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如今向着平白无故的尤三姐这般真情流露,可见确实是急了。
尤三姐拉得秦可卿起,将事项细细问了。待听得贾珍至今还停留在沾手占些便宜的事上,尤三姐不由得一笑,道:“按这进度,这月是手,下月是手腕,再过几个月,才能碰着你的锁骨去解衣,待脱完还不知要到哪年去。”
尤三姐是过来人,怎会不知道男人偷腥,讲究的是个循序渐进。
不过,秦可卿数个月前才结束黄花大闺女的身份,对她而言,被丈夫外的男人碰着手已经是天大的事情了,哪里能应和尤三姐的说笑。
秦可卿兀自哭道:“今个公公见了我,道是要把我那兄弟安排出族学去,这事要是叫我那父亲晓得,我便是成了不孝,连那般小的兄弟都看顾不了。”
尤三姐嗤之以鼻,训道:“那又如何,值得你拿那清白来作践。再有,那人在东府这边当然是说一不二的主,但也还有怕的,正是在外头的大老爷和西府那边的贾家老祖宗,你只管讨好那两个,贾珍哪里敢乱来。”
秦可卿缓缓止了哭声,红肿着一双眼睛看着尤三姐,难以启齿的挤出来几字:“那般事,我怎好拿出去说……”
“我哪有叫你去说道这个,你只管在他们面前尽尽孝,叫他们念着你的好就是乱来。”
尤三姐选择追上秦可卿,并非是没有把握,她问道:“秦氏…”
秦可卿忙说:“三姨唤我可卿就是了。”
尤三姐摇摇头,仍然是道:“秦氏,你该记得往前在你娘家送聘礼的琏二爷吧,他是个最不守贾家两府规矩的,假惺惺的好人,只要去求他,他必然是会帮你。”
秦可卿犹豫道:“尤三姨…这事不瞒您说我也是想过,但是,那琏二叔是个脾气火爆的,连妻家的舅哥也说打就打,我若是不顾羞的说了,他来东府里闹一通,那样纵是那人不再招惹我,但这事也传出去了,那我…在这里也再待不下去。”
尤三姐讥笑道:“只有你这浪蹄子会这般想着求琏二爷帮忙,直接将事情说了,依着琏二爷的性子叫他来东府把人打废,那别说你,就是他琏二爷也再待不下去,怎么说那人也是贾家族长。”
尤三姐说的难听,秦可卿一时无地自容,糯糯的说不出话。
尤三姐接着道:“这事由我去和琏二爷说,待到他来问你,你就说贾蓉强要臊你身边的两个丫鬟。”
“丫鬟又不是陪嫁,待琏二爷听了,他那种假惺惺的好人自然会教训去贾蓉。他是给你们婚事下聘礼的长辈,而且是叔叔教训侄子,就是打了人没人能挑出什么差错。贾蓉挨了打,那人见你会寻琏二爷告状,自然就要老实下来,毕竟那人也怕这事被外头老大爷知道。”
似尤三姐这法子,却是要叫贾蓉一个人吃亏,秦可卿不免有些迟疑:“蓉哥儿到底待我是不错的,若是能莫引的冲突最好。”
尤三姐冷笑道:“哼哼!你和我那好姐姐一样,只把什么都自个受着,叫他们父子轮流。这算甚么,就是手里的猫儿都晓得会挠人。你且看着,我一会是怎么把琏二爷叫来的。”
听得贾蓉和尤三姐这个姨子的事,秦可卿几乎昏阙,贾珍和贾蓉不愧是父子,都是同样的德性。可怜秦可卿跟着一位清廉君子秦业长大,待嫁了人后却是进了个财狼窝。
半响,秦可卿才将那哀怨的心肠拾掇起,带着一丝解脱道:“尤三姨这么帮我,我该拿什么东西报答你…”
“拿银子来就是,我要出府!”
尤三姐将秦可卿的话打断,面上表情比之秦可卿,更可以称得上决绝。
尤三姐道:“我要租个四面围着的屋子进去过活,也不要什么仆从伺候,只要离开这宁国府就好!哪天就算我死在外头,也不用叫人来收尸!”
秦可卿看着尤三姐神情,蓦地,竟生出些羡嫉来。她永远无法这般做……
…………
尤三姐早就打听到了,贾琏每日散值后是从荣国府哪扇门归家的,
起初是花园东院的黑油大门,后来同荣国府大老爷闹僵了后,贾琏便都是走的后门和西路的几座角门。再后来,贾琏又和荣国府二房的夫人闹僵后,连西路那边也去的少了,每日只在后门这边进出。
京都荣国府已经修了五六十年了,滴滴答答,一辆马车踩着破开裂缝的地砖道路过来。
后门这边有供马车直接行驶进去的通道,这马车正要进入,在门外已经是等了一会儿的尤三姐高声喊道:
“贾琏!你就忘了我?”
马车本要进府,这时缓缓停下,车里人掀开车帘,正是贾琏。
驾车的赵天梁认出了几个月前见过的尤三姐,提议道:“二爷,那厮这般拿话来勾搭,怕不是念着什么好,还是莫去了,免得坏了您的名声。”
贾琏同尤三姐有过一面之缘,映象还不错,便是笑着道:“她若是不这么喊话,你们哪里会停车。且我又不是孤寡的妇女,名声要来作甚。”
贾琏下了车,三步并作两步的过去,还未待他说话,尤三姐已经当先递了一包东西过来。
尤三姐道:“琏二爷,你不是说过要帮我的么,这是我的银子,请你帮我租间屋子住着。”
贾琏听得这般,便接过那包金银首饰,也不数,只是带着些好奇问道:“怎么就今个突然来了?”
尤三姐正等在这,便添油加醋的将贾蓉做的荒唐事说出。
贾琏果然被尤三姐说动,听得贾蓉寻上姨子尤二姐尤三姐,又听得他对两个不谙世事的小丫鬟用强,当即就是怒了。
“好啊好啊,管不住自个的混账东西!我倒要去看看,他在东府是怎么欺男霸女的!”
当下,贾琏侍卫服未脱,也不说回荣国府,只叫赵天梁赵天栋去停马车,自个带着两只拳头就往宁国府走。
而此时东府那边,秦可卿已经和尤三姐商议好,叫宝珠和端珠两个丫鬟搂在廊下哭,只等贾琏看见。
尤三姐未有跟贾琏去,只是留在原地叹了口气。两日后,贾琏给尤三姐寻了个小院住着,断绝了同宁国府的来往。而在尤三姐隔壁,正好住着一个黑心医师——这个暂且不提。
且说回荣国府这边。
贾琏未进府,所以不知晓,因为今日早朝的原因,方才北静王水溶一封拜帖已经是发来荣国府,顷刻间就要登门。
因为水溶这帖子,荣国府两房人都是聚齐,再开中路荣禧堂接待。
正忙碌间,贾母问了句:“琏二那混世魔王归了家没有,王爷登门,他别还在外喝酒。”
鸳鸯忙使了人下去问。
待得不久,便有了人回来答道:“二爷马车回了,人好像是去了东府那边。”
贾母不悦道:“去了就是去了,哪有好像的道理,再去东府那边看看,顺便叫珍大爷也来接待王爷。”
来人应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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