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之人所奉献的纯情》第二十五章 厄运

    李宝林虽然离开了,但是“Lin”的项目并没有停下。蒋珑堂而皇之的窃取了她的想法,“Lin”摇身变为“零”,在李宝林的理念上进行雕琢并快速推入市场试水。从9月到11月,不到三个月的时间,第一家“零”的快闪店即将登陆杭市。
    芮阳一直没能休息,9月底冯周洲的生日,一南一北的过了。再到10月她的生日,冯周洲请了假带着以越追到成都,又跟着一路回到杭市,才依依不舍的返回淞市。
    从前那个生活中充满酒吧、旅游、买买买的人,如今只围绕着妻儿,甚至默默地在事业的上升期坚持减少工作只为了能够多陪陪以越,多见几次芮阳。
    正如同他当年的剖白,没有什么大的志愿,不必飞黄腾达、声名显著,只要呵护好自己的宝贝,爱惜好自己的爱人就好。
    世间为名为利有太多贪得无厌,反衬出冯周洲就是那个毫无志气的庸人。其实,这不能说是没有志向,为了情爱丧失自己。只是他这人没变过,从来都将爱情当做事业。
    现在他有了很多很多的爱,和足够的钱,比太多的人懂得享受生命中的幸福。
    这些幸福都是用他的智慧权衡得出,努力保持的。
    生活难得如此平静的持续着,虽然有忙有累,也让人欢喜的享受,甚至觉得往后的余生就能这样波澜不惊的持续下去。
    11月19日“零”的1号快闪店在杭市开幕,开业两周。紧接着第二家快闪店会在成都揭幕,如此接力10个已披露城市和1个隐藏城市。不过棘手的工作已经过去,也算是有了喘歇的机会。
    芮阳心里挂念以越。来杭市的时候孩子发烧了,皱着红红的小脸,长长的睫毛黏在湿润的眼周,哭唧唧地喊着要妈妈。还是冯周洲又站了出来,主动调整工作行程,留在家中照顾以越,才使得她稍微放下心来。杭市快闪开业后她打算从调些时间,将都工作放下,回淞市陪以越两天。
    到底是小孩,以越身体的恢复能力惊人。第一天高烧,第二天恹恹的讨饺子吃,第三天已经又开始在冯周洲身边又跑又跳了。
    知道芮阳要回淞市,冯周洲当即放了保姆的假。本来要去接她的,仍旧被拒绝了。想来也是,她现在出行都有司机,父子两凑过去也只是占地方,难说还耽误人谈事。
    晚餐冯周洲打算做面食,带着以越连玩代耍的揉了面,放在灶台上醒着。父子两围在餐桌边,一个用平板看综艺,一个坐在儿童高脚凳上玩彩泥。冯周洲不时瞄两眼以越,偷掐一小块彩泥,在桌面边滚边看,一期节目还没看完就揉出了一个让以越羡慕的大彩球。
    听见门响,父子两朝门口的方向齐齐看去。
    芮阳拖着行李箱出现在视野里。
    冯周洲激动不已,不过到底是成年人了,暂停视频,才转身要去抱儿子。哪知以越有自己的想法,灵活的双脚一缩,便站到了凳子上,朝玄关处的芮阳伸出双手,眯眼大笑,嘴里连续喊着。
    “妈妈。妈妈。”
    噗通一声,以越头朝下从餐椅上栽了下去。
    地上,小小的身体,面部朝下,不哭也不闹。
    “以越!”
    冯周洲惊呼,伸在半空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跪到以越身边,将他抱起翻了过来。
    孩子面色死灰已经没有了生气。
    大脑僵住了,冯周洲恐惧的转头看向扔下行礼狂奔过来的芮阳,双手条件反射的将以越搂在怀里。
    “不要动他!”
    芮阳尖叫,却已经晚了。
    她看到儿子的脑袋,就像是上了油的人偶关节无力晃动,又往后折了下去。
    以越这就样瘫软在爸爸的怀里,身体小得惊人。
    “120,120,120。芮阳!医院!去医院!”
