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探》第191章 无奈的呵呵

    邱允实只觉得脊背发凉，原来冯朗的嫁祸计划并不只有笔记本里的聊天记录。也对，冯朗应该清楚，仅凭那聊天记录并不能给周震定罪，原来他还有后手！为了嫁祸周震，冯朗甚至连女儿妮妮都纳入了计划之中。
    “19日白天，我在偷猫之前还在208室的破旧木柜里放了一块粘有妮妮唾液的围嘴。19日晚上，我趁夜色，在小白楼后的污水井凹凸不平的井壁上勾上了一块粘有妮妮血迹的衣服碎片。我在笔记本里留下了线索，警方大概会花费两到三天的时间，通过线索找到周震与我网聊的地点，也就是小白楼208室，进而发现围嘴，找到两个目击者女孩，发现污水井内的衣服碎片。邱允实，我需要你的帮助。你必须在警方赶到208室之前前去回收我藏在墙壁里的手机，有必要的话，你还要引导警方找到目击者女孩以及污水井内的衣服碎片。”
    邱允实在头脑中上演冯朗描述的案发当晚小白楼发生的情景。的确，冯朗的这个栽赃计划还算高明，他偷猫制造目击周震背包逃离的人证，也是听到婴儿啼哭声的人证，留下带有妮妮DNA的物证，制造周震杀害自己之后带走了妮妮，暂时把妮妮藏入208室，后因为妮妮高声啼哭，周震打晕或者干脆打死妮妮，并且把妮妮丢入污水井毁尸灭迹的假象。警方找到信义村已经是案发后的两三天，污水早已经带着婴儿尸体流向不知何处，地下管道四通八达，附近污水井内找不到尸体是理所应当。冯朗想要在没有妮妮尸体的前提下制造周震杀害妮妮的假象，也只能通过制造这一系列的间接证据。这个计划中必须留下一个破绽，也就是智能音箱。冯朗不能让周震背包里的设备自己发出婴儿啼哭声，因为一旦被两个目击者女孩撞见，听见声音从周震的背包里传来，极有可能会拦下周震，周震为了表示清白，也许会打开背包证明里面没有婴儿，甚至豁出去把背包里的设备交给警方自证清白。所以冯朗必须要在208室藏一个手机，能够使用流量卡联网，设定好程序自动播放声音，让周震仓皇中一时半会儿找不到。
    “所以你才会跟我说这些，原来是想要让我帮你毁灭你嫁祸周震的证据。”邱允实回复。
    “你的朋友以周震来试探我，看来你已经看穿了周震。周震是我们共同的仇敌，我没有证据让他去接受法律的制裁，你暂时也拿他没有办法，这是我们唯一能够扳倒他的机会。你会帮我吧？”
    邱允实面对冷冰冰的电脑，想象着屏幕上是冯朗那张殷切期望他给出肯定回答的脸。他没有犹豫太久便有了答案。
    如果是认识任轩昂以前，他一定会将计就计，让周震这个邪恶的心灵巫师就此坐实杀人罪行。但如今，他变了。曾经的他跟任轩昂站定两个相距不近不远的点，随着二人共同经历的这些时日和事件，邱允实能够感觉到自己在朝着任轩昂的那个点缓慢移动，也能感觉到任轩昂在朝向他缓慢移动。虽然他们两个可能永远无法像小学数学应用题一样在一个平面上相遇，而是高中数学的立体几何，行进路线是两条平行线，注定永远无法相遇，但也会在最靠近彼此的地方停留，甚至是永远停留。是的，邱允实变不成任轩昂，任轩昂也变不成邱允实，他们两个之间最佳的状态就是尽可能的求同存异，大是大非原则上求同，方式途径细节上存异。
    邱允实和任轩昂彼此之间潜移默化，所以即便对方是他邱允实的仇敌，是个躲在人心深处诱导暗示催化仇恨遥控人犯罪的恶魔，他也不会以莫须有的罪名制裁他。
    邱允实回答：“很遗憾，不会。但我一定会让周震的罪行大白于天下，让他受到他应得的法律制裁。”
    “呵呵。”冯朗的回复如此简单，却又意味深长。
    在这简单的两个字里，邱允实仿佛看到了冯朗绝望的苦笑，原来他也早有预料自己不会配合，好在冯朗已经不在，他不会真的体会到被自己拒绝的失落绝望。在濒死的那一刻，他是带着赎罪的解脱和对死后胜利的憧憬的。
    邱允实还想再说什么，但“呵呵”出现后不到三秒钟，邱允实的电脑自动重启，他再次进入微信，却怎么也无法再找到远在天边这个账号。邱允实知道，这一次，冯朗的“鬼魂”也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邱允实长长叹了口气，迈着沉重的步伐前往任轩昂的房间。
    任轩昂本以为邱允实大晚上过来又要搞什么恶作剧，躺在床上装睡不回应。邱允实便自顾自地说，一口气把刚刚人机对话的内容讲完。
    听到一半时，任轩昂便从床上坐下来，开了台灯，认真注视邱允实，想要从他的脸上和语气里探究这番讲述到底是真是假。
    “远在天边的账号彻底消失，聊天记录也不复存在，”任轩昂听完，总结说，“也就是说，你的这番话没有任何证据。”
    “对，没证据，冯朗是个黑客，他肯定会彻底销毁刚刚我们的对话，否则一旦那些对话被警方查到，他就前功尽弃了，”邱允实轻松笑问，“没有证据，仅凭这番话出自我口，所以，你信吗？”
    任轩昂被邱允实给逗乐了，邱允实这是什么意思？想要让他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仅凭对他邱允实的信任就接受这番话是真的？邱允实这个说谎精，是谁给他这个自信的？
    然而任轩昂的笑容没有维持多久，他扪心自问，信不信邱允实，理智和感情给他的答案是——信。
    “你应该知道，跟我坦白后，你是不会有机会去配合冯朗，拿回音箱的。”任轩昂突然意识到了邱允实的坦白意味着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邱允实耸耸肩，“我这个人一向光明磊落，当然不会去做冯朗的帮凶。”
    任轩昂欣慰之余不忘调侃，“你怕是对光明磊落这个成语有什么误解。”
    “所以接下来我们怎么办？直接跟袁队汇报我跟冯朗的人机对话？”邱允实反问的同时已经自己给出了答案，不住摇头。
    任轩昂赞同邱允实的看法，与其现在跟袁队长说这些没有证据的废话，不如让袁队长自己发现藏匿在现场的手机，进而从中发现手机曾经于案发当晚播放婴儿啼哭声。这样一来，冯朗的嫁祸计划便会曝光。
    “等等看吧，如果冯朗的预估没错，应该就在明天，警方会找到地方。等袁队长找到了手机，你再说出围嘴和污水井的线索，才更有可信度。”
    凌晨，任轩昂起夜，路过邱允实的房间，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他得进去看看邱允实是否还安睡在床上，是否趁他刚刚熟睡偷偷溜走去小白楼208室取走手机。虽然任轩昂一再告诉自己，如果邱允实真有心配合冯朗嫁祸周震，根本不会对他坦白，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想要推开房门看看。任轩昂希望邱允实能给他吃下一颗定心丸，希望自己能百分百信任这个队友。
    就在任轩昂在门口踌躇着要不要开门的时候，房间里先传来了脚步声。
    邱允实开门，打了个呵欠，见到面前的任轩昂一点不吃惊，淡淡地问：“谁先去？”
    任轩昂了然一笑，邱允实这家伙估计也是辗转难眠，听到了自己驻足在门口，主动送上这颗定心丸。
    “你先。”任轩昂闪身让出门口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