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偏不按剧本来》25.第 25 章

    
    马场上痛快的比试令刘彻和卫青两人皆是酣畅淋漓，比棋逢敌手更令人兴奋的是高桥马鞍和马镫的作用。
    因为没有能固定身体的马鞍和双边马镫，现在大汉的骑兵和匈奴作战时必须双腿紧夹马腹才能维持住身体的平衡，很多时候将士们为了不让自己从疾驰的马背上掉下来摔死，不得不牺牲自己的双手来握紧缰绳。
    匈奴人从小在马背上长大，骑术比后天训练的汉家将士要强上不少，加上游牧民族身材惯常生的高大，力气自然也是巨大无比，两军交战时动不动就有将士被匈奴骑兵挑下马，死伤惨重。
    身为大汉的皇帝，刘彻比任何人都迫切地希望能找到一种大幅度提高汉家将士战斗力的东西，而现在，梓芙让他看到了希望。
    有了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的搭配，将士在马上时就能轻易固定住身体，被解放的双手自然也就可以腾出来作战，这样一来，部队不仅战斗力大涨，马匹和人员的生存率也能提高很多。
    要知道，在如今的大汉，养活一匹马可比养活普通的一家三口要花费的更多，而一个合格的骑兵，那更是需要用银子堆出来的。
    因为心中对天书上记载的后期大汉江山户口减半、生产凋敝的未来心有余悸，所以刘彻从一开始就更加的注重长远发展，总不能再像原来那样给自己的子孙留下一个千疮百孔的江山吧。
    高翘马鞍和双边马镫的出现一举解决了刘彻心中的两大难题，他心中的兴奋可想而知。
    也因此，哪怕知道梓芙接下来说的话肯定不是自己想听的，刘彻还是心情颇好地开口：“你真的不愿意跟朕进宫？”
    “谢陛下的抬爱，只是梓芙觉得，比起一个无关紧要的妃嫔，陛下更希望见到的，是一个可以源源不断为大汉创造财富的普通人。”
    似乎是为了加强自己话语中的可信度，梓芙又有些急切地补上了一句：“毕竟，我可是来自那里。”
    因为周围还有守卫，梓芙说的有些含糊，可是无论是刘彻还是她自己，他们都知道梓芙的真实来历。两千年的科技可不是开玩笑的，没有人能够不动心。
    刘彻自然也对梓芙怀揣的那些来自未来的科技期待至极。别的不说，单单是梓芙已经拿出来的造纸术印刷术和高桥马鞍、双边马镫这四样东西，就已经给整个大汉的境况带来了刘彻梦寐以求的进步。
    作为一个有野心同时也有能力的帝王，刘彻比谁都期待这样的事物多来几件，越多越好。
    如果卫子夫真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妃嫔的话，不，别说是无关紧要的妃嫔，就算那个人是刘彻的亲姐姐，甚至是亲生母亲，刘彻都可以答应对方的要求，毕竟，没有什么能比大汉江山更加重要了。
    可是卫子夫她偏偏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不仅是未来陪伴刘彻将近五十年的皇后，更是皇太子刘据的母亲，将大汉的版图扩张到最大的孝宣帝刘询的曾祖母……
    在刘彻的心中，排名前两位的永远是大汉江山和他自己，而居于第三的，则是那个叫据儿的孩子。
    刘据不仅是刘彻千求万盼的长子，是自己喜欢的女人所诞生的孩子，更是自己费尽心血培养的大汉完美的继承人，大汉中兴的希望……而这一切，都和卫子夫脱不了关系，因为她就是那个孩子的母亲。
    虽然现在根据天书的指引刘彻已经能够轻松找到自己未来的那些左膀右臂，可是寄托着他所有梦想的关键人物还是卫子夫。
    开疆拓土、青史留名、儿女双全、传承有望……这个女人身上承载了刘彻渴望的一切。
    哪怕是为了大汉的江山，刘彻也绝不可能放过对方，更不用说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刘彻的心中早就对对方心生好感。虽然这些所谓的好感离‘爱’的程度还差得远，甚至连喜欢都算不上，可是以刘彻一贯以来唯我独尊的霸道性子，他所看上的东西当然要牢牢地攥在自己的手中才行。
    只是虽然心中早就已经打定主意这一生都要将对方牢牢地绑在自己的身边，可是刘彻深谙狩猎的诀窍。操之过急只会让猎物心生警惕，让对方想要逃离，不着痕迹地渗透靠近，然后一击必杀，这才是他刘彻的行为准则。
    看着梓芙眼底强压的恐惧和忐忑，刘彻微微露出笑意：“我答应你。”
    “啊——哈？真的吗？！”
    梓芙本以为要说服刘彻这样一位自傲的皇帝是很困难的事，毕竟，和汉武帝的雄才大略一样出名的是他的独断专横。为了让刘彻答应自己的要求，梓芙之前在心中预想了无数遍，各种各样的理由不知道编了多少个。
