩老夫人就急急问道。
  见老夫人气色不坏,韩忠也略略放下心,禀道:“郎君还在京兆府,怕是半月后才能回返。这是郎君孝敬老夫人的辽参,最是补益,也让老奴先带回来了。”
  说着,他双手奉上了个雕工j-i,ng美的木匣。这年头辽参贵比黄金,只看匣子长度,就知是好物。
  然而韩老夫人哪有心情看这个?挥手让大丫鬟接了匣子,她自顾道:“陕西路那等地界,你们这些老人去不就行了,哪用邈儿亲去?下次可不能再犯险了……”
  这次韩邈去的,正是位于陕西道的保定军榷场,位于大宋和西夏的交界处,乃是两国通商要所。只是两国数十年战乱,边榷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反复不知到少次。前几年重新开放,战火也从未断绝。面对连韩琦韩相公都无法击败的西夏蛮夷,老夫人岂能心安?孙儿执意要去,还迟迟不归,她都快心急如焚了!
  前往边榷这事,可不仅仅是为了收拢老主人留下的产业,更有蒙蔽意图不轨之人的深意。韩忠不好明说,只能唯唯称是,一副附耳听训的模样。
  等老夫人好不容易说累了,他赶忙道:“老奴这次归来,路上恰逢一位道长,年岁不大,却j-i,ng通法术。老奴便将他请了回来……”
  一听说有道长,韩老夫人果真来了兴趣,赶忙道:“既有仙长,还不快快有请!”
  见老夫人上心,韩忠立刻让人请甄道长过来。不多时,打扮一新的甄琼就到了堂前。原本的青袍已换成了羽衣,轻薄飘逸,无风自动,还有丝绦束腰,簪冠束发,一张小脸洗的白净,愈显的眸黑唇红,风姿出尘。
  韩老夫人已到耳顺之年,最爱这种样貌的孩儿,不由喜道:“哪里来的仙童?当真是好样貌!”
  来宋朝后平白矮了半尺,瘦了两圈的甄道长,听到“仙童”二字就觉得不爽。但是瞧在人家送来的,看起来就很贵的衣衫上,好歹憋住了,端端正正给老夫人行了个礼:“小道见过老夫人。”
  见他如此乖巧,韩老夫人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好好,仙童快坐。不知仙童在何处修行啊?”
  “当不得仙童。小道姓甄名琼,老夫人唤我名姓便好。”先纠正了一下,甄琼才道,“这次是去长春观,有位师叔在观中任职,家师让我去长长见识。”
  一听是长春观的,韩老夫人眼睛一亮:“长春观的丹药很是灵验啊,甄道长也修金丹大道吗?”
  “金丹算什么……”
  甄琼刚要开口灌输正确理念,谁料门外忽有小厮通禀:“老夫人,杨仙长求见。”
  一听潜心炼丹的杨仙长竟然出关了,韩老夫人忍不住站起身来,连声道:“快!快请仙长!”
  话说到一半被人打断,来人架子看起来还比自己大不少,甄琼不由皱眉,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霞帔紫褐,法袍黄冠的中年道士大步走了进来。其人身材高瘦,一张长脸,又有美髯,加之华服映衬,还真有些飘然仙气。
  像是没看到旁人,那道人冲韩老夫人打了个稽首,笑吟吟道:“今日天公作美,竟然成丹。贫道特来向老夫人贺喜。”
  韩老夫人等仙丹有些时日了,哪想到今天忽的听说成丹,喜的不由上前两步:“当真?可是延寿丹?”
  “长生大药须得九转,哪是须臾就能成的?不过这小还丹亦有清心爽神之功,苦夏服之,最是养人。”杨道人把手一翻,一颗红色丹丸凭空出现在掌中,光滑圆润,隐有金芒,卖相着实不差。
  糟了!立在一旁的韩忠惊出了身冷汗。这妖道果真狡猾,怕是听说自己请来了仙长,掐着时间出来献丹。老夫人等了这么久,肯定大喜过望,要是吃了,那还了得?!
  刚想出言劝阻,就见一旁坐着的甄琼拍案而起,怒斥道:“什么九转、还丹,简直是谋财害命!你还敢自称道士?”
  这话引得满堂皆惊,韩老夫人都愣在了原地,不知那小还丹是当接还是不当接。她哪会想到,这位仙童一般的小道长,竟然会直斥金丹作伪,还有谋财害命之嫌!