    冯周洲托起以越的头,就像他还是那个襁褓中的婴儿,疯狂的命令僵立在一旁的芮阳。
    芮阳抬手捂住了脸,已经明白的,却是不想接受的。她强制让自己进入和冯周洲同样的疯狂状态,拿起了手机。
    ***
    冯以越。
    小小的生命在这个世界上停留了2年189天。
    在他妈妈对以后的期望里,他是一个长得很像爸爸,又很会抠门,喜欢打篮球,声音很好听的爽朗男孩。
    ***
    与冯周洲一同狂奔过后,芮阳耗尽了力气,她木然的坐着,退回到自己的世界里。
    旧日的机器开始运作,她不愿意接受现实,心中塌下去的地方,装作看不到,察觉不到,任由其被思想的麻痹覆盖,甚至再也不想看到以越稚嫩的脸蛋。
    冯周洲看着手心,他自责。要是系好了椅子的安全带,要是不那么慌乱和恐惧,不冲动的抱起以越往外跑,也许孩子的生命不会这么短暂。
    是自己这个爸爸做得太失责了,是自己害死了以越,夺走了他在这个世界之后的每一天。
    不过现在,冯周洲不得不逼迫自己放开伤痛。
    他了解芮阳的强硬来自于脆弱,所以必须给妻子更多的温暖和支撑。他是爸爸,也是丈夫,现在已经失去了做爸爸的资格,不能再做不好一个丈夫了。
    冯周洲搂住芮阳想要让她相信还会好的。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冷静的处理,办理好以越的遗体保存手续,几乎将自己锁死,
    最后握起以越冰凉的小手时,冯周洲也想哭,想发泄情绪,但是他不能,他是男人,越是糟糕的时刻,就越要有顶梁柱的觉悟。
    挂了电话,他走到芮阳身边坐下,缓缓的抬手,再次将她紧紧的抱住。
    他怕被推开。
    “芮阳,我已经跟爸妈说了。你爸妈先到春城,然后飞淞市。榕市的机票已经没有了,我爸妈明天到。”冯周洲咬着嘴唇,空洞无意义的安慰她不喜欢,道歉又显得自己无辜,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继续开口。“可以吗?”
    他瞪着她身后的夜空,极力框住泪水,近乎哀求。
    芮阳迟钝着,过了一会,才抬抬手轻轻搂住冯周洲的背。
    “我累了。想先去睡一会儿。”
    说完她推开冯周洲,起身走进卧室。冯周洲隔着一小段距离,随了她两三步,静静地看着卧室的门缓缓掩住。
    他走近门边,并没有听到二次上锁的声音,松了一口气。怕光线从门缝透进卧室,于是关了室内的灯,拿了块毯子盖在自己身上,依着门边坐在地上。这样既能听到里面的声响,又能知道她有没有出门。
    ***
    芮阳斜靠在床尾,双手在胸前拧成成爪状,五官痛苦地扭曲,额头和脖颈青筋必尽,她想张嘴哭吼,又压抑着不敢发出声音。可是没多久,她又冷静下来,为自己盖好被子,整整齐齐的躺在床上,看着黑朦的墙壁,脑中不停的重复,“我累了,我要睡,我不能哭我不能哭,因为哭会塞鼻子,鼻子塞住就睡不着了。我累了,我要睡,我不能哭我不能哭,因为哭会塞鼻子,鼻子塞住就睡不着了。我累了,我要睡,……”
    在反复的咒语中,体内的情感被抽去,脑中一片混沌。
    天渐渐朦亮,冯周洲彻夜未眠,房内的事物隐隐绰绰浮出黑暗,像是旷野中从过去走来的巨石阵,带着呼啸的风,铭刻在它们身上发生的故事在鸣响,在吟诵。他垂下头,不敢看房内的场景。
    沙发、地板、米灰色的塑料栏杆……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是以越的影子。
    如此短暂的时间,这个家已经调头向下,浸入黑海。
    眼眶干热,冯周洲闭眼在上面抹了一把,艰难地起身,他得趁着芮阳还未起,做一些事。
    从厨房翻找出巨大的黑色袋子,他开始收捡以越的物品。
    绿色的小怪兽,红色圆形积木,粉色的甲壳虫汽车模型,印着小熊的碗,手指长的小鞋,透明的果冻牙膏……他的动作迟缓,拿起的是回忆,放进去的是伤痛。每一次拿起和放下,都仿佛是自己再一次杀死了以越。
    冯周洲很清醒,不能让已经离去的人反复刺激芮阳,自己必须独自吞下所有的悲恸。
    所以以越,留在爸爸心里就好了,好吗?
