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神谭》第22章 、天上白玉京(3)

    画面切换到字幕,显示出一串名字,失踪者里“燕眉”、“方飞”赫然在目。
    “燕眉也失踪了?”方飞脑子一乱,“她被鲲鹏抓去了?还是……”
    “方飞,”简真凑上前来,,“上面有你的名字呢!嗐,这一下你可出名了……”他亲亲热热地勾住方飞的脖子,不顾小度者的眼睛冲他放出两束死光。
    “让我们联系巫史星官……”镜子分成两半,左边是水灵光,右边多了一个死样活气的男子,四十出头,长了一张叫人心寒的马脸。
    “巫史星官,”女主播眨巴眼睛,一个劲儿地卖弄风情,“您对这件事怎么看?”
    “我认为这是一个偶然事件,”巫史食指交错,轻轻抵住下颌,“鲲鹏也许正在捕猎,它把冲霄车当成了一只毕方或是希有鸟……”
    “真会胡说八道!”简怀鲁冷笑。
    “脸都不红一下!”禹封城接口。
    “他的脸越拉越长了,”申田田哼了一声,“通灵镜都放不下。”
    画面切换到失事现场,水灵光一脸兴奋:“现在我要采访几位幸存者,首先是车长雪衣女……”镜头里冒出来一只白毛鹦鹉,羽毛凌乱,耷拉脑袋,鸟喙深深埋在胸口。
    “车长……”水灵光话没说完,鹦鹉掉过头去,尾巴占满了整面镜子。
    “雪衣女车长……”水灵光绕到雪衣女前面,雪衣女继续转身。
    “车长受了很大的刺激!”水灵光快速翻看一本名册,“那么下一位……”画面切换到一张女子面孔,长长的绿头发乱七八糟地搭在脸上。
    “蓝中碧女士,说说失事的情形好吗?”
    “我不知道……”蓝中碧死命摇头。
    “能说说你当时的心情吗?”
    “我什么不知道……”蓝中碧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蓝女士太紧张了,”水灵光看了看名册:“下一位幸存者张凌霄……”
    “张凌虚!”老元婴怒气冲冲地跳出来。
    “对,张凌虚,一个死里逃生的元婴。”水灵光快速翻过,“下一个是游汝人先生……”
    “怎么不采访我?”张凌虚又跳了出来,对着镜头大发脾气,“你们这是种族歧视……”画面急闪,水灵光连连擦汗:“很抱歉,幸存者的情绪都不稳定,哎哟,放手,你这个死老头……”她一边大骂,一边跟张凌虚抢夺手里的符笔。
    画面突然变黑,只有一只青色的眼睛闪烁不停。
    “没有了,”禹笑笑解释,“因为涉及鲲鹏,这件事太过敏感。这个新闻以后,斗廷就封锁了消息。”
    方飞大失所望:“失踪者还没找到吗?”