    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刚刚开口，刘彻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自己的要求，那么容易，让自己之前的苦心准备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不上不下，一口气直接堵在了嗓子里。
    看到梓芙一言难尽的脸色，虽然心中忍不住在偷笑，刘彻面上还是一副绷着脸的冷峻样子：“怎么，你不开心吗？既然这样，那朕之前说的就算了……”
    一听刘彻要反悔，梓芙立马回过神来：“不！不是的陛下，我只是太高兴了，太高兴了而已……”
    管他刘彻为什么这么轻易答应，总之，自己自由了，不用囚在深宫中当一个可怜人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看着梓芙脸上灿烂的笑容，刘彻的眼底浮现出诡秘的笑意。
    “你们可以搬离甘泉宫在长安城内另找住处……”
    之前刘彻带着梓芙穿越那个隐秘的暗门到了一墙之隔的永安宫挑明了一切，和刘彻皇帝的身份一起曝光的是这里同属甘泉宫的隐秘。梓芙既然决定远离刘彻，远离后宫，自然不会再想要住在这里。在和卫家人沟通过后，她选择了和刘彻摊牌。
    现在听到自己渴望的答案，兴奋的梓芙一时忘怀，直接和一旁的卫青击掌相庆，却错过了对方和刘彻复杂的眼神接触。
    等到梓芙笑够了，刘彻才慢条斯理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你们的住处，必须由我的人看管，毕竟，这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
    因为担心对方会因为搞不清楚状况遇到危险，所以刘彻也将陈阿娇重生的事告诉了梓芙，而知道自己所处情况的梓芙明智地没有反驳。
    重生的陈阿娇第一个想杀死的肯定是卫子夫，也就是自己，而对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自己只是一个毫无依仗的普通人。在西汉这个封建社会，对方想杀自己简直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梓芙并不害怕死亡，可是除非到了绝境，她还是想好好地活下去，毕竟生命只有一次。更何况这里还有她视作家人的卫家人，梓芙绝不允许他们因为自己受到伤害。因此，梓芙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刘彻派兵驻守的条件。
    当然，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些人除了保护之外，还有另一重作用就是监视。
    梓芙来自未来，她不仅知道大汉未来百年的发展，脑子里更有无数来自两千年后的高科技。这些东西落在刘彻的手中是如虎添翼，可若是落在不怀好意的人手里，只怕是会天下大乱。
    看着遍布自己住处的各色守卫，梓芙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刘彻的效率真够快的，她虽然不识货，可是看这些人走路的时候几乎没有声音，想来也都是高手。而且梓芙相信，除了明面上的这些人之外，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一定还有刘彻派来的人马在监视自己。如果自己流露出任何背叛刘彻、背叛大汉的意图，对方绝对会第一时间出现在自己面前教自己做人。
    幸运的是，梓芙的心中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她没胆子也没兴趣去挑战被称为千古一帝的汉武帝的威严。
    NO ZUO NO DIE！梓芙一直是这句格言的坚定践行者。
    听到手下对梓芙配合反应的汇报，刘彻眉梢微挑。他原本还期待着梓芙在看到那些看守的人时大吵大闹，这样自己也可以借机做一些比较激烈的行动，小丫头这么配合，倒让他有些失望了。
    小丫头因为害怕自己会步入后宫的牢笼而想要从自己身边逃开，甚至连脑子里那些两千年后的发明创造都拿出来了，单纯地以为自己可以获得所谓的自由。她却忘了，成为皇后依然可以继续做她现在所在的一切，倒是就这么放她自由的话，刘彻才真是损失惨重。
    不过哪怕心中存了绝不放手的念头，刘彻也不想把人逼得太急。小丫头现在对自己十分惧怕，万一逼过头了出了什么事，到时候心疼的还不是自己，受损的还不是这大汉江山！