    爸爸希望你不要打扰妈妈。你不知道妈妈曾经生过严重的病。你是家里的小男人,我们说好了要一起保护妈妈的,记得吗?如果你在那边寂寞了,就来找我,来怪我,来纠缠折磨我好了。
    我希望她能忘记你。
    手机响了起来,是周亚林。
    “周洲,我和你爸已经上飞机了。芮阳没事吧?”
    “没事。妈。”
    冯周洲声音沙哑,又尽力想显得柔和。他已为人父母,知道他们的感受,此刻冯春华和周亚林又怎么会好受呢。
    ***
    以越的房间内,冯周洲从床上拿起一个灰色的小象。
    这个小象是以越很喜欢的玩具,大大的耳朵边缘都是他用细小的牙齿咬出的痕迹。
    一定会有很多口水味吧。冯周洲将小象凑到鼻下吸了一口,他没有闻到任何味道,有些失落。紧随着又用力猛吸,还是没有人任何味道。
    是呀,我闻不到的。冯周洲苦笑,双眼热泪涌动。
    我闻不到你的味道,也看不到你了。
    以越,没有你的小脚丫踩在地板上,房间好安静。
    泪水夺眶而出,冯周洲用手肘掩住口鼻,无可奈何地紧闭双眼。
    蹲坐在地板上的寂寥背影发出呜呜的声音,抖动不停。面对生活的巨大打击,他也同样茫然。但摆在面前的从来不是一条能够选择的路。
    啊!~~~~~
    外面传来芮阳的嘶嚎,冯周洲心脏被突然紧抓,猛然回头看向门外。很快丢下手里的玩偶冲了出去。
    卧房的门关着,刺耳的打砸声从里面传来。他双手握住门把手,却怎么拧都拧不动。已经被锁上了?他浑身充满了恐惧,愣了片刻,胆怯地小声发出芮阳的名字。
    “芮阳~芮阳?”
    里面的打砸声停了下来。呼唤芮阳未果,冯周洲疯狂的敲打门板,十多秒后,他决定将门撞开。
    一次两次三次,他表现出的歇斯底里,如同突然挤破马路裂缝竖起的浓浓岩浆。
    不想再失去另一个家人了,还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冯周洲不敢想象芮阳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那些修养了几年的画面,又叫嚣着杀了回来,正神气饱满的抓紧他的大脑。
    几次失败的碰撞踹踢,对面的依旧纹丝不动,冯周洲转身走到餐桌边,拽起椅子拖回卧室门口。他红着眼,反手将椅子由肩举过,重重的砸在门锁上。
    没有成功,再来一次。
    “哐!”
    门的另一面率先发出巨响。
    他撒开手里的椅子躬身确认。
    “你让我一个待着。”
    芮阳愤怒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冯周洲浑身颤抖,后退一步。
    “芮阳。你出来好吗?”他在乞求。
    “你滚!”
    一时之间身体里的力量全部被抽空,虚弱而又不知所措冯周洲的看着眼前伤痕累累的门面。
    手机的铃声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冯周洲犹豫片刻,拿起手机。
    是来自云南的陌生号码。
    想是芮阳母亲那边的亲戚,他接通电话。
    “喂?”
    “周洲吧?我是芮阳小舅。”对方焦急的。
    “嗯,舅舅。”是因为以越的事吧?冯周洲虽然没有心情,还是准备应付。
    “我刚才给芮阳打电话,被她挂了。你在她身边吗?”
    那是冯周洲听到芮阳的小舅语速最快的一次,他焦灼的复述着事件的经过。冯周洲站立不稳,他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卧室。连自己也是晴天霹雳的感觉,难以想象芮阳此时有是什么感受?
    在赶往春城的途中,芮西夫妇驾驶的车子冲下山崖,车内的人均当场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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