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一把竹刀落在杨易原先的身位。
而手握着竹刀的,是一个八九岁的男孩。
杨易退到一边,停顿了一下,手从毒粉袋中伸出。
“胡闹!”张九见状,脸色煞白,上前夺过男孩的竹刀,拍了拍后者的脑袋,怒道:“若触怒杨少侠,就没人愿意保护你进山!”
“我才不稀罕,也不想进山!”
男孩脸色发青,眼眶凹陷。
明明穿了两件麻布衣衫,却还是显得身形单薄。
他便是张九的孙子,张小虎。
张小虎被张九拽住胳膊,挣脱不开,也不听劝。
“这。”张九无可奈何,只能赔笑,“小孩不懂事,还望杨少侠莫要见怪。”
“无妨。”
杨易就站在旁边。
没有询问事情的缘由。
好说歹说,张小虎的情绪稳定下来,张九走过来,示意可以动身。
杨易正吃着肉干,点点头,遂跟着张九前往天光山。
天光山在乌梅庄西侧,从这过去有路,仅需两个时辰的脚程。
但这之后,就需偏离大路,深入林中。
傍晚时分。
张九走在前面,挥砍着镰刀,割除前进的障碍。
随后是张小虎,他拿着竹刀,也在挥砍,只不过是在拿草堆发泄。
最后跟着杨易。
有人开路,他倒省心。
“这天光山没什么危险,相对的也打不到猎物,杨少侠若喜欢狩猎,可以去边上的少峰山,但不建议深入,再里面,就是妖兽频繁活动的范围了。”
一路上,张九都在跟杨易讲述这附近的地形。
他是炼皮层次,年轻时冲击过炼血,但失败了。
这之后就靠打猎为生,娶妻生子,过着平凡生活。
“如此说来,整个落霞群山的外围还算安稳。”杨易大致有了概念。
“也不绝对,最近这段时日,附近好几个镇子都不太平,越来越多的妖兽跑到群山外围,偷食家畜、毁坏庄稼,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对于张九这种靠山吃饭的猎户来说,妖兽是天敌。
自然时刻关注山上的变化。
“停!”
在前面带路的张九忽然俯下身子。
杨易也跟着站定。
手迅速放在毒粉袋上。
附近的杂草长过小腿,荆棘丛生。
树木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高挑。
树冠如盖,遮天蔽日。
仅有零散的金色光线,一束一束从树叶缝隙中穿透落下。
周围没有任何声音。
很安静。
“这里有妖兽留下的痕迹。”
张九捻起杂草上的一片污渍,在鼻尖嗅了嗅。
“还好,独行的炼皮层次,估计是三尾魅狐。”
他站起身,指着另一个方向道:“杨少侠,我们走那边。”
“好。”
杨易继续跟上。
又过去半个时辰。
他们安全到达目的地。
但天彻底黑了下来。
“到了,这就是幽魂草,还在!”
张九将火把靠近一块湿漉漉的岩石。
这附近的植物都枯死了,唯有一株长到小腿的植物,遗然独立。
杨易听说过幽魂草,却还是第一次见,伸出手。
“杨少侠,幽魂草不可直接触摸,会有灼心之痛!”张九急忙制止。
“既然毒性这么重,附着叶片上的露水,岂能直接饮用?”杨易心惊。
“那道长给虎子服下过一碗符水,说是能抗毒。”张九叹了一口气,“虽然依旧危险,但也只有这个法子了,虎子靠着药物熬了半年,我怕他撑不下去。”
“那根本是骗人的,爷爷,那老道是个骗子!你想害死我么?”张小虎突然吼道。
“住嘴!只喝露水,死不了人,但你再捱下去,可就要死了!”张九训斥。
“你没看出来那老道只是想骗你的钱么?这些积蓄,你本来是要留着冲击炼血的,现在两空啦!哈哈。”
张小虎一路挥舞着竹刀离开,附近的草木皆被斩得七零八落。
“小心引来妖兽!”
张九追上去。
“……”
杨易有些看不懂祖孙俩的操作。
他没见过所谓的道人,也不好确定这个方法究竟有没有效。
但预感上,他倾向于张小虎的说法。
林中一处相对干燥的空地。
张九升起一堆火把,
哔啵的火光让杨易的心安定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的野外过夜,不免神经紧张。
张小虎满是怨气地坐在旁边,张九递东西给他吃,他也不愿。
杨易的脸上跳动着火光。
他吃着肉条,问:“张老伯,你有没有想过,若这个方法不灵,该怎么办?”
张九摇摇头,没有作答。
很明显,这已经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最后手段。
杨易没有多问。
这不在任务范围之内。
一夜就在将睡未睡中迷糊度过。
翌日清晨,杨易被清冷的空气惊醒。
睁眼时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阵撕裂的哀嚎声。
杨易迅速起身,掠至近处,发现竟然是张小虎在地上打滚!
他掐着脖子,瞳孔张开,脸色比之前更加乌青、狰狞。
“虎子,是爷爷害了你。”
张九涕泗横流,想搀扶张小虎起来,可办不到。
“他喝了幽魂草上的露水?”
杨易担心的事发生了。
“是,都怪我不好,怪我轻信那道长的鬼话……”
张九跪在地上,一个劲扇自己巴掌。
“别急,不是说光喝露水,不会死人么?先将他背到镇上,或有救治之法。”
杨易很想将张小虎带到栖霞宗。
但奈何他只是外门弟子,没话语权。
即便带过去,大概率也不会被接纳,反而延误了医治的时机。
越是强大的宗门,这方面的规定越森严,森严到无情,否则将来一出什么事,都将人往宗门领,成何体统?
张九强忍着自责没有说话。
照着杨易的意思,束缚住乱动的张小虎。
“杨少侠,我委托你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剩下便是我自己的事了。”
张九抹干眼泪,将一枚木牌抛给杨易。
真是苦命人。
杨易动了恻隐之心。
正踟蹰间。
旁边的草丛走出一头猛虎。
只见它的嘴里正叼着一只奄奄一息的三尾狐狸。
“火咬虎!”
张九一下就认出了这头妖兽。
如此大的块头,如此强烈的压迫感,这头火咬虎绝对有炼骨层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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