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山,位于东海之滨,是东滨道境内的第一高峰。
白云弥漫,环观群峰,昆山犹如一条正在酣睡的巨龙,蜿蜒,逶迤,在飘渺的云雾里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就像是几笔淡墨,洒在蓝色的天边。
昆山脚下,有个村子,确切地说,是很早以前有个村子,因为现在的这里,只剩下一片荒废的坟地。
村子里面杂草丛生,荒芜不堪,散落着大大小小几百个坟包,有些坟头的墓碑已经歪了斜了,甚至倒在地上,任谁看到这般景象,都不会相信这个地方曾经也是一处鸟语花香的宜人村落。
这里是凌家村,也就是那位曾经隐在荆襄学宫的佝偻老者,凌定远的故乡。
王若离飞临村口,望着眼前的坟地,从前的村庄,心头不禁生出几分感慨,显然这个凌家村是被人一夕之间屠灭的,才变成了如今的这副模样,而且出于忌讳或者晦气,使得鲜少有人再会涉足这里,渐渐地,这个地方变成了一个荒无人迹的死地。
“凌老……”王若离心情百感,右手掌心一亮,取出一坛骨灰,这是当年凌定远死后留下的骨灰,一直存放在王若离的灵力空间里。
“凌老,那个时候,你说等到有一天,如果本王征伐到了昆山地界,就把你的骨灰带来这里,让你落叶归根。”
“本王今日终于到了这里,也把你的骨灰,带了回来。”
“本王虽然不知当年的你,蒙了什么冤屈,埋了什么仇恨,但是看到眼前情景,多少了然几分,或许,直到生命的尽头,你还在深切惋惜自己没能报仇雪恨。”
“放心,不论利用与否,本王都会帮你。”
“是不是年纪越大了,经历越多了,就越来越怀旧了?”
“或许,当人老了或者快死了的时候,总会想到落叶归根。”
“凌老,你就在这里,好好安息吧……”王若离回想着当年初见凌老时的佝偻模样,垂暮沧桑,日薄西山,想来是经历了人世间最痛苦的生死别离,心中早已万念俱灰,说不定这村子里的坟包就是凌老当年亲自一个一个埋的。
王若离想着,凌定远曾经是大楚仙朝的定远将军,在仙朝军中也算是一员大将,不知何故,竟然落得这般下场,真是让人悲叹不已。
唉,往事已矣,再来深究,又有什么用呢!
王若离叹息一声,抬手撒出凌定远的骨灰,扬起一道柔风,将骨灰往前吹动着,带到了村子里的每个角落,融入了这片他朝思暮想的土地,再也不会被分割开。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念归,却问汝胡不归?不是不归,而
是不敢归……”王若离望着天边的红日,心中感慨,久久矗立。
“王爷,汝南王来了。”身后,萧宝煌掠身过来。
“请吧!”王若离轻轻舒了口气,平复一下心境。
“哈哈……离王远来迢迢,真是有失远迎。”远处山丘,落下一道挺拔身影,正是汝南王儒林长笑走来,一身戎装,大气威严,“当初南岭一别,不想已经过去两年多了。”
“汝南王身为昆山祭天大典的筹办主司,日理万机,诸事辛苦。”王若离泰然道,“本王只是过来观礼,还要劳烦汝南王亲自过来相迎,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智者劳心,愚者劳力。”儒林面容亲善,“本王不才,只能多为楚朝尽一些力。”
“本王瞧着昆山地域,戒备森严,滴水不漏,想必这次祭天大典对于楚朝至关重要。”王若离微微淡笑,“相信这次祭天之后,楚朝定能走向辉煌。”
“离王说笑,仙朝兴衰岂是祭天一途可以左右?”儒林嘴角一抽,缓慢说道,“本王之所以这么谨重对待,乃是为了会盟一事。估计乾王前去荆州相请离王之时,已经提及此事了吧?”