  倒是杨道人面不改色,悠然捋了捋长须:“这位小友何必危言耸听?金丹之术自前汉起,传承千载,多少大德服药后长生久视,位列仙班。只是世人皆愚,只知有丹,不知服丹之法,这才闹出乱子。贫道这丹法,可是传自孙真人一脉,最是安稳,哪会伤人?”
  唐时的孙思邈孙真人的大名,可是妇孺皆知。见仙长如此气定神闲,韩老夫人赶忙打了个圆场:“甄道长刚到,未曾见杨仙长炼丹施法,怕是误会了……”
  甄琼嗤笑:“误会什么?他炼丹不用铅、汞吗?”
  杨道人也是老江湖,一听这话,立刻哈哈一笑:“真汞、真铅何其难得,无知小辈自然不懂金丹大道之妙。我这丹可是用的“砂化为金”的妙法,水火相济,金归于丹,方能成药!”
  听他吹牛,甄琼只“哦”了声:“那还是用了铅、汞了?食铅伤肝肾,食汞乱神智,都是大毒之物,吃多了总是要腹痛心悸、失眠头痛的。若是过量,还有暴死之虞。不信查查服丹者的齿列,若是出现蓝黑细线,便是中毒已深的征兆。”
  韩老夫人是听儿孙们说过金丹伤身的话,但是从未有人说的这么清楚明白,连齿列生线这样的话也能说出,真不似作伪啊!心头一惊,她伸出的手就缩了回来。想要求长生的,都是怕死之人,这么可怖的中毒征兆,自然不敢尝试。
  见韩老夫人退却,杨道人的面色沉了下来:“小友可是习的内丹法?所谓丹毒,不过是太y-in、太阳的药性未曾交融,术法不j-i,ng,才会害人性命。汝等不潜心钻研,反倒舍大道,入歧途,还想来误了旁人长生吗?!”
  “内丹?”甄琼不屑的摇了摇头,“我习的可是造化大道,炼丹只为引,提纯外物,衍化新品,乃是研究自然之法,可不是用来吃的。”
  造化大道是什么玩意?杨道人眉头都皱了起来,这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若是个修内丹符箓的,贬斥外丹是常有的事;同修金丹的,也不过是借机打压自己,想要捞钱。但是炼丹不为服用,是什么套路?这不是掀桌子、砸饭碗吗?
  不过被逼到这份上,他也不可能就此退缩。冷哼一声,杨道人高高抬起了下巴:“你这小儿端是无知!贫道不同你争辩,既然自持本领,何不与贫道斗法,看看到底是谁法力更胜一筹?”
  他早就打听过了,这西韩乃是商贾之家,有钱无势,最是敛财的好去处。现在又只有个耳根软的老妇人独居在家,不趁此机会大捞特捞,还放过不成?这小子也不知是何来历,只能先斗上一斗了!
  听那骗子邀战,甄琼都气笑了。这十来年丹道是白学的吗,还有啥把戏能唬住他?别说有赏金,就算没有,这种贱人也要揍了再说!
  长袖一lu ,他呲出了两排小白牙:“来呀!还怕了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甄道长:呵呵,没见过送上门让打脸的!
  宋代的确是金丹术衰微的时候,主要是唐代吃死的人太多了,自宋以后,内丹符箓派就成了道法主流了。不过咱们甄道长不怕这个,信科学,不瞎吃,炼丹术还是大大有用的哦。
  第4章
  就算是约战,也不可能当场挽袖子就上。韩老夫人好歹劝住两人,把斗法的时间改在了明日正午。
  事到如此,杨道人也只能拂袖而去。一路沉着脸回到了丹房,门一关,他立刻不装仙风道骨了,狠狠啐了一口:“小畜生好胆!”
  他哪能想到,宰肥羊宰的正开心,会冒出这么个拦路虎?这下好了,就算是胜了那小子,也难让韩老夫人再信金丹之法了。为今之计,只有使些炫目手段撑撑场面,走前再捞一笔了。
  真是逢年不利啊!
  然而敢出门行骗,杨道人也算是胆大心细,想了想就问身边童子:“没探听出那小子有何手段吗?”
  童子赶忙道:“只听闻是大管事半道带回来的,看那架势,怕也有些本领。”
  老东西瞒的倒是紧!如此一来,对方会些什么,他全然不知,而自己使过的手段,怕是要被猜出关窍。看那小畜生的架势,还真有些通丹法的样子,那些手段,倒是不好施展了。
  思忖片刻,杨道人冷哼一声:“以为道爷只会那几样把戏吗?压箱底的绝活,也该露一手了!”