    “不清楚,”禹笑笑想了想,“斗廷或许知道。”
    “别担心!”简怀鲁拍了拍方飞的肩膀,“你的点化人一定没事。”
    方飞默不作声,心里沉甸甸的仿佛压着巨石。
    玉京有四大会馆,入住价格便宜,条件寒瘆了一点儿,可是两家人也都不宽裕。会馆以道种区分,禹家父女是苍龙人,苍龙会馆在勾芒区,玄武会馆在玄冥区,一东一北各不相邻,所以刚进玉京就各走各路。
    两边恋恋不舍,禹封城直叫“箕字组见了面,怎么也得喝两盅”,简怀鲁深表赞同,两个老酒鬼定了死约会。申田田抱着“小可怜儿”难分难舍,还弹了几颗老泪,倒是禹笑笑豁达,笑眯眯地宽慰:“安顿好了就来找阿姨玩儿。”
    方飞走在玉京街上,惹来回头不断,道者们不胜惊讶,一个个大呼小叫。
    对于方飞来说,玉京的一切都很新奇,头顶的飞车呼啸而过,飞剑、飞轮呼啸往来,其中还夹杂着甲士的扑翅声。道路两边种满奇花异草,芳香阵阵袭人,模样时刻变幻,方飞路过的时候,还是一大丛重瓣紫菊,走了不过十米,回头再看,已经变成了满天星似的小花。
    不止花朵,道者的头发也千奇百怪。有人长发飘举,像是天上的云朵,“云朵”的式样更是繁多——飘逸悠闲的白云、电光闪烁的乌云、浓墨重彩的朝云、喷烧如火的晚霞,最离奇还是一种冲天爆炸的蘑菇云,云里的光芒亮得吓人。
    “紫微的理发师真厉害!”方飞由衷赞叹。
    “不对,”申田田纠正,“紫微里没有‘理发师’,只有‘幻发师’,道者说到打理头发,不说‘理一理’,只说‘幻一幻’。”
    一路走去,还能看见凤羽幻发、龙角幻发、虎纹幻发、飞蛇幻发,虹幻发、花幻发、日幻发、月幻发——这一种幻发可以阴晴圆缺,随着月亮的变化而变化。
    申田田心里痒痒,很想也去“幻一幻”,经过一间幻发屋犹豫了好久,十粒金的价码还是让她知难而退。
    幻发屋旁边是一间纹身坊,道者们干干净净地进去,花里胡哨地出来,脸上、头上都是纹身——云纹、雷纹、凤纹、兽纹,花纹……五颜六色,流光溢彩。
    简真告诉方飞,这叫“心情纹身”,色彩亮度可以跟随道者的心情变化,忧愁时若有若无、欢喜时明亮鲜丽、悲伤时暗淡无光、愤怒时炽亮夺目。
    “改天我也来纹一个!”简真艳羡地望着纹身的道者。
    “你敢,”申田田回头怒吼,“我剥了你的皮。”
    大个儿面红耳赤,梗起脖子抗议:“你可以幻发,为啥不许我纹身?”
    “很简单,”申田田直截了当,“你要是我妈你也能这样干!”
    到了会馆,因为参加考试学生太多,所以一家人只分得了两间房。夫妇俩跟简容一间,方飞、简真挤在一块儿。
    定好房间,全体出门,穿过一条长街,来到十字街口。街头竖着一根透明圆柱,柱身弯弯曲曲,两边触须横生,活是一条巨大的蜈蚣。
    圆柱两边,飘浮几张无腿长椅,椅子上坐满年轻男女,头发幻得花花绿绿,脸上描画心情纹身。有人吃着零食,有人捧着书本,更多的人头也不抬,捧着通灵镜玩得入神。
    简家人站在长椅边一动不动,方飞暗生好奇,捅了捅简真:“我们干吗?”
    “等车!”自从进了玉京,大个儿就丢了半条命,走路飘飘忽忽,说话有气没力,从头到脚一副“不要理我”的样子。
    “等什么车?”方飞东张西望。
    “那不是?”大个儿向高处努嘴。
    方飞回头望去,后方大厦的外墙上趴着一条巨大的蜈蚣,百手千足,浑身通透,肚子深处绰约可见人头人脸。
    “咦!”方飞只觉头皮发麻,骇然望着“蜈蚣”顺着外墙向下爬来。
    “别怕,”简怀鲁慨然说道,“这是蚣明车,蜈蚣的蚣,透明的明,专供不想飞的道者坐的!”
    “是吗?”方飞望着“蜈蚣”嗓子发干,“为什么不想飞?”
