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风和日暖的好天气, 清清的湖水倒影着蓝莹莹的天空, 鸟儿欢快的叫着, 在空中翻飞盘旋, 留下优美的舞姿。
比鸟儿飞得更高的,是天上的风筝, 将军府后花园的上空,此时正飘着数十只风筝,蝴蝶、大雁,鲤鱼,应有尽有, 丫鬟们用手帕垫着手,拿着线轴, 一边后退一边放线,其余众人皆兴奋地仰着头看, 伸手指指点点。都是十来岁的女孩子, 哪个不贪玩?哪个不好热闹?登时你一言我一语, 叽叽喳喳,如大小珠玉齐落金盘。
“吵死人了!”
冰轮不由皱了眉, 跟在她身旁的大丫鬟忘忧忙道:“大小姐, 您一开恩准许她们玩, 她们一个个就忘了形, 没规没矩的了, 奴婢这就去教训教训她们。”
冰轮道:“算了, 不必了, 她们一年到头也难得尽情玩几回,还是别扫她们的兴了。”她的风筝已经放飞,手里拿着的第二个软翅凤凰却不知为何,总是放不起来。
忘忧早命人另取了一个来,道:“大小姐,这个凤凰是顶线不好,奴婢叫他们去换了来罢,您先放这个。”
“不放了,我再看看。”
她终究是嫌吵闹,拿着风筝,远远的走到一边,自己正低头摆弄,忽听一个亲切柔和的声音唤道:“冰儿。”
她抬起头,便看见母亲慈爱的笑颜:“冰儿,这是你小舅舅的女儿婉溪。”一边向后招了招手:“婉溪,来,见见你的表姐。”
她扔下手中的风筝,微微侧了头,果见母亲身后的樱花树下,站着一个四五岁的女孩。那小女孩长得美极了,皮肤雪一样白,嘴唇比她头上樱花花瓣的颜色还漂亮,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睛里,却盛着些微的不安和怯意,那模样叫人看着不自觉的从心底深处泛出怜意来。
小舅舅?冰轮一直知道,母亲有个异母的弟弟,她只见过他几次,但印象很深,他长得很俊,是她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男子,而且他不同于父亲的威严冷漠,他的眼神总是很温润宁和,嘴角总是带着微笑,让人一见就生亲近之感,记得有一次,她跟兄弟们一起跟着父亲延请的师父上课,师父解释“君子”一词的意思,她抢着道:“我知道,君子就是我小舅舅那样的人。”引起哄堂大笑。
她曾一度好奇,为什么小舅舅姓林,不跟母亲一样姓王,去问母亲时,每一回她都支吾其词,一语带过。小舅舅去从军前的一段日子,母亲总在唉声叹气,有一回她听到母亲低声埋怨,说他性子实在太倔了,当时她还在想,小舅舅脾气那么好,怎么说他倔呢?
大概五六天前,府中传来了小舅舅的死讯,其他人都没觉得怎么,唯有母亲躲在房里,哭成了泪人,她也很难过,一想到从此见不到小舅舅了,一看到母亲的眼泪,她也就止不住的难过。
王夫人见林婉溪只是躲在她身后,好奇地看着冰轮,便催促道:“婉溪,还不快叫表姐。”
林婉溪终于上前,嘴角微微翘起来:“表姐,我叫林婉溪。”
冰轮看着她,心中只翻来覆去的道,原来小舅舅还有一个女儿,原来这个林婉溪,就是小舅舅的女儿。
山坡下,一只野兔一边吃着嫩草,一边警惕着周遭的动静。小女孩躲在大树后,屏声静气,悄悄拉开了手中的弓箭。
“表姐,表姐,你在哪里?”
一个娇柔甜糯的声音忽然在远处响起,打破了四周的静谧,冰轮心中暗叫“不好!”,手指随即一松,白色羽箭便脱弓离弦,激射而出,那野兔虽然也受惊蹿出,终究是迟了一步,栽倒在草丛中。
趴伏在地上的两个小厮不等命令,翻身一骨碌爬起来,争抢着跑去拿回猎物。冰轮收起弓箭,转过身循着那声音的方向望去,便见一个身着绯色春衫的少女一路向自己飞奔过来,数名侍婢追在她身后叫:“小姐,慢点儿,小心跌着!”
冰轮快步迎上前去,板着脸道:“跑这么快干什么?摔伤了可不许哭!”又道:“你怎么就找来了?”
林婉溪望着她,目光充满依恋,道:“我没看见你,心里一急,就出来找了。”见她额上沁着一层晶莹细汗,便拿出手帕,踮起脚,替她轻轻拭去。
冰轮本是佯装生气,见她如此,脸上早已转作霁色:“你不是陪着我娘在听善见师太讲那些因果故事么?你出来时她没说你么?”
林婉溪脸色微红:“我见太太听得入神,偷溜了出来的。”
霍牧性子严厉,府中规矩甚多,林婉溪虽然是王夫人亲侄女,但平时对霍牧夫妇都是以“老爷”、“太太”称呼,哪怕私下底,也不会呼之“姑丈”、“姑姑”。
冰轮笑道:“你倒是机灵。”
说话间,两名小厮逐风和泽雨两人已经跑回来,逐风垂着头回道:“大小姐箭法神准,但到底心怀仁慈,这一箭只射中这兔子后腿,饶了它一条小命。”
冰轮明知他阿谀拍马,只哼了一声,没有说话,林婉溪却惊叫道:“它受伤了?快把它给我!”