  ※
  两位道长不欢而散,倒是让韩忠大大松了口气。这次他还真是歪打正着,请了个能人回来。只凭甄道长在老夫人面前说的那番话,就足以打消她服丹的念头,若是明日再胜一场,怕是能让那妖道掩面而逃。等小主人回来了,说不得也要好好奖赏他一番。
  有了这心思,韩忠愈发上心,又细细问明那杨道人演练过的术法,这才登门,给甄道长通风报信。
  吃了好几块甜丝丝的糕点,又喝了满满一杯加了冰鱼儿的卤梅水,甄琼的火气早已烟消云散。听完韩忠形容的“道法”,他“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以符摄鬼,化铁成金?果真还是这些玩意儿,不值一哂。”
  摄鬼之说,不过是用卤砂化水在符上写字,看着是白纸一张,用火烤烤就能显出字来。点铁成金更是标准的黄白术,复杂点就是调配溶液,置换出金来,简单些干脆在金上覆层铁,弄点酸液搅和两下,铁融掉金子不就露出来了?说到底都是骗小孩的把戏罢了。
  见这小道长神色轻蔑,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模样,韩忠难免有些担心,谆谆叮嘱道:“道长切莫掉以轻心。这道人施法的时候,可是十几双眼看着呢,都没人能瞧出破绽。如今老夫人虽然对金丹术有些生疑,但是对那妖道还是颇为信服的。若是明日又使出什么手段,怕是又会被其蒙蔽……”
  甄琼挥了挥手:“这些把戏,都是我玩熟了的,怕什么。况且真会道法,早就进京面圣了,何必屈居乡野,骗老太太的钱?”
  这话倒是让韩忠一噎,没法反驳。又想了想甄道长那一手点水成冰的妙法,就算真斗起来,怕也不逊色那妖道。只要打个平手,就万事大吉了。
  想到这里,韩忠面上带笑,连连点头:“道长说的极是,老朽这就让人备桌好菜,道长在此处歇息便好。”
  甄琼的眼立刻亮了起来。对付个只会画鬼符,玩弄黄白术的杂毛,也能换来好吃好喝,实在是太值了!明日再揭了那人的老底,还不知能换多少好处呢!
  这一晚,有人担惊受怕,有人心怀叵测,还有人吃撑了早早就睡了。等到第二天日头高悬时,韩老夫人才请来两位道长。
  “都怪老身招待不周,让两位仙长生了嫌隙。这次虽是斗法,但不好伤人,还望两位点到为止。”韩老夫人毕竟年纪大了,又一贯敬鬼神,生怕两位道长都有真本事,万一闹出血光之灾就糟了。因而一上来就赶紧叮嘱,希望能消消两人的火气。
  杨道人风轻云淡的一笑:“只是比拼法力道术,若能接招,自然无碍。”
  这话里不乏威胁之意,但是甄琼毫无反应,只努力压住打哈欠的冲动,随便点了点头。今早起的迟了,没啥胃口,他就省了顿早饭。正想消消食,中午多吃点呢。
  见两人还算和颜悦色,韩老夫人舒了口气,带着两人到了后院。只见院中放了两张香案,还有小厮捧着香炉、烛火,在一旁待命。
  杨道人也不客气,直接道:“事有先后,既然贫道先来,当先施法才行。”
  甄琼哪有什么所谓,抬抬手比了个请的姿势。
  见他上当,杨道人心中大喜,立刻命童子在案上铺了黄布,燃起香炉,摆上水碗,又竖了个一人高的木桩,把绸布扎成的偶人捆在了上面。
  等安排妥当,杨道人命道童持铜镜立在一旁,自己则走到案前,从怀里掏出了三枚黄纸剪成的纸人,轻轻放在桌上。
  此刻,香炉已经燃起了袅袅青烟,笼罩在香案四周。轻飘飘的布偶并无面孔,微黄的纸人亦无五官,哪怕烈日当空,也显得y-in森莫名。
  察觉到众人屏息,杨道人y-iny-in一笑,退后两步,自袖中抽出了一柄短剑。那剑竟是琉璃所制,通体晶莹,不染尘埃。只见杨道人倒转琉璃剑,对准了木桩上的偶人,左手一翻,一只铜铃捏在了掌中。
  “叮铃”一声,清脆铃音响起。杨道人念起了咒词,脚踏罡步,指掐法诀,一剑刺向了那布偶。琉璃剑又哪有锋芒,偶人轻轻一晃,未有半分损伤。杨道人却未曾停下,绕着那木桩打起转来。手中铜铃越摇越急,手中短剑也越舞越快。不知何时,布偶身上竟然出现了道道红痕,似乎被短剑所伤,流出血来!
