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午夜,两个女孩子才挽着披散的长发慢慢悠悠地走进湖边的营地,换了一身新衣物,又洗得干干净净之后心情也自然是轻松愉快的,但是其中却还是偶尔传出了几句小声的抱怨。
“都是你啦,明静姐姐……居然会在泡澡的时候睡着了……”
“之前还闹得那么凶……”
在营地边将到了晚上jīng神就越加旺盛的小白放掉,两个女孩子便一直在这样的轻声抱怨与毫不羞愧的应对中走到了睡觉的帐篷前。
“咦,帐篷怎么搭好了?”
“是嘉树偷偷搭的吧……”
反正这里也只有他们三个人,既然不是她们搭起来的,自然就只能是嘉树了,至于为什么要用“偷偷”这两个字……
“老师真好!”
安南秀也没有想太多,老师平时一向都是十分照顾女孩子的,在家里家务活基本上也都是他做的。
“秀的老师当然好啦,可是秀就这样在姐姐的面前夸自己的老师,就不怕姐姐伤心嫉妒吗?”
小小的帐篷里已经铺好了床铺,这显然也是嘉树做好的。坐在柔软的毯子上,叶明静在手上施展了一个简单的加热术,一边梳弄着自己的长发好让它们快点干起来,一边漫不经心地表达着对秀偏心的不满。
“嘁!明静姐姐一点都不像老师的姐姐啊,老师倒像是明静姐姐的哥哥,明静姐姐还是个小孩子呢!”
“喔喔,这语气和嘉树还真像啊……”
“看,是这样的吧?”
安南秀也坐到她身后替她梳理那头长长的银发,虽然手法生疏,但是明静姐姐的头发柔顺而笔直,梳理起来倒也是一番不错的享受。在这一番梳理之后,叶明静只是将已经烘干的头发简单地扎了起来。她和秀在打扮头发上的天分都近乎于零,一个是自小就习惯了这种简单方便的打扮,另一个则是从没自己动手打扮过,所以便只好习惯了一直保持这简单的发式。不过简单不加修饰的一头柔顺长发配上她们那简简单单的淡雅衣裙,倒也算得上是完美的搭配了。叶明静梳理好头发之后,自然是开始替安南秀烘干长发了,其间免不了又开始在老师和嘉树的问题上开始聊起来了。
“其实嘉树也是个小孩子哦,姐姐就知道他的年纪其实比秀还要小一点点。”
“诶,真的吗?”
安南秀倒是没想过老师的年纪会比自己还要小一点,因为他平常都是那副冷漠的样子,单单从外表看来很容易就给人一种成熟的感觉。
“哈哈,如果嘉树叫秀姐姐会是怎样的场景呢?真是令人期待啊!”
“……”
“不过说到年纪,嘉树也该成年了吧?”
大陆上的风俗一向是以十六岁的男子便可以算作成年,女孩子其实还要早一点,在某些地方女子十四五岁便可以成婚了。像安南秀十六岁便要嫁人其实也算是很正常的事了。
“可是嘉树一点都没有要成婚的意思啊……”
眼见明静姐姐一说到这些事就显得过分的兴致勃勃,隐隐已经察觉不妙的安南秀立刻反应了过来,赶紧打断她继续扯下去的念头。
“可是明静姐姐的年纪不是更大吗?”
“是啊。”
安南秀的问题让叶明静显得有些沉默,许久之后才若有所思地答了这么一句。安南秀却也发现了她的神sè渐渐变得平静了下来,明静姐姐的这种反应明显有些不对啊,不应该是因为被人嫌弃年纪大的关系吧?或者还是因为什么别的缘故?