    小丫头想逃出甘泉宫这座牢笼，那自己干脆就给她造一座更大、更隐蔽的隐形牢笼好了，在这座名为刘彻的牢笼中，梓芙寸步不得出，唯一的钥匙便是大汉的江山。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卫青才会在马场上看到兴奋的三姐时露出那般复杂的表情。
    卫青不像梓芙那样，思维中一直带着现代人的天真。经过这段时间和刘彻的相处，他比谁都更清楚这个男人的可怕，也因此知道想要脱身绝没那么容易。只是看着梓芙兴奋的笑脸，他最终还是压下了自己心中的隐忧。
    幼年时的那些磨难在令卫青早熟的同时也给了他远超常人的忍耐力，在没有必胜的把握之前，他并不准备轻易出击。
    对此一无所知的梓芙依然沉浸在自己即将奔向自由的兴奋中，而刘彻也终于等来了一直悬在自己头顶的利剑——
    “据下人回报，你忽然收回了皇后的印玺和绶带，还把她禁足了？”
    豪华空旷的长乐宫中，一名两鬓斑白的年迈妇人板着脸跪坐在大殿的上首处，脸上略带不悦。
    这个女人，是整个大汉王国最尊贵的女人，也是刘彻的祖母——太皇太后窦氏。
    之前说过，窦氏并不是一个喜欢苛责小辈的人，哪怕之前她为了让自己的小儿子梁王当太子曾和身为太子的刘彻有过激烈的利益冲突，可是这一切在梁王死后也都平静了下来。
    刘彻登基之后，虽然在执政方针上两人偶有冲突，可是对于后宫的事窦氏一贯很少过问，只是这次刘彻的动作实在是有些大，窦氏这才按耐不住开了口。
    印玺和绶带是皇后身份的象征，依据惯例，收回玺绶的下一步就是正式废后了，更不用说刘彻还直接把皇后给禁足了，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废后的前兆。
    一个是自己的亲孙子，一个是自己的外孙女，窦氏作为长辈，自然是不想让两人闹得太僵。也因此，她特意召见了刘彻，为的就是打消刘彻废后的念头。
    刘彻自然知道窦氏找自己过来是干嘛的，因此也没绕弯子，“皇后胆大包天，公然派人袭击朝廷命官，朕收回她的玺印和绶带不过是担心她再次犯错罢了。”
    玺绶是皇后身份的象征，同时也是在这长安城内调兵的凭证，刘彻可不会留这么大一个隐患在陈阿娇的手中。
    之前的事窦氏也略有耳闻，虽然弄不明白外孙女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去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吏，可是事情既然闹到了这个地步，窦氏也不愿眼睁睁地看着孙子废了外孙女。
    “皇后的行为确实有欠妥当，不过她毕竟是你的表姐，你莫要同她一般计较。”
    知道窦氏在担心什么，刘彻直接给了对方一个定心丸：“祖母放心，朕并没有废后的打算，无论是收回玺绶还是禁足都只不过是给皇后一个警告罢了。”
    现在刘彻确实不准备废掉陈阿娇。纵然他心里清楚卫子夫才是自己未来皇后的不二人选，可是现在梓芙不愿意进宫，刘彻不想把对方逼太紧，就同意让对方现在宫外待着，专心搞她的研究。
    既然卫子夫现在不能立，那刘彻也就没有理由废后了，毕竟到时候应付百官塞来的各色新后人选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窦氏却不知道刘彻现在不废后只是单纯嫌麻烦而已，听到刘彻的回答，她十分满意，“你们小两口吵吵闹闹就算了，我这老人家可是操心死了。”
    不想继续这个无聊的话题，刘彻干脆转移了窦氏的注意力——
    “卫绾病重，已免去丞相的职务，朕准备任命大将军窦婴为相，不知道祖母您意下如何？”
    西汉朝堂特色，绝不养闲人。哪怕你已经官至百官之首的丞相，在无力承担职责时依然会□□脆地免职，哪怕卫绾是曾经的太子太傅，也就是刘彻的老师，依然不能例外。
    窦婴是窦氏堂兄的儿子，之前在景帝时期窦氏就想着让他做丞相，只是因为景帝坚决不同意而不得不作罢，代替他出任丞相之位的正是卫绾。
    现在刘彻将窦婴这么一个典型的窦家人推出来，附赠的还是窦氏一直心心念念的丞相之外，对方果然立马就将后宫的那点事丢到脑后去了。
    还是那句话，陈阿娇是窦氏的外孙女，可刘彻却是她的亲孙子；陈阿娇姓陈，而窦氏姓窦。
    看着拉着自己满面红光的窦氏，刘彻面上笑得恭敬，心里却是等着看好戏。
    窦氏崇尚黄老学说，讲究无为而治，窦婴却是儒学治国的大肆推崇者。现在窦氏因为自己给了窦婴丞相之位而兴奋不已，却不知道一年之后她自己会直接免去窦婴的丞相之职，这种发展，谁能想得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