  这是怎么回事?众人又惊又疑,不由盯得更紧。然而那柄琉璃剑通身剔透,光可鉴人,哪有半点颜色?难不成真是偶人通了鬼神,被刺得血流不止?这是何等法术神通!
  正当此时,铃音骤停,杨道人大喝一声:“敕!”
  琉璃剑猛然一收,剑锋倒转,划过桌案。就在经过那三枚纸人上方时,纸人竟然无风自动,立了起来,随琉璃剑所指,飘飘忽忽浮上了半空!一旁道童立刻上前一步,手中铜镜一举,华光骤现!
  “嗤”的一声,纸人无火自燃,腾起火球,转瞬又化作飞灰,随风落下。下方,杨道人已经手持瓷碗,把那撮黑灰接在了碗中。
  这变故实在太快,不少人连叫都未曾叫出声,更是有些胆小的双腿发软,已经跪在了地上,叩起头来。韩老夫人手按胸口,惊得面色发白,连身后韩忠都吓的两眼圆睁。
  目光扫过场中众人,杨道人单手背负,稳稳举起了那只碗:“小友,可敢喝下这碗符水?”
  这必然是咒人的符水啊!韩忠大惊,赶忙扭头,想要劝甄道长不可意气用事。谁料还未等他开口,站在一旁的甄琼已经打了个哈欠:“生水我可不喝。”
  杨道人唇边浮起了笑容,这便是他要的。自己这番施法,又是斩鬼出血,又是无火自燃,只要对方不傻,定然不会轻易喝这碗水。而自己施了法,对方却不敢接,孰强孰弱,谁胜谁负,还不清楚明白吗?就算这小儿再使什么手段,也逊了自己一招!
  然而他的笑容还未扩散,下一句话已经到了耳边。
  “就这点本事?在剑上涂些碱水,把布用姜黄浸过,碰上去自然要变血色。拿琉璃在丝绢上蹭来蹭去,生出电来,吸附个小小纸人还不容易?还有纸人上涂了什么,硫还是硝?想来你也不会制磷,应该是用铜镜聚光,剑身折s,he,引来天火点燃纸人的吧?啧啧,这把戏未免太糙,好歹弄个能显变换颜色的水火双符,或是用磁石控鱼嘛。再不济弄个油锅取物,惊险又刺激,才有点看头。”
  甄琼的声音不紧不慢,又清又脆,就算有些趾高气昂,配上那张好看的脸蛋,也生不出什么威胁感。然而每一句话出口,杨道人的脸就更黑一份。当听他说道磁石、油锅时,杨道人再也按捺不住,勃然色变,狠狠把手里的瓷碗砸在了地上!
  “小儿不肯比试,何必辱我?!”杨道人撂下这话,长袖一甩,龙行虎步向着院外走去。
  院中人都愣在当场,就连杨道人身边的童子也是哆嗦了一下,才慌忙跟上。眼看人都要走到院门口了,甄琼才有些疑惑的开口:“你们就这样放骗子走了?”
  韩忠一个激灵,什么,这不是大怒离席,而是开溜?眼看人影都没了,他才反应过来:“快!快拦下那两个!”
  后院顿时乱成了一团。甄琼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就这么搞定了?不会那杂毛真只懂这几样把戏吧?
  酸碱变色可是造化观里骗小孩的玩意,不知多少无知少年因这奇诡变化,对造化大道生出兴趣。而摩擦生电、磁石吸斥、燃点沸点此类把戏,则是格物观里最爱拿来炫耀的,简直让人看到生厌……
  等等!甄琼突然反应过来,面色大变。糟了,这么弱的对手,原先说好的“重礼”还会有吗?到手的钱不会又飞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甄道长:对手太弱是我的错吗?可怜.jpg
  第5章
  亏得甄琼提醒及时,杨道人被拦了个正着,连大门都没出去。见势不妙,这家伙倒也乖觉,直说钱可以退,他也未有害人之心,只是道法不j-i,ng,万事好商量。
  然而韩老夫人被他气得倒仰,哪肯饶了这骗子,只喊着报官。她家虽然只是韩氏别支,但韩相公的面子摆在那里,在安阳也是可以横着走的,哪能让个江湖术士占了便宜?
  院中就这么闹了起来,甄琼本人则被请到了丹房,验看那贼子留下的东西是否危险。
  比起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甄琼还是对丹房更感兴趣,欣然前往,结果一进门就被屋子正中那簇新的丹炉吸住了目光。仔细看了看,甄琼发现这竟然是个水火式的丹炉。炉身呈柱形,内置上下两鼎,上方水鼎为碗型器,可用于贮水,下方火鼎则呈卵形,外罩炭炉加热。上为砂合下为铸铁,稍微改良一下,就是个堪用的丹炉了!起码比之前便宜师父那边的丹炉要先进两百年呢!
