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玉璃》三六四 信念

    照如今的形势来看,这山上定然是有人的,可也不知为了什么,元夕上去两回没有勘测到异常不说,也没有惊动什么人来出手,而郭子淳和沉香一上去却立时身死了?
    这里头的缘由由不得人不细想。
    元夕的眼力如何,言书心知肚明,虽然他眼下陷入了自己不察才导致旁人身死的情绪里,可言书却不这么认为。
    元夕的五感是与生俱来的敏锐,那山顶不过那么大点地方,又是他细细探查过的,别说是人了,就连一只苍蝇也休想轻易逃脱过去,除非,能伤着他们两的压根不是什么活物。
    换言之,与其说上头埋伏着人想要自己的命,倒不如说是子淳他们不当心触碰到了什么机关才引起了这场祸事。
    言书道:“如今看来,这上头大约是隐藏了什么了不得秘密,你于机关上头所知有限,发觉不了也是常事。”
    “机关?”元夕总算是从自责里头反应过来了:“你是说,他们两会死,是因为上头设置了机关?”
    言书道:“没有亲眼看见,我也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只是一点,才刚我们可都是眼也不瞬的盯着上头,若是真的有人,虽说距离远些或者看不清楚,可大约也不至于连个模糊的人影也瞧不着才是。你的视觉自来绝佳,我也不是什么睁眼瞎。咱们两个人四只眼,便是再不济也不至于疏漏到这样地步。至于到底是什么机关,大约要等人来了后,在他们身上细细查过才能知道了,眼下,我们却是没有这样时间了。”
    元夕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才道:“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是不会带你上去的。你说的对,我于机关上头几乎一无所知,当初你在言家湖底施展的手法就能轻易糊弄了我去,如果上头真的是机关密布,那我带着你上去,与送你去死有什么差别?不成,绝对不成。”
    按着言书的说法,元夕上去就是个睁眼瞎,自身难保不说,还谈什么保护言书?他又不会武功,若是一个不小心再触发了……
    元夕用力摇了摇头,将心里头不好的念头统统摇开,坚定的看着言书道:“我既发了信号,墨轻骑的人很快就会来,咱们就在这儿等着,等他们来了,再找一个懂机关的一道上去。”
    言书摇头,道:“来不及了。如今在楚蒙的这些人里,并没有特别擅长机关的,若要等这样的人来,起码还要三天功夫。咱们等不起。”
    他们来这儿已经废了三天时间,京都里头无人主事,虽有秦敛掩护,可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李集的毒这几天也多少清了,许渐吉再有手段也不能日复一日的给他下蒙汗药叫他昏睡不醒,还有关在密室里头的那些人,定期都会给皇城传信,也不宜拖着,毕竟做他们的工作还需要时日,再加上祁国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和靖朝下达的指令……
    不论怎么算,时间都是不够的,若是再拖拉下去,向安的遗命能不能完成还是两说,只说死人吧,定然远超如今这两个。
    言书道:“你知道的,与我牵扯的并不只我自己一人。从我十岁那年到现在,死在我眼前的不计其数,不说远的,单说韶华烟岚吧,死的时候是什么情状你也是亲眼见的,若是我每次都要自责一番,这日子怕是没法过了。”
    说到这儿,连带着笑意都开始透露苦涩。
    “不是。”元夕道:“你知道的,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更不想拖你后腿,只是到了现在我有些无法确定了,再就下去,我是不是还有足够的能力护着你。”
    “自是有的。”言书道:“元夕,你我相交至今,我深知你的本事。同样的,你也该相信我才是。你我的选择本就是双方面的,除非你觉得我这样识人不明,会误用了谁,那你大可以在这儿离开。毕竟,从入了祁国这块领地开始,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事情发生在你面前,你却无能为力。我不用你怎么相信自己的能力,我只要你相信我就够了。”
    信我不会看走眼,信我能把握结局,信我……能好好活下来。
    元夕看着言书,不知该如何接话,明明他也是伤心的,那些沮丧被藏在眼睛后头,只是依旧骗不过自己,可为了叫自己好过些,他将这些情绪都掩了,仿佛那些跟在他身边的人没有好结果这件事,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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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漠视旁人的牺牲,像一个上位者该有的样子,哪怕那只是流于表面呢?
    是啊,又不是第一次看见人死,若是回回都这样感伤,那可就真是无用了。
    元夕眨了眨眼,收敛好情绪,朝着言书伸出右手道:“既如此,咱们走吧。”
    言书上前,看着他道:“你能有这样的领悟自是最好,只是在咱们上去之前,或者你该将左手伸出来给我瞧瞧。”
    那样的距离上去接人,便是元夕也不可能毫发无伤,言书在下头看的分明,元夕在银丝上头立住后,第一下用的是左手,那是他在危机时候的习惯,平素打架的时候并不会轻易如此,毕竟藏掖是一个杀手的本能。
    他靠着那一下顺利将两人下落的速度缓了下来,可下一刻在接人时,他又换回了右手,而之后所有的动作中再也没有见他把左手抬起来过。
    就像现在,他伸手来拉言书,用的还是右手,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的左手在那一下之后受伤了。
    元夕听的言书这般,自知瞒不过,可也实在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得费心费力瞒着掖着,因此坦然道:“才刚拿一下力道控制的不大好,脱臼了。”
    “脱臼?”言书心内感叹,那样的坠势,又是所谓的用力不当,若是换成别人,不死也要撕一条臂膀下来,偏生是他,只是脱臼?
    这铜皮铁骨,倒叫人叹也不是,笑也不是。
    言书无奈,上前道:“我也不惯医治,你且教我,兴许我很有天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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