“其实明静姐姐以前也有一个未婚夫的。”
许久之后,明静姐姐露出一个自嘲似的微笑,眼神里带着些许回忆的意味。
“秀是知道的吧,那些大家族一般都会把联姻当做某种交易的工具,我们女子一般生下来便是有了婚约的,姐姐也不例外。”
安南秀停下手中的动作,静静地听着明静姐姐诉说过往的回忆,这些事明静姐姐很少会跟她提起,大多也是因为不愿提起的关系,安南秀也能明白那样的心情。只是今天明静姐姐倒是反常地主动说起这些事,或许也有向安南秀倾诉心事的心意在里面。在这种时候,安南秀觉得自己只要当一个安静的听众就好了。
“我的未婚夫是某个大家族的第一继承人,年纪比我大五岁,小时候见过几次,没什么印象。后来出了变故之后,我和嘉树一起逃离了家族,他带人前来阻拦。那时候我的年纪还小,嘉树的年纪更小,他便提出放嘉树一个人逃走但是我一定要跟他回去。嘉树不同意的,但是当时来追我们的人很多,我怕嘉树受伤,就让他一个人先走,说好我以后会去找他。然后我便跟着那个人回去。但是在半路的时候嘉树又跑回来了,他伤的很重,因为在我们分开之后那个人便派人去追他要把他抓回去。只身一人的嘉树杀了很多人也受了伤却还是跑回来找我,生怕我被那个人骗回去。再后来,我和嘉树联手杀死了那个人和他的人。他是死在我手里的,我亲手将自己的未婚夫杀掉了。”
这么凶险残酷的故事在明静姐姐的口中却显得如此平淡无奇,平静的语气始终没有一点波澜,只是简简单单地如同在叙述一个毫不关已的故事一般。只是在一旁听得泪眼朦胧的安南秀却不由自主地紧紧抱住了她,生怕她再一次陷入那样的过往中。
“没事的哦,秀。”
轻轻抚摸着安南秀的头发,叶明静用一种轻柔宁静的语气安慰着紧紧靠在她怀里的少女,对于安南秀来说,这样的背叛与杀戮曾经遥远得像是那些传说中的吃人魔兽一样,但是它们却曾经发生在疼爱自己的明静姐姐和老师身上,这让她显得尤为地恐惧和不安。
“已经没事了,秀。是明静姐姐不该跟秀提起这些事的,秀太单纯了,要是秀因此觉得明静姐姐是一个坏人就不好了。”
叶明静低头看着陷入恐惧和不安之中的少女,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安南秀抬起头看着笑得有些落寞的明静姐姐,坚定地摇了摇头,同时伸手抹掉了脸上的泪水。
“才不会呢,明静姐姐不是坏人,秀才不会那样想的!”
“秀相信明静姐姐和老师绝对不会是坏人的!”
“秀只是在害怕,要是当初老师没有救出明静姐姐的话,明静姐姐就会被那个人带回去,那后来秀就不会遇到你们了,也会被那些人抓回去的。”
安南秀一边哽咽着,一边抹着眼泪说了许多话,仿佛又变回了当初那个身心疲惫的绝望少女,叶明静只好一样紧紧地抱着她,任她像当初见面时候的那个小女孩一样躲在自己的怀里哭泣。
说起来也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弟弟从来就不会在自己的面前流眼泪一样,每次在面对哭泣的安南秀的时候,作为姐姐身份的那个叶明静才会自然而然的出现。这时候已经顾不上对自己身世的自怨自艾了,安南秀哭得伤心,叶明静便只好哄着她好让她停下来,原本一个简简单单、轻松愉快的夜晚就变成了两个女孩子一个悲伤、一个无奈的情景。叶明静心里也未必没有后悔的情绪。
只是到了这一晚终于将哭得筋疲力尽的安南秀哄得即将要睡着的时候,有些迷糊的安南秀突然跟叶明静宣誓一样认真地说道:
“以后秀一定会认真地老师学习神术,不再贪玩了,等秀成为了厉害的神术师就可以保护老师和明静姐姐了。”
虽然这个近乎是梦呓的誓言甚至让叶明静感到有些好笑,而且就连安南秀自己是不是记得自己有说过这么一句话都不一定,但是在那晚之后安南秀也确实用她自己的行动在默默地努力实现着这个誓言。
“哇哦,今天秀是怎么了?”
看着已经在一旁的树林边上对着一根大树练了一上午的安南秀,叶明静颇有点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确切的回答。
“她说想要学进攻型神术。”
作为老师的叶嘉树理所当然地回答着,得到回答的叶明静皱着眉头再一次看向安南秀,这一次看得清楚一些之后才疑惑地问道:
“你教了她什么东西?”
“雷之怒蛇。”
叶嘉树简单地吟唱出一个深奥复杂的词语,他并没有完整地吟唱整个神术施放所需的所有词语,但仅仅是这一段便在原本晴朗的天空中汇聚成了一朵整整覆盖了整个湖面的闪烁着无数雷光的恐怖黑云。之后随着叶嘉树没有在继续施放下去,它才渐渐消退,使原本的蓝天白云重新显露出来。叶明静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想不明白他怎么会教安南秀这么一个复杂而危险的神术,而且还十分放心地在这里看着而不是守在她身边盯着。难不成这个家伙突然开始讨厌起安南秀了?可是这看向被那朵突然出现的黑云吓了一跳,正往这边看过来的安南秀时的温柔眼神还跟平时一模一样啊!
叶明静jǐng惕地盯着自己的弟弟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恍然大悟般大声叫了起来:
“哈,嘉树你真是狡猾,这哪里是在教她,根本就是不想让秀学会那个神术嘛!”
被姐姐揭破的叶嘉树也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地说道:
“她不需要学习那些神术,我会保护她、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的。”
“哦?”