  眼睛闪闪发亮,甄琼把那丹炉摸了又摸,终于忍不住问道:“这是新制的丹炉?”
  一旁仆从叹道:“可不是嘛。老夫人专门为那贼子打造的,如今倒成了废物。”
  废物好啊!甄琼眼睛滴溜溜一转,心底就有了主意。又仔仔细细翻瞧了一遍房中其他东西,发现除了丹炉,还有坩埚、丹釜,以及好些药料。确定没啥危险品后,他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丹房,跑去找老夫人。
  此时,韩老夫人已经倚在了偏厅的矮榻上,安神的香料也点了起来。之前杨道人施法时,她便受了不小的惊吓,又被那骗子气的够呛,现在还有些喘不上气来。
  “那贼子已经送到了县衙,大令说必会严惩。”韩忠此刻也不敢大声,放缓了声调禀报道。
  韩氏一族的地位摆在那里,县令又岂会不给面子?况且他家有钱啊,这等小事,何足挂齿。
  韩老夫人这才舒了口气,叹道:“也是老身虔心敬神,要不怎么会得遇甄道长这样的仙长。还是邈儿说得对啊,这野道士再怎么厉害,也不如观里的可靠!”
  听到这话,韩忠简直喜上眉梢。甄道长可是他请来的,非但揭破了骗子的诡计,竟然还让老夫人转了性,再也不信野道士了?如此一来,小主人在外奔波时,也就不必担忧家中的老祖母了,还不大大记上他一功!
  韩忠立刻凑趣:“将来甄道长入了长春观,定也是高功炼师!”
  这样的话韩老夫人最爱听,连连点头:“说的是!定要好好酬谢甄道长才是……”
  正说着,丫鬟前来禀报,说甄道长求见。韩老夫人喜的坐直了身:“快快有请。”
  韩忠赶忙出门,亲自迎了甄琼入内。再次见到这俊俏小道,韩老夫人就似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千恩万谢道:“道长真是老身的救星啊!若非你点破那妖道的法术,老身还不知要被欺瞒多久呢!道长快快请坐。”
  这态度,似乎还挺好说话?看老夫人那副模样,甄琼咬了咬牙,打定了注意,坐下后便道:“我已查过丹房,都是些炼丹药料,老夫人不必担心。”
  “无事就好。”韩老夫人长出了口气,又道,“这次劳烦道长费心,老身也命人备了薄礼……”
  听到“薄礼”,甄琼一个激灵,抢着道:“不必不必,我方才巡视丹房,看有个丹炉,想来贵府也没甚用处,不如用此物作为谢礼可好?”
  说这话的时候,甄琼紧张的手心都攥出了汗。当初他在观里不小心炸了个炉,便宜师父就心痛的要死,说那破炉也值四五十贯呢。且不说其中的水分,韩家这丹炉样式新了许多,还是水火式的,价钱肯定只高不低,少说也值八十贯!万一人家财大气粗嫌弃占地方,就送给他了呢?况且漫天叫价,也能就地还钱嘛。实在不行,要个坩埚或是丹釜也行啊,不比那“薄礼”划算多了!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上首的韩老夫人面露讶然神色。一旁韩忠见状,赶忙道:“那丹炉如此笨重,怎好当做谢礼?”
  甄琼哪肯退让,咬牙道:“我马上要去长春观,有个丹炉,也好在观里炼丹,不碍事的。”
  就算是扛,他也要把那丹炉扛过去!再怎么有钱的道观,也不会备着太多丹炉,他这样的新人,说不好能不能蹭上呢。要是自带丹炉,可就没人能跟他抢了!
  见甄道长说的如此义正辞严,韩忠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倒是韩老夫人反应了过来,长叹一声:“果真是有道仙长!既然如此,就把那丹炉送与道长好了。”
  仙长就是仙长,岂是那些贼子能比的?之前那杨道人在府里的时候,可是要了不少金银,说是炼丹所用,钱财供奉更是少不了,林林总总加起来,恐怕有数百贯之多。这甄道长救了自家性命,又揭破了妖道的诡计,怎么说也要重谢。谁料人家根本不爱钱财,只要丹炉即可。区区一个丹炉,又能值多少钱呢?
