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杏儿陪着蔡鹏予一直坐到了下午4:30,原定7个人的面试,最终,只来了3个。除开踢翻椅子和垃圾桶的大咖,连门都没进的李姓先生,还有一个看上去闷闷的计算机系研究生,说不了三句咳嗽两声、聊不完一个回合擤下鼻涕。俞杏儿问他:“你是不是感冒了?”
他道:“以前老加班,身体都被掏空了。”
俞杏儿和蔡鹏予听罢,心中难免起一些酸楚。却听他又道:“医生说,我得了肺癌。我想着,临死前,再给我爸妈留笔钱,我是家里的独生子……阿嚏!!!”
这喷嚏来得太快太突然,以至于,蔡鹏予和俞杏儿都来不及躲闪!两个人登时僵住,对望了一眼。带着病菌的唾沫星子于脸上渐次风干,和着他的口味,放倒绒毛一片!当着人的面儿,蔡鹏予和俞杏儿不好意思去擦,蔡鹏予便只能瞪着面前同样遭了“花洒”的、他的小猪杯,脑袋全是空白!
男生也很难为情,抱着纸巾盒,低头轻轻道:“对不起。”
俞杏儿同情:“我看你这情况,应该还没到晚期,肯定还有希望的。你别想太多了。回去好好吃药、休息,配合治疗,说不定你心情好了,身体也好了呢?”
男生“嗯”了一声,跟着五官一揪,哭了!他说:“我还没谈过恋爱!还没带我爸妈出去旅游过!我的生活里满是挤压!我就好像一个挣钱的机器!我好累!好累啊……”
一番话说得蔡鹏予也无限感伤,旁边俞杏儿嘴巴一扁,跟着掉下了泪:“我就知道三次元令人心碎,所以我才来游戏公司打工、喜欢游戏人的!我喜欢那些可以创造纯净世界的人!他们不吝啬奖励,知道你辛苦努力就会给你回报!可现实不这样!我们奋斗到死,也可能只是混个温饱!拼劲全力,也不一定能够成功!生活特么的就像个永远追不上的男神!也不给你进度条,光特么的叫你赶啊赶!你说能不累吗?!呜……”
两个人头对头地趴在桌子上大起大落,情绪激昂到蔡鹏予手足无措。瞪着这对难兄难妹好一会儿,也不见二人有停歇的迹象,于是蔡鹏予只能朝外面安雅的方向龇牙咧嘴:这怎么整啊?!
安雅回以轻蔑的大白眼:这都搞不定!等着!
踩着高跟鞋昂首阔步走到门边,只轻飘飘说了句:“下班了。”
那亢奋的二位果然全都止了声,俞杏儿抬起梨花带雨的脸,顾不得擦,便抱起桌上的资料,急急道:“我要赶着去超市抢打折蔬菜!你体检肯定不合格的,就回家躺着吧,啊?”
说完跟阵风一样卷了出去!
蔡鹏予对安雅道:“我放她走了吗,她跑那么快?!”
安雅回:“行了,放她走吧,又没人来了!你还杵里头干嘛?等鬼啊?!”
蔡鹏予不满地噘了噘嘴,想说:大姐!好像你也是这家工作室的老板哦!怎么我招不到人你很开心吗?!
一块小鲜肉,剪了个奶萌萌的**头,乖乖巧巧地走进来,边道:“这里就是天罡啊?蔡鹏予居然在这种地方上班!”
安雅上下打量他,问:“你谁啊?”
小鲜肉露出灿若贝壳的牙,自我介绍道:“我叫王辰逸,我来面试的。”
说着大喇喇往蔡鹏予面前的椅子上一坐,打开包,拿出自己的简历,又回头冲站在门口的安雅道:“你过来面试我呀。”
“嗤……”蔡鹏予忍不住被他天真可爱的模样给逗乐了,听他刚才说到自己,不禁问:“你是冲着蔡鹏予来的?”
小鲜肉点头:“嗯!我在‘蓝色联盟’混过一段时间,听他们说,蔡鹏予是近10年最厉害的白帽黑客,所以,我就想来见识一下。”
蔡鹏予心中暗暗得意,面上装着云淡风轻:“我就是蔡鹏予。”
小鲜肉愣了2秒,跟着开心的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激动的双手握住蔡鹏予,大叫:“真的是你吗?!偶像?!”
把蔡鹏予弄得也是老脸一红!万万没想到,从没被女孩子牵过的纯洁双手,竟会被这个长得像女孩的男孩,po掉第一次!
瞥了一眼倚在门口的安雅,见她笑得极暧昧,赶紧把手抽了回来,正色道:“王辰逸是吗?我们这次招聘,是特招,也就是,不符合我们‘洗人算法’的,都不予考虑。”
王辰逸鼓起了腮帮子:“你是我偶像,怎么你也搞歧视呢?!我知道现在公司招聘,都是机器先自动筛选一遍,然后再经由人事挑选。可你不觉得,这么做,很容易形成‘数据偏见’吗?!
拿电视电影举例,如果一部片子被曝流量惊人,即便人们在观后发现那是部烂片,在选择时,也已经受到了数据的影响。这就是‘数据偏见’引致的‘行为偏见’!它会误导人们做出错误的选择,而陷入被数据牵着鼻子走的怪圈里!当人们放弃自主判断权,过分倚重数据时,人们的视野就会变得狭隘,以为自己的所见即所知,而这种局限,会进一步导致整个社会的退化!因为既然数据重要,那就光造数据好了,没人再关心创新了!”
深呼吸一口,又道:“强者愈强,弱者愈弱!‘数据偏见’同时也会让像我这样从零开始的人,变得寸步难行!我知道我只是个刚走出校门的学生,在人才数据库里,属于最最底层的那一类!我一没经验,二学历也低,所以我投出去的简历,从来都没有回音!因为我已经被机器、算法自动挡在门外了!可鹏予哥,我只是想要一个机会而已!谁也不是生来就会走路的是不是?!高端人才也是从最底端一步步爬上来的不是吗?!我只求你客观理性地判断我一次!不要单单把我交给机器!好吗?!”
王辰逸的眼睛里充满热切,这谦卑渴求的态度,不知为何,让走哪儿都被称为“技术大牛”的蔡鹏予,感到有些动容。同样的年纪,他从未如此殷切地期盼过做一件事、或进一家公司,在蔡鹏予的人生字典里,其实“天赋”,占据了大多数!所以幸运如他,可以拥有任性推辞名企邀请的资本,而从不知,被别人拒绝是何滋味
除了……那个不找招呼就消失的“伊莎贝拉”!
这个历史上第一个屏蔽蔡鹏予的女人,穿过岁月荏苒,风起雨落,至今日,竟意外令蔡鹏予在他人身上感同身受!
蔡鹏予沉心想想,也是的,这找工作有时候可不是跟找女友一样吗?全都需要拿出热忱与真诚,全力地表现自己!一腔热血、淋漓发挥的背后,倘若是一个永远不可能的结果,那任谁,都会万念俱灰的!
所以人活着最可怕的不是物质的匮乏,而是精神的崩溃!失去希望的生存,生命没有任何意义!
于是道:“那好吧,我给你个机会。”
拿出一张纸刷刷点点写了会儿,递给王辰逸,又道:“这是我们工作室的内网,你要能在我面前黑掉它,我就用你。”
“好!”王辰逸答得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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