看着神sè丝毫没有变化的弟弟,叶明静固然是能理解那句平淡的话语里所蕴含的的坚定意志,但是弟弟会这么说很奇怪不是吗?好像这种话连自己都没听他说过啊。但随后她似乎才想起了昨晚安南秀说的那句话,于是便伸出一只白嫩修长的食指点了点弟弟和正在朝这边走过来的安南秀,口中惊奇地说道:
“哦哦,你们说话的语气还真是一样的啊,肯定是瞒着姐姐我有了私情!”
叶嘉树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姐姐,似乎是在思考着自己和安南秀到底有什么“私情”的事,随后便被走过来刚好听到一些却听不清楚的安南秀打断了。
“明静姐姐,你说的是什么事情啊?”
练了一上午的神术,安南秀脸上也出了不少汗,这时朝着叶明静身边靠过来,叶明静便拿出一方手帕替她擦了擦汗。
“没什么哦,秀练得怎么样了?”
一说起神术的事,安南秀脸上露出了有些羞赧的神sè同时看向自己的老师,叶嘉树一开始就不相信她能领悟,这时候便毫不在意地对她摇了摇头,安南秀便沮丧地低下头去。
“真是的,秀别跟着你的老师胡闹,其实他一点都不想教你学神术的。”
“啊?是这样的吗?”
一心以为自己实在是太笨了,让老师失望了的安南秀听到明静姐姐的话又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老师和明静姐姐,似乎不太明白老师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是个超阶神术啊,秀要是能学会才是奇怪的事情了好不好?”
叶明静一脸没好气地瞪着自己的弟弟,不过显然叶嘉树是不会因此感到一丝愧疚的,而且他本来就打算了不教安南秀学习太复杂的神术,这时候也仅仅是被蒙在鼓里的安南秀发觉了而已,这并不会改变他的初衷。
“可是老师为什么不想让秀学习神术呢?”
安南秀有些不确定地望着一旁神sè自然的老师,迟疑地对明静姐姐说道,语气里显得有些失落难过。叶明静便更加用力地瞪着自己的弟弟,将他远远地赶走,这次叶嘉树是明白了姐姐的意思,起身往旁边的树林里走去。而且以他的xìng格本来就不会跟安南秀解释什么东西,这下子有姐姐替他解释了,反倒是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那秀呢?秀为什么突然想学习那些神术了?是因为昨天晚上的话吗?”
“啊?我昨晚上说了什么话吗?”
安南秀一副秘密突然被人发现了的窘迫表情,显然她连自己快睡着时说过的话都忘记了,只是以为自己昨晚做梦的时候还说了梦话,让明静姐姐听到了,真是羞愧死了!
“秀是想变成厉害的神术师吧?”
叶明静安抚着羞愧难当的安南秀,少女纯净无暇的心事让她可以从中感受到一丝丝甜蜜的暖意,扮起姐姐来也格外温柔。
“嗯!”
安南秀用力地点了点头,在这一个问题上她是丝毫都不用考虑就能清楚回答的。
“是因为想跟姐姐和嘉树在一起吗?”
“嗯!”
这个问题也毫无疑问。
“喜欢明静姐姐?”
“嗯!”
“喜欢嘉树?”
“……”
不敢回答。
“那么,喜欢秀的老师?”
“嗯!”
这一次倒是毫不迟疑地点了头,虽然小脸已经烫得要烧起来了,不过安南秀还是很认真地回答了明静姐姐的问题。叶明静轻轻地抚摸着她滚烫的脸颊,笑得有些俏皮,但仍是那般温柔美丽的姐姐模样。
“秀的老师刚刚说了会保护你的哟!所以秀可以不那么努力的,秀的老师和姐姐都不会因为秀学不会厉害的神术而离开你的。”
“老师真的是这样说的吗?”
安南秀惊喜地跳了起来,这对于原以为老师是嫌她笨而不肯教她神术的少女来说,这简直是从地狱到了天堂的心情一般。
“对哦,因为秀的老师也是很喜欢秀的。”
这句话让原先还十分惊喜的少女又变得安静了下来,只是那眼神里亮晶晶的光彩却越发明亮了,只是随后她的目光又黯淡了下去,无奈而羞愧地绞着手指、不自信地说道:
“可是秀还是想学神术啊,秀也想保护老师和明静姐姐的……可是秀实在是太笨了……怎么也学不会老师的神术……”
“秀心里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叶明静捧起她低下的脸颊,带着温柔而自信地微笑看着少女的眼睛,随后用一种带着些许诱惑的语气对茫然未觉的少女轻轻说道:
“其实姐姐可以教秀一种比神术更厉害的神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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