  也是,对于真正的有道高人,黄白之物又有什么用处?唯有修行才是根本啊……
  一旁韩忠见状,也是愣了半晌。他原以为这位小道长好吃好财,才用“厚礼”相诱,谁料做成了这么件大事,反倒视钱财如粪土了。还是他小瞧了此子,醉心修行,一心大道之人,果真不落凡俗。
  韩府两位心中感慨万千,甄琼也是喜滋滋,只觉得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那么贵的丹炉,总算是落在他手里了,这一趟可是赚翻了!要是坑蒙拐骗的杂毛再多些,说不好都能发家致富了呢。
  说完了谢礼的事情,韩老夫人忍不住又问道:“之前破那贼子的骗术时,道长也说了金丹之害,老身倒是有些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当时甄道长说的可不仅仅是金丹,还有什么磁石、水火符之类的东西,韩老夫人根本就没听明白。不过对于金丹有毒,确实信了八成。若真如此,那长春观的丹药,是吃还是不吃呢?
  得了大便宜,甄琼简直满面堆笑:“老夫人尽管说,小道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韩老夫人沉吟片刻,方才委婉道:“若金丹有害,是什么丹都不能服了吗?”
  这个甄琼还知道些,便解释道:“那倒也未必。炼丹一派也有炼药的分支,有些金石草木,确实能入药,而且可以对症治病。但是所谓延年益寿,祛除百病,肯定是假的,老夫人若是有病,还是寻医更好。”
  当初大赵的得道高人抱朴子,也就是丹道大家葛洪,就因赵太祖不信金丹之说,修改了炼丹术。几百年传承下来,造化一门按照“金、木、水、火、土”五行分成了三派,他所学的“金石派”,乃是以“金、土”为基,钻研物性本质和其用途,祛除金石中的杂质,得出提纯之物,乃至新的物质。而“水火”派,则是讲究“变化”之道,以为水火之变,才是万物衍生的根由,故而更讲究炼丹的器具和奇巧。剩下的“木”,则混入了医、农两科的思想,称作“草本派”,此派中人觉得草木、金石里蕴含能救治万物的至理,才是大道根本,是当初金丹术的本源和嫡传。
  经过百年乱战,大益朝新立后,“草本派”便一举压过来“金石”、“水火”两派,颇有些得势,也炼出了不少能治病的良药。
  虽然对“草本派”这种舍本求末的行径不以为然,但是甄琼也要承认,丹药确实有能对症治病的,只要不是所谓的“长生药”就好。
  “如此说来,丹药还是少吃为好?”韩老夫人也听出了甄道长的言下之意。
  甄琼点头:“是药三分毒,有病吃药,没病养身就好。食补、健身,都比药有用。对了,我这里还有一套健身c,ao,老弱妇孺皆可练,老夫人也可学学。”
  说着,他挽起袖子,走到了厅堂正中,表演起来。这套c,ao,相传可是大赵战神所编,最适合无甚根基的人强身健体。他们这群整日守在丹炉前,足不出户的炼师,也会抽出点时间练上一套,算得上简单有效。
  一言不合,竟然传起法来,厅内众人都是大惊,却没人敢打断仙长传授。只看那丰神俊朗的小道长在那里抻胳膊抻腿,扭腰扭屁股,模样是难看了些,但是确实比“五禽戏”之类的引导术简单,还真是一学就会。
  一套c,ao做下来,脑门上出了点薄汗,甄琼顺手一擦,笑道:“别看这c,ao简单,还是挺有用的,若是老夫人没学会,我再留下教两天也行的。”
  健身c,ao有啥好教的?只是多留两天,不也能多吃几顿好饭好菜嘛!
  见他如此不藏私,韩老夫人简直感动坏了,又连连道谢,这才命人送道长回去歇息。
  坐在屋中感叹了许久,韩老夫人忍不住道:“丹房里的东西,若是道长有想要的,都送他好了。再多备几身好些的道袍,他不喜钱财,咱们却不能慢待了恩人,以后还要好生供奉才行。”
  这些东西,又能值多少钱呢?还是心意更重要啊!
