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奴》206.栾府

    莫小奴偏偏就是这么个当娘的。
    她跟这小娃娃分开了大半年，早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当娘的了。这会儿她只觉得这小家伙怎么看怎么顺眼，像个挺稀罕人的小宠，看着就想逗他玩。
    于是接下来的这几天，莫小奴就只管陪着小愿儿，走路抱着、吃饭抱着、睡觉也搂着，谁要也不给。
    如此一直到了第六天上，终于听见说宫里派人来接了。
    莫小奴本来还想赌气说不去，一看来人那架势又没说出口，只得不太情愿地抱着愿儿上了马车。
    万万没料到，马车停下的地方，却不是宫门，而是一座挂着“栾府”牌匾的府邸。
    栾府？
    莫小奴糊涂了：“带我到这儿来做什么？”
    小原子躬身道：“娘娘快请吧，皇上在里面等着您呢。”
    莫小奴心里有点慌。
    但她知道小原子是林珵的心腹，应当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的，便大着胆子走了进去。
    雅致的花厅之中，果然是林珵在等着她。
    莫小奴快步走上前去，急问：“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这是谁的家？”
    林珵有些迟疑，顿了一顿才道：“来见一个人，你见了就知道了。”
    莫小奴更紧张了。
    这时只见门口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一个妇人进来，见到林珵只是敛衽道声万福，并未跪下行大礼。
    林珵露出笑容，唤了一声“皇姑母”。
    莫小奴一呆。
    林珵的皇姑母？大长公主？
    那妇人抬起头来，果然是安平公主。
    四目相对，莫小奴只是微微一怔，对方却是脸色大变：“怎么是你？！”
    林珵大为惊诧：“皇姑母见过小奴？”
    安平公主快步走上前来，神色凌厉：“你这贱婢……”
    林珵呼地站了起来：“皇姑母，您说什么？”
    安平公主咽下了话头，却仍指着莫小奴，怒气未消。
    林珵只得看向莫小奴，大惑不解。
    莫小奴向他露出一个苦笑：“今日跟大长公主见面，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我和公主从前生过一些误会，这样突然见面很尴尬的你知不知道？”
    安平公主愤怒地盯着她：“什么误会？本宫与你没有误会！——皇上，这个女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从前在康郡王跟前……”
    林珵听见这几个字就明白了：“又跟恭王有关？”
    莫小奴无奈道：“是啊！当时我在林珮身边假扮宠妾的时候，跟大长公主闹得很不愉快！那时候林珮跟我做交易，让我阻止他和玉棠郡主的婚事，我能怎么阻止嘛！我只好装一个恃宠而骄工于心计的狐狸精，显得康郡王的后院乌烟瘴气——大长公主疼爱女儿，当然很讨厌我了！”
    林珵至此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不禁觉得好笑，抬手在莫小奴的头顶上敲了一记：“你就惯会惹是生非！”
    这会儿安平公主也渐渐地冷静了下来。听了莫小奴的解释，她的眉头皱得死紧：“你说你‘假扮’宠妾？你当时跟康郡王，不是真的？”
    莫小奴笑了笑，将愿儿塞给林珵抱着，自己起身向安平公主行了大礼：“我叫莫小奴，一直是谦王府奴婢。府中出事之后流亡在外，被当时的康郡王林珮收留，那段时间替他做了好些荒唐事，为的都是保住自己和腹中孩子的性命。冒犯之处，还望大长公主恕罪。”
    安平公主听得怔住了。
    莫小奴想了一想，又补充道：“后来证实林珮的人品实在不怎么样，玉棠郡主与他姻缘不成反而是好事！我当时虽然胡搅蛮缠做得挺混账的，但也算歪打正着免了郡主错嫁之灾吧？请大长公主看在这一点上，揭过去那一页吧！”
    安平公主被她说得又好气又好笑，脸上的怒色倒是淡了些。
    莫小奴自己起身又坐了回去，愿儿便在林珵怀中挣动，呀呀叫着向她伸手。
    莫小奴只得又把那淘人气的小家伙接过来抱着，低头逗他玩。
    安平公主慢慢地回过神来，之后又是一惊：“你说你其实不是林珮的侍妾，而是谦王府的？那当时你的身孕……”
    莫小奴双手托着愿儿向她晃了晃：“当时我肚子里的，就是这个小家伙啊！”
    林珵替她补充道：“愿儿是朕的孩子，跟恭王府没有关系。”
    安平公主愣了半天，终于又看向林珵：“你说的那个……就是她？”
    林珵含笑点头：“是她。”
    “哼！”安平公主的脸色又是一沉。
    这下子莫小奴可不明白了：“你们在说什么？”
    林珵看着她，道：“先前管叔跟你说过的，关于你的生父……”
    莫小奴呆住了。
    先前管越是说过她的生父是驸马来着，可……这件事不是不提了吗！
    林珵见她脸色不善，只得又解释道：“既然知道了你的生父是谁，就没有不认祖归宗的道理。栾府之中也发现了一些与你身世有关的证据，所以今日带你来看一看。”
    “我不看！”莫小奴焦躁地站了起来：“我不知道什么栾府，我爹就是个养马的！这件事你做得太混账了！人家大长公主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拿我的事来烦她？若是驸马还活着也就罢了，公主生气还可以打他骂他；现在人没了，你又给人揭出这么一件糟心事来，这不是平白给人添堵吗？”
    林珵被她凶得无话可说，只好讪讪地赔笑。
    安平公主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好一会儿才苦笑道：“女人的心思，果然还是只有女人能懂。”
    林珵没太听明白：“皇姑母说什么？”
    莫小奴瞪着他道：“公主觉得我说得很对！现在她老人家心里很生气！”
    林珵只得又起身赔笑：“朕也知道这件事办得不厚道，只是为了大周一国之母的尊荣不得不如此，还请皇姑母恕罪。”
    安平公主叹了口气：“罢了。你也算是个有心的，过去那么些年了，还要为这丫头寻根……我倒也没有多生气，糟心不糟心的，那么多年也都过去了。”
    林珵回头向莫小奴白了一眼，无声地道：“不识好人心。”
    安平公主看见了，摇了摇头：“他在外头有多少儿女谁也不清楚，你们能有线索找回来也算缘分。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