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大一统》第三章 本是一山野，博弈天云间

    天云道，苍云九道七天一城一世界中九道之首，既是国都也是苍云政治、军事和经济中心，同时也是所有文人、武者向往的名利之地。
    在这里庙堂高官比比皆是，若能有幸结识并拜其门下，得到这些大人物的举荐，可谓是朝夕之间，鱼跃龙门，平步青云，乃莫大机缘也。
    所以说如果此刻，在街边某个不起眼的简陋茶摊，发现与你隔座对饮的普通白发老翁，有可能是当朝“帝王之师”，上代“禁卫大将”，或是人皆以其为师的“吕夫子”，同时也是被受封为“苍云三柱国”的这三位大人物，还请不要大惊小怪保持冷静。
    轻抿一口杯中醇香清茶，一位头戴青色发冠，身着白色长衫的老人开口说道：
    “此茶甚好，不过茶虽好，但烹茶之法乃为关键，二者缺一不可。”
    “学生受教了。”在老人身后，一位笔直站着的少年恭敬说道。
    “哦，我说什么了，你就受教了？”老人转过头看向少年。
    “驭人之道。”少年直视老人深不可测的双眸缓缓说道。
    随后这一老一少之间陷入短暂沉默，因为和聪明人讲话往往只需点到为止即可，因为他们不喜欢说废话。
    “你觉得此次入皇城，他会不会和上次一样入殿不卸甲。”老人忽然开口问道。
    “学生斗言，云皇赠刀，曾言入殿可不卸，但自古九五之言万不可听其一言，所谓一言衍千文。然城外云家、云氏皇族本自一脉，且大将之名谁人不识。此外，昨日入城乃为国事，所谓国事为公。”少年自信回道。
    “好一个国事为公，可惜今日入城，我们二人皆公而夹私。”老人将茶一饮而尽，一声长叹过后，在桌上留下茶钱，与少年一同消失在碌碌人流之中。
    “那位少年便是二皇子云凌天？”
    看着消失在人流之中的一老一少，吕三清放下茶杯，对准备起身离开茶摊的云白首问去。
    “没错，同时也是云氏皇族推选的禁卫大将候选人。”云白首面无表情回道。
    行走在人流不息的皇城主街道上，扫视着周围忙碌的贩夫走卒，富丽奢华的各样建筑，一切看起来是这么充满了生机。
    在十五年前惨烈到差点灭国的云耀国战结束后，只用了短短十年时间便将国民经济，社会水平，生产秩序恢复到如此繁荣地步，说实话，云白首认为孙道乾的贡献是无法被人忽略的。
    “怎样，是直接入城面圣，还是说你有其它事情要做。”一旁的吕三清试探性问道。
    “既然相见而未相邀，我又何须着急，距离上次入城已经过去十年之久，此次难得入城定要好好逛逛，顺便去拜访几位旧人。”
    远望耸立在天云道中心，最高处的宏伟云皇宫，云白首一点也不着急，一脸从容笑着说道。
    云皇宫，述言堂，这是专门用来召开皇族长老会的地方。
    此刻大厅里，苍云最高统治者云皇与“帝王之师”孙道乾相对而坐。
    “老师，看来你已经见到云将军了。”云皇问道。
    “没错。”孙道乾微微点头。
    “你说，云将军此番入皇城，欲做何事？”云皇再问。
    “看不透？”孙道乾摇头回道。
    “哦，还有老师看不透的事情？”云皇感到惊讶。
    因为在他的统治下，战后满目疮痍、社会秩序完全崩溃的苍云，能在短短十年间恢复到如此地步，让意图卷土重来的永耀有所忌惮，这其中身为帝王之师，在自己身后出谋划策的孙道乾可谓是功不可没，所以当这样一个顶级谋士，说自己无法看透一个人时，云皇才会感到这般惊讶。
    “一个人为了守住自己的底线，往往可以抛开身份，做出常人难以预料的事来。”
    说完，孙道乾起身走向窗边，将半开的窗户完全打开，园中花褪残红，红枫如火，不知不觉已是深秋，难怪感到有些凉意袭人。
    这时园中传来一阵不急不慢的脚步声。
    “来了吗？”云皇起身走向门口。
    来将已至，而将未佩刀。
    人已入局，博弈此时。
    “云将军，没想到距离你我此次再见已是十年之后，身体是否别来无恙啊？”云皇率先开口问道。
    “多谢云皇关心，老臣身体依然健朗。”云白首起身朝云皇微鞠一躬。
    “如此甚好，将军可是苍云军中传奇人物，有你镇守白云城，我相信那些永耀宵小之辈，万不敢越苍云边疆半步。”
    “云皇廖赞，戍边之功非臣一人独揽，乃靠白云守卫与臣齐心协力，方能护边疆万里之安。何况“界城防线”乃苍云门户，其战略地位极为险要，若城失，则苍云无险可守，直面来犯之敌，故守城之人万不可有半点疏忽。”云白首态度谦卑，诚恳回道。
    “唉，将军过谦了，百万之师虽勇，但倘若三军大将平庸，怕只有匹夫之勇，无战无不胜之威，所谓无双之将可抵洪流万军，云将军你担得上这些称赞。”云皇笑着说道，接着看向孙道乾，两人对视一眼。
    “该来的还是来了吗？”
    坐在云白首一旁的吕三清，看着眼前原本并肩作战的孙、云两人，逐渐变得形同陌路，开始争锋相对起来，心中不禁感慨万分。