  于是,甄琼又在韩府美滋滋混吃混喝教了几天健身c,ao,这才心满意足的带着丹炉、坩埚、丹釜、药料,以及各式各样的衣衫杂物,由韩府的大车载了,浩浩荡荡向着长春观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甄道长:哎嘿,赚到了!(≧▽≦)/
  大赵战神:不是我,没编过(冷漠.jpg
  第6章
  韩老夫人可是长春观的大功德主,见韩家派了两辆车前来,长春观自然要恭恭敬敬出迎。谁料这次前来的并非是西韩的老夫人,而是个锦衣华服,模样上佳的道童。
  听闻是那老师兄派来的徒弟,监院郭福亲自出来招待客人。细细一问,才知道韩府和这小师侄之间的瓜葛。听闻这师侄略施手段,竟能让一个在韩府招摇撞骗的野道人失了手,还被抓去见官下狱,险些丢了半条性命。郭福不由在心底暗叹,这小辈果真大胆桀骜,端是狠辣。
  送走了那些千恩万谢的韩氏家仆,再看看师兄送来的信,郭福总算明白了他那师兄,为何肯把这粉雕玉琢的道童送到长春观了。
  虽然十几年不见,但是郭福最是了解他家师兄。那老道人是不坏,但是悭吝的要命,一个钱都恨不得能掰成八瓣花。按道理说,似甄琼这等卖相的童子,好好养上几年,只要不是太蠢,带出去做两场法事就捞回来了。但若是碰上心思深沉,手腕强硬的,小小道观是绝对养不住的,说不定艺成之后就另谋高就,岂不落得j-i飞蛋打?
  而把这样的弟子推荐给大观,非但解了后患,还能落下人情,他那师兄自然要顺水推舟了。看着师兄信里夸的“乖觉守礼”、“一心向道”之类话,郭福是一个字都不信。要真是这种人,他那师兄肯舍得才怪了!
  虽然明知此子非易于之辈,郭福还是笑眯眯的合上了信纸,温言道:“听闻贤师侄聪慧过人,有心研习丹道,果真如此?”
  “正是正是!”甄琼立刻道,“我连丹炉都自备了,随时都能进丹房!”
  见他这副张扬模样,郭福抚须笑道:“果真是师兄的爱徒,不同反响啊!琼儿放心,我这就去同住持商议,定能破格提你为丹房弟子!”
  甄琼两眼都放出光来:“多谢师叔!”
  这师叔果真如师父所言,本事大,人又好,来这长春观算是来对了!
  见那小子目露神光,野心勃勃的模样,郭福也是暗自颔首。桀骜不驯的天才是不好掌控,却能成为攻伐敌人的利刃。
  虽然身为监院,为观中八大执事之首,主管内外,郭福却一直难以把手伸进丹房。要知道长春观属于金丹门派,丹房才是一派根基,所有能进丹房的,无不是悉心培养的弟子。不巧的是,这些人都被住持张云牢牢控制在手中,不但其座下两位弟子对张云唯命是从,观中资历最老的炼师赤燎子,也跟他交往甚密,还是嫡亲的师叔侄。因而他这个外来人,哪怕做到了监院,也束手束脚,难以握住观中财权。
  现在好了,一个能搭上富贾西韩的师侄,还自带了丹炉器具,住持能将其拒之门外吗?怕是真这么做了,那些常来布施的信善也要心生疑虑,更会得罪在相州境内都地位不凡的韩氏大族。这等事情,想来住持那样的聪明人,是绝不会去做。而更妙的是,师侄毕竟只是师侄,不是他的亲信弟子。若能站稳脚跟,有他的提携之功;若是站不住,也不伤自家根基。这借刀杀人之法,其不正合他意?
  哈哈一笑,郭福爽朗道:“你先跟师兄下去休息吧,且等我消息。”
  甄琼欢天喜地安置行李去了,却不知他的到来,在长春观内引起了一番波澜。
  听闻监院那边传来的消息,住持座下的大弟子张资匆匆回返,对师父道:“恩师,这姓郭的怕是要图谋丹房!”
  监院郭福这些年在外院的势头可是越来越盛了,人缘又是极好,还笼络了知客、典座,结好几位大功德主。若是再让他伸手丹房,这长春观里,恐怕要变天了!
  住持张云双眸微眯,面上毫无焦色:“怕什么,一个新来的小子,又能掀起多少风浪?况且郭福为人谨慎,不会在区区一个‘师侄’身上压重宝的。”
  “师侄”二字,音落得极重。张资眼中一亮:“恩师可是说,要先压一压那小子?”
