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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这个小伙子是谁?你们家亲戚吗?”程英问。林国强嘿嘿笑了两声说:“是一个朋友介绍的,来做我家的上门女婿!”程英恍然大悟,这才轻轻地点了点头。她瞄了一眼我手里端着的蓝花碗,嘴角弯了弯。“国强叔,你这就不对了啊!你们一家三口在屋里吃饭,怎么让人家一个人在外面吃啊!太阳这么大这么毒,你们的心真够狠的啊!”程英说。因为是开玩笑的语气,所以林国强虽然脸色暗了暗,不过也并没有真的表现出不高兴来。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心里满满都是感激。来到这个家里,她是第一个替我说话的人,我莫名对她产生了一些亲近感。林国强正打算说话的时候,杨素梅张口了:“乡下的孩子性子野,我们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磨磨他的心性!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这个妇女主任有点儿失职啊!”小程英愣了一下,随即便“扑哧”笑出了声。“婶子,我倒真没想到这一层!”程英说。开会的事传达到了,程英让林国强他们赶紧进屋吃饭,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又瞄了我一眼。因为背对着林国强他们,所以她眼睛里的神色只有我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一种女人看到自己中意的男人时才会有的悸动。我小时候跟着我哥去相过亲,因为我们家穷,所以很多女人和我哥见面都是说不上几句话就走,很冷淡,好像只是为了给媒人一个面子。只有我嫂子看到我哥时,眼睛里才流露出不一样的颜色,是那种发光的感觉。我被她盯得心里发毛,红着脸低下头。“国强叔,能不能借这个小伙子使使,帮我到村委会干点儿活儿?”小英说。“可以,随便用,别客气!”林国强挥挥手,倒是很大方。我把碗放到桌子上,用袖子抹了抹嘴,然后跟在她身后出了院门。林国强家和村委会的距离不近,连着拐过了好几个路口才到。村委会看上去很气派,比我们村的村委会强太多了,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走进院门,一溜平房应该是前两年新盖的,刷了大白,每隔两三米就有一幅镶着玻璃的宣传画。院子里通通铺了水泥地砖,花纹很简单,不过看上去朴素大方。“跟我来!”程英看我站在门口没动,笑着朝我招了招手。我愣了一下,快步跟上她来到靠东边的一间屋子。我掀起帘子进去,这应该不是办公室,反倒像是一间卧室,一张单人床靠墙角放着,上面是四件套,床单被子头都是蓝格子,看上去很素雅觉。床底下放着两个洗脸盆,里面整齐地摆放着牙杯还有香皂。挨着单人床放着一张桌子,上面什么都没有,不过擦得倒是很亮。“你刚才肯定没吃饱吧?等我一下,我先给你下碗面,吃饱了才好帮我干活!”程英拉了一下我的袖子示意我在靠门口的椅子上坐下,然后转身出去了。很快,我就听到隔壁传来西红柿鸡蛋的香气,肚子又忍不住开始咕噜咕噜响了。过了一会儿,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进来,招呼我把椅子搬过去,就着桌子吃。我跟她不熟,不好意思当着她的面狼吞虎咽,可是,我才吃了两口,就鼻子一酸掉下了眼泪,而且止都止不住。站在一旁看着我吃面的程英弯下腰,柔声问:“我没有放辣椒,怎么还哭上了呢?”我转过头,她身上有一种特别的香味,闻着很舒服,我突然愣住,含在嘴里的面条都没有来得及咽下去。程英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她赶紧站起身来后退了几步。“我不想当上门女婿,我想回家!”我说。我们才第一次见面,我本不该跟她说这些。可是在这里,只有她看起来面善,而且刚才还替我说话,做饭给我吃。程英坐到床上,扶着桌角,眉头微微皱起。“先吃饭,吃完饭了再说!”小英说。我把一大碗面条吃了个精光,连汤都喝得一点儿不剩,然后满足地擦了擦嘴。接着,我把父亲把我卖给林国强,还有他们家待我不好的事告诉她了。我讲得很详细,却唯独没有讲小翠和一个有妇之夫好上的事儿。我当然知道在农村里一个女人的名节有多么重要,传出去了,她以后就没办法做人了。“可是你爹已经收了林国强的钱了,这口气你忍也得忍不忍也得忍!”听我说完以后,程英说。我知道她说得有道理,这就是我的命,改变不了。我低着头抠指甲,沉默了。她带着我来到另外一间屋子,堆着很多杂物,特别乱。她说这间屋子要收拾出来,因为有一个村长助理要来小马村,暂时没有地方住,所以就安排了这个房间给他。我要做的就是把这些东西清理出去,等新家具送来再帮着搬进来。“村长助理是男的,还是女的?”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低声问了一句。程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猜?”此时的她就像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俏皮。我又一次红了脸,继续埋头干活。不管她说什么,我都没有再搭过腔。因为用力过猛,天气也有点儿热,我后背都湿透了,干脆把上面的汗衫脱下来,胡乱在身上擦了一把扔到旁边。程英帮我打下手,没过多长时间屋子就腾空了。“你也累了,到我那屋儿去休息一会儿吧,喝口水!”小英说。程英很贴心地给我倒了一杯温水,还弄了一个水果拼盘,里面有苹果,梨子,草莓,而且都切成很好看的小丁,花花绿绿,让人很有食欲。我的心里流过一丝温暖,越坐着越不想走。“我以后叫你姐行吗?”我问。“嗯……当着别人的面你叫我嫂子,背着人的时候叫我姐就行了!”程英笑着说。嫂子?一想到她有老公,我的心里突然就有一点儿失落,连笑容都收了起来。这么好的女人,怎么我就没有机会碰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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