    不过感慨归感慨，正如云白首来时所说。
    你孙道乾想要“禁卫大将”之位，他无所谓。大将之位在他眼中不过人间虚名，他可以不要不争，但是你却把云歌卷入这个漩涡之中，这就是在挑战他的底线，所以今日他必须就要和你孙道乾争一争了。
    “云将军，吕院长，今日我孙某与云皇召开这个皇族长老会，只为一事，那就是决定龙将之后，下一任禁卫大将人选。”孙道乾看着云白首，直接开门见山说道。
    “陛下，恕臣直言，此番禁卫大将人选任由陛下安排，臣与三清两人绝无二言。”
    故意不去理会孙道乾，将他晾在一边，云白首站起身来，走到云皇面前，直接开口说道。
    见云白首把自己当做透明人，绕过自己直接对话云皇，孙道乾脸上毫无怒意，而是默默坐回位子上去。
    “唉，云将军此言差矣。禁卫大将乃苍云三将之首，可统领苍云最精锐之师“百战禁卫”，乃是大将守国门。同时又是皇族长老会一员，可参与定夺国家大事，因此所选之人必须万分慎重。此外，正好房中无外人，索性我就直接明无妨。”
    略微停顿一下，云皇从座位上站起，在大厅背负双手边走边说：
    “苍云三将选任，修为高低为主，但禁卫大将选任，万不可以实力一概而论，必须是我苍云云氏一脉，且忠于苍云，不允许有二心。往日有云将军你、龙将二人担任禁卫大将统领三军，我与老师以及庙堂百官可谓是万分放心，所以我看此次大将之位，不如就由龙将之子云歌担任，不知云将军意下如何？”
    说完云皇瞥了眼一旁，假装闭目养神的孙道乾，最后看向云白首，满脸的笑意。
    “云皇说笑了，微臣顽孙整日游手好闲，不思进取，臣与三清曾多次督促其努力修炼，早日成为一方强者，方能在这片残酷的大陆上生存下去，但他却一点也听不进去，德行怕是有所欠缺，修为也仅仅通透而已。倘若任其为将，怕是辱没大将之名被庙堂百官议论纷纷，说云皇你任人为亲，说微臣排挤他人，推自己的后人上位，恐有损云皇威名。”云白首推辞起来。
    这时，一旁的孙道乾睁眼开口说道：
    “云将军此言差矣，将军与龙将之名不仅在苍云，乃至在大陆都可谓是威名在外。此外，历代禁卫大将人选一事乃是国之大事，须由我们皇族众长老全员到会，一致协商后方可定夺。既然云皇欲任云歌为将，我想已是经过多方考虑之后的结果，毕竟禁卫大将乃是云皇手中利刃，伴其左右，驱狼吞虎，非心腹之人担任不可。云将军说顽孙云歌品德、修为有所欠缺，有辱大将之名，要知道，古往今来，少年本就贪风流，何畏人间风雨言。成就凌云壮志者，定是不拘小节之人。何况云歌已于三日前动身前往苍云武院求学，依在下之见这正是浪子回头，它日云皇为其佩刀指日可待，你说呢云将军？”
    从一进来到现在，就一直坐在位子上，仿佛局外人的吕三清，默默观察他们三人之间的对话，心中不禁暗暗想道：
    “孙道乾先是在君臣方面，拿云皇压白首一头，将后者的措辞逐条破掉，似乎云歌本就应该当这个禁卫大将。此外虽然孙道乾身在皇城，但白云城发生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连云歌何时去苍云武院都一清二楚，显然他已经提前做足了准备。”
    不过云白首和吕三清都清楚，这个禁卫大将云歌以后或许能当，但绝对不是现在。因为孙道乾他们之所以让云歌当这个禁卫大将，正是因为他们不想让云歌当禁卫大将。
    所谓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要知道，云白首和其子云丛龙乃是军中传奇，身为初代和二代禁卫大将，曾被众将士上书恳请云皇封号，因此才有了“云将”和“龙将”之名。两人在军中的威信甚至一度盖过云皇，而这恰恰不是云皇所想见到的。
    在龙将神秘消失之后，关于第三代禁卫大将的人选，早在军中热议起来，而龙将后人云歌便是他们讨论的第一人选。毕竟虎父无犬子，一门三大将，举世无双，这点云皇早已察觉，不过在他们心中，大将的人选不是军中呼声最高的云歌，而是二皇子云凌天，为此他们才会推选云歌当这个禁卫大将。
    他们知道以云歌目前的实力和成绩，远远不足以获得苍云三大将的认可，但如果贸然将云凌天推上去，那么不免会遭到军队众人的质疑，以为云氏皇族不念旧情兔死狗烹，容易在军中产生抵触情绪，毕竟云白首他们在军中的影响力实在太大。
    因此对他们来说，既然军中绝大部分人，选择支持云歌接任禁卫大将，那干脆就让他当，不过后面若是他资质平庸，能力和实力无法服众，遭受质疑被人上书请求卸任，那么届时他们就顺势推出悉心栽培的云凌天上位。如此一来，不仅能够将军队大权握在云氏皇族手中，同时还能打压一下云白首他们，减弱其在军中的影响力。
    眼下，黑白待定，子未落局，但双方棋手，早已在看不见的地方博弈正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