“不错。”王若离一脸沉静。
“一旦我们环东海联盟成立,就能成为神元大陆最强的盟团,到时候整个神元大陆格局必将因此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儒林憧憬满怀。
“汝南王,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本王在想这次昆山之行,恐怕既不是为了什么祭天,也不是为了什么会盟。”王若离适时打断儒林的畅想,冷哼道,“说来真巧,本王昨日获悉一条隐秘消息,说是半个月前,在楚朝皇城寿春的皇宫,发生了一起刺杀事件。据说刺客是名灵君强者,呵呵,不知是谁这么有面子,竟然可以引来灵君级别的刺杀?”
“啊……离王你已经知道了?”儒林听着一惊,沉吟半晌,面露哀凄之色,“真是我楚朝天大的不幸,君上惨遭偷袭,伤重不治,已在半个月前驾崩……”
“那是何方的灵君强者胆敢如此猖狂行刺?”王若离眉头轻皱。
“齐朝齐桓君。”儒林恨得咬牙切齿。
“齐朝……”王若离略略思索,“齐朝想要南侵扩张的心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仙朝不可一日无君。”儒林收起哀容,眼里充满果毅,“所以这次昆山祭天大典,实际上是各方角力,争夺皇位。”
“这么说来,齐朝已经插手楚朝的皇位之争了,不知齐朝是想扶持哪位皇子继位?”王若离依旧平静。
“卓王。”儒林如实回道,“卓王的生母是齐朝姜氏
皇族的宗室女子。”
卓王,就是十三皇子楚昭卓。
“那汝南王你呢?”王若离抬眼看向儒林。
“先帝现存诸子,当属乾王最贤,本王有心想要拥立乾王。”儒林说得一片坦诚,“本王这趟过来,也是想请离王帮忙一起平息这场内乱隐患,不然,一旦出现皇位争夺风波,恐怕我楚朝将会分崩离析。”
“卓王背后有齐朝的支持,一家独大,乾王拿什么对抗,更不用说争位了?”王若离很不看好。
“齐朝虽然势力强大,但是终究属于外敌。”儒林颇有信心,“乾王总督北宁,贤名远播,朝中又有本王和中山王、九江王的辅佐,如果能够再有离王相助,那么争位基本十拿九稳。”
“本王身系宋朝臣属,出手干预楚朝国事,名不正,言不顺。”王若离摇头道,“而且,毫无益处。”
“离王娶了牧野公主,就是我楚朝的女婿,不算外人。”儒林谨重老成,许下重利,“乾王亲口答应,如果离王全力相助,事成之后愿意割让南部三道给离王,作为这次出手相助的回赠。”
“三道之地,如此重礼,乾王好大的气魄!”王若离面色冷凝,“本王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好,离王真是快言快语。”儒林见到王若离同意,终于松了口气,脸上露着喜色,“能得离王出手相助,一定可以将这次战祸消弭于初始。”
“不用担心……”王若离接着道。
两人紧密锣鼓,复又谈了大半刻钟,最后总算达成协议。
“王爷,楚成君真的死了?”一直跟在后面的萧宝煌,望着汝南王儒林喜滋滋御剑飞走的背影,犹疑问道。
“谁知道呢!”王若离笑着道。
“那王爷怎么可以轻易答应相助乾王?”萧宝煌困惑不解,却见王若离一脸轻松,不由更加担忧,“而且对方竟然许诺割让三道之地,这……未免太夸张了,末将担心有诈。”
“没有重利,怎么可能请君出山?”王若离幽幽叹道,“为了这次昆山祭天大典,楚朝真是用心良苦,连楚成君都驾崩了。”
“王爷……”萧宝煌忧色更重。
“山雨欲来,挡是挡不住的。”王若离挥手止住萧宝煌的话语,缓缓说起,“好比大网网大鱼。大网说,它大到可以网住大鱼;大鱼也说,它大到连大网也网不住。那么,是网大,还是鱼大?”
“末将不知。”萧宝煌谦恭肃立。
“哈哈……一战便知!”王若离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本王也想看看,到底是网被挣破了,还是鱼被网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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