    “这个嘛,”简怀鲁收起烟杆,“飞行是个体力活儿,好比你可以一直走路,但要让你跑上一整天,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蜈蚣”爬到圆柱旁,脊背啪地裂开,露出一排排座椅,上面紧巴巴地挤满乘客。不少人站起身来,踩着墙壁来到街上;候车的道者则走上大厦,潮水似的涌进“蜈蚣”的肚子。
    方飞刚刚坐好,“蜈蚣”合上背壳,开始迅速爬行,世界颠倒过来,一条大街落到身后,另一条像是倒挂的瀑布——流淌的不是水,而是密匝匝的人类。
    “蜈蚣”摇头摆尾,爬过陡峭的墙壁,蹿上尖尖的楼顶,翻过尖顶,又向地面滑行,车下的高墙光光溜溜,竟是一整面巨大的通灵镜。水灵光正在镜子里主持节目,说说笑笑,眉飞色舞,浑不觉大蜈蚣钻过她的耳朵,爬过她的双眼,顺着鼻子往下,在嘴边滑了一跤,钻进了下方幽暗的小巷。
    到了巷子尽头,蚣明车翻一个身,滑下屋顶,一头扎进了心照渠,游过深沉的渠水,冲散了悠然自得的鱼群,虾精蟹怪在外面张牙舞爪,试图恐吓新来的怪物,大蜈蚣不理不睬,爬上陡峭的堤岸,浑身是水地驶入蓐收区。
    蓐收区因为“金神”蓐收得名,白虎道者大多聚居在此,他们是严谨的巧匠、理智的商人,他们深信白色是世界的本源,建筑的材料多是纯白晶莹的玉石。
    蚣明车掠过宝轮大道,穿过穷奇小巷,来到灵河岸边,终于抵达添翼大街。
    添翼大街是个大卖场,跟飞行沾边儿的道器都这里叫卖——“飞仙留步”只卖绝品的神器,“飚来飚去”名头响亮,“呼啦啦”是才开的新店,很受小道者欢迎,但说到物美价廉,还是得看万年不倒的老店“倏忽塔”。
    倏忽塔样子很怪,用简真的话说就是“一根油条顶着个烧饼”。塔楼分为上下两层,下面一层是宝剑形状的青塔,细细长长的剑尖上挑了一个大无可大的光白巨轮,更要命的是那只巨轮还在缓慢地旋转。
    众人乘坐飞云梯,越过“油条”进入“烧饼”,刚进门就看见一辆光闪闪的冲霄车,翅膀已经打开,比起“返真港”的飞车小了两倍。除此之外,“十鬼车”尖头尖脑,蓝幽幽的车身透出一股鬼气;“幻灵车”忽隐忽现,简直就是一团幻影;宝轮车圆圆乎乎,悬在空中转个不停,方飞看见这车,恍惚明白了红尘里发生的某些怪事。
    出了飞车厅,进入宝轮厅。飞轮是白虎人专用,厅里的白虎人一个个趾高气扬,明晃晃的轮子转个不停,发出一连串杀猪似的尖叫。
    众人捂着耳朵逃进飞剑厅,大厅里飞剑悬浮,长长短短,仿佛一片茂密丛林。
    大厅中央有一面试剑镜,买剑的道者往镜前一站,镜里的人影马上变成一把光闪闪的飞剑,再对剑影一招手,同款的飞剑应手飞来。
    简容兴冲冲地跑到镜子前面,照出一把“冲阳剑”。小东西试飞一圈,死活嚷着要买,吓得大个儿面如土色,以为金狻甲就要泡汤。好在这一次申田田主持公道,狠狠地揍了简容两巴掌,小东西气得发疯,躺在地上撒泼打滚
    看见弟弟挨揍,简真打心眼儿里高兴。简怀鲁照例揣着两手笑眯眯观战,方飞闲着无事,盯着试剑镜满心好奇。
    镜框古朴精美,雕满细密的符文,镜面光亮如水,正好映照出方飞的影子。
    “我会变出什么剑?”方飞暗自咕哝,镜中人却不理他,傻愣愣、呆柯柯,脸上挂着十足的迷惑。
    “让开!”一个声音冷冷传来,方飞不及回头,已经被人推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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