  住持看他一眼,并未答话,但是态度表露分明。
  也是,能带着丹炉来拜山,相传还让个野道士下狱刺配。这等人物,必然桀骜不驯,自视甚高。若是能先杀一杀他的威风,不论是惹得他大怒闯祸,还是迫得他沮丧消沉,都能让丹房真正的要紧人物,炼师赤燎子生厌。赤燎子师叔祖可是个油盐不进,一心向道的高功,若那小子学不到真正的炼丹手艺,郭福的图谋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果真还是恩师想的深远!张资恭恭敬敬施了个礼,这才退了出来。捏着短短的山羊胡子想了半晌,他嘿嘿一笑,已定了这杀威的人选。
  分配给甄琼寮房并不很大,但是房里只有两个铺位,对于睡惯了大通铺的甄道长而言,显然是极高的规格了。卸了东西,把一堆日用品全部挪进了屋,也到该睡觉的时候了。草草吃了点晚饭,甄琼就直接洗洗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同住的师兄叫他起床,颇为温和的笑道:“我经常要出门查看观里的田亩,不一定每日睡在这边。你且先住着,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尽管跟我说就好。”
  这位师兄名叫孙桥,是监院的亲传弟子,长得圆圆胖胖,颔下无须,看起来就极为和善。这应该是师叔照顾他,特意安排的吧?甄琼颇为感激的应道:“哪有什么不妥。师叔连丹房的名额都给我办下来了,有炼丹的地方,就是个狗窝我都能住!”
  这j-i,ng心挑选的屋舍是狗窝吗?孙桥的嘴角抽了抽,漫不经心道:“可惜住处师父还能安排,丹房却不行了。我听人说,你那丹炉被人安置在了偏殿角落,根本挨不着丹井,反倒距离外院最近,怕是会喧哗吵闹。”
  炼丹可是件极郑重的事情,非但要斋戒沐浴,j-i,ng心养气,连丹房也要悉心安排。最好僻静清幽,风水极佳,还必须有丹井在侧。长春观的丹房是一座面积不小的宫宇,靠近内山,其中弟子们练习之处在两厢的偏殿内,有些地方甚至跟外院只有一墙之隔,能听到早晚课的诵经声。而主殿则是炼师赤燎子的丹室,就在丹井隔壁,也是整个白玉山风水最好之处。
  这次甄师弟带着丹炉上山,住持允了他入丹房,却不会大方的让出风水宝地。而孙桥的目的,就是挑拨这位新师弟的争胜心,让他跟原本那些丹房弟子起些冲突。
  然而甄琼听了,混不放在心上:“没事,僻静点反倒是好。”
  炼丹确实是讲玄学的,当年他那些师兄弟们各有各的癖好。有些必须临水,有些一滴水都不能瞧见,有些要三更开炉,有些则必须正午。他自己倒是没这些讲究,只要吃饱了饭,啥时候都能开炼!
  见他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孙桥也不好再说什么,只笑道:“先吃饭吧。”
  这话甄琼爱听,随孙师兄先去了饭堂,简单吃了些粥水小菜,就兴冲冲的到了内院,找到了自己的宝贝丹炉。放置丹炉的地方确实有些偏,房间还很小,把他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塞一塞,整个屋子也就没多大地方了。好在房间通风极佳,距离柴房也近的很,倒是方便他取用柴火。
  也不知这道观里有没有煤或是焦炭。甄琼边想着,边上手改造起了丹炉。这水火鼎虽然不差,但是结构毕竟老旧,还要稍微修修才能开火。他们这些穷惯了的炼师,啥样的破烂丹炉没用过?各个都是改器具的好手。
  然而正修得兴致勃勃,满身灰泥时,一个颇为倨傲的声音自门口处传来:“这就是从外面带回来的丹炉?”
  甄琼抬眼看去,只见门口戳着三个人,居中的是个十八九岁的青年人,身材已经长开,模样也算周正,就是眼白太多,又总是扬着头看人,瞧着有些欠揍。身边跟着俩人模狗样的道童,一胖一瘦,明显是跟班狗腿子。
  不过甄琼不是那种浅薄狭隘,以貌取人的家伙。见对方张口就问丹炉,他嘿嘿一笑,故作不在意的答道:“正是我的专属丹炉。事先声明啊,不外借的!”
  这可是他自己赚来的丹炉!就算再有名的大派,除了那些资历老、道行深的炼师外,也少有人能独占一个丹炉,更别说下级弟子的待遇了。现在他自己搞了丹炉回来,不知多少人要暗地里垂涎。然而对不起了,丹炉就跟自家老婆一样,是绝不能外借的!哪怕是同门也不行!
  一句挑衅,竟然得到了这样的答复,为首的青年也是冷笑一声:“我可是炼师赤燎子的关门弟子,哪需要你这小辈的炉子!听说你也懂丹道,还在外面抓过个野道人,可敢同我较量丹术?”
  咦?竟然是上门比斗的!甄琼立刻翘起了尾巴:“有何不敢!说吧,比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甄道长:这丹炉木奉吧?本人凭本事赚来的,嫉妒死你们╭(╯^╰)╮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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