逐风偷偷打量一下冰轮的脸色,便把那兔子交给她身边丫鬟,丫鬟再转交给林婉溪,林婉溪也不顾血迹斑斑,抱在怀里,怜惜的道:“可怜的小乖乖。”
冰轮道:“看把你衣裳弄脏了,我娘等下又要说你。”
“太太才不会说我,我们本来是陪太太到城外进香,可是你一出来就想要杀生。”
冰轮辩道:“父亲说,不找活物练习,箭术永远不会长进,难道你想我下次被霍淞他们比下去?”
林婉溪楚楚可怜的看着她,小声道:“表姐,我们一起给它治伤,然后带回去,以后好好的养着它,行吗?”
冰轮只得道:“好罢。”当下也不顾手脏,把那支箭□□,同她一起给那野兔伤口敷药包扎。
回紫庐庵的路上,林婉溪垂着头,一路默不作声,冰轮受不了这沉闷,忍不住道:“你这是生气了么?”
林婉溪摇摇头,过了一会儿,小声道:“表姐,我永远都不会生你气的。”
冰轮不满的道:“那你平时跟在我身边,有的没的一箩筐话,今天作什么这个样儿?”
“你。。。。。。你上次射伤了花园里的小鹿。”林婉溪停下脚步,软语恳求:“表姐,你以后不要再拿这些动物练箭了好不好?它们那么可爱,那么可怜,叫人看着怪不忍的。”
冰轮本想说猪羊也是动物,天天给人吃也不见谁心疼,见她说到最后,泫然欲泣,不知怎么的突然心软下来,扭过脸去,若无其事向前走,口中不耐烦的道:“行了行了,别啰嗦了,我以后只用箭靶练习就是了。”
林婉溪一怔,眸中泪痕未干,脸颊已笑靥生春,连忙追上去:“表姐,等等我!”
夕阳渐渐西沉,散发着一天的余热,晚霞灿烂得犹如上好的织锦缎子。
“婉儿,婉儿!”冰轮一边叫嚷,一边进了院子,丫鬟们对她的这种举动早已习以为常,见了她不过站住,尊称一声“大小姐”。
来到林婉溪房前,房门刚好打开,两名侍婢正捧着换下的衣裳等物出来,她不管不顾,兴冲冲的进去,侍婢连忙转身阻止:“大小姐,表小姐尚未沐浴完毕呢。”
冰轮哪里有功夫听她们说话,一头冲进里间, “婉儿,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话才说了一半,手中提着的一个精致的鎏金鸟笼已跌落在地,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彼时林婉溪刚从浴桶里出来,尚未来得及穿衣裳,乍然见了她,也怔在那里,两人就这么你望着我,我望着你。
她们两人从小亲密无间,坐卧不离,但平日都各自有奶娘嬷嬷丫鬟等伺候生活起居,如此这般相见,却是第一回。
冰轮犹如喝了酒,脸颊慢慢涨得通红,一旁的润兰这时也回过神来,生恐林婉溪着凉,连忙拿起浴巾,上前裹住她的身子,口中道:“大小姐,你就这么闯进来,真是吓了婢子一大跳,小姐沐浴呢。”
冰轮见她如此,脸色更红了,手指着地上鸟笼里一蓝一白两只鹦哥,期期艾艾的道:“我堂哥送。。。。。。送我的,会说好多话儿,你。。。。。。你留着罢。”
林婉溪也不知听到没有,两手攥着浴巾,低垂了头。
冰轮道:“你们忙,我。。。。。。我这就出去。”
转身出了门,逃也似的回到自己院中,此时正是盛夏,忘忧见她一头汗,忙命人打了水来给她洗脸,她也不用人伺候,自己上前,捧了冷水对着自己脸庞一阵扑打,拿了毛巾擦干,又嚷道:“好渴!”
沁竹忙奉了冰镇酸梅汤来,她伸手接过,一气饮尽了。
第二天一早,她破例不想起床,只是拗不过丫鬟催促,懒懒梳洗毕,打开房门,便见她守在外面,等着和她一起去王夫人处用早饭。
她心中莫名紧张,却像没看见她似的,林婉溪显然有些意外,呆了一下,追上她,道:“表姐,你今日迟了,饿不饿?” 像往常一样去牵她手,冰轮仿佛被什么东西蜇到一般,迅速甩开她手。
林婉溪眼底掠过一抹受伤的神色,道:“你。。。。。。”
冰轮也觉自己失态,语气带了些歉意,道:“我到前边去跟父亲一起用饭,你自己一个人去我娘那罢。”
匆匆说完,扔下她,竟一径望前边去了。
此后大半个月,她都不再去林婉溪的住处,林婉溪来找她,她要么避而不见,要么找百般借口出去。
这日午间,她躺在床上,神思恹恹,却是怎样也睡不着,在床上辗转许久,她索性起来,窗下案上设着笔砚等物,还有各色颜料画笔,她呆呆地坐下,随手拿起一支,脑子里却又浮现出那日闯入林婉溪房间时,所见到的场景,她的心又“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
淌着水的乌黑的长发,错愕的略带羞涩的神情,夕阳的余晖洒进房内,温柔的给少女莹润无瑕的躯体,裹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晕,她美丽圣洁得如同降临凡间的仙子。
美人出浴图。。。。。。她默念着这几个字,脑子里另一个声音却道:“你病了,冰轮,你定是病了。”
她的确是病了,从前她与婉儿,时时刻刻都想黏在一起,只要看见她,就会很快乐,可是从什么时候起,她面对她时,开始不安,开始渴望,开始痛苦,甚至开始害怕,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那该死的撞见?
她莫名烦躁,忽然狠狠将手中的画笔甩在地上。
冰轮认为自己病了,身边的丫鬟也开始这么认为,因为她近段愈来愈反常,茶饭不思,寝食难安,且不爱出门,整天把自己关在房内,王夫人自然也察觉了。
府中很快请了宫中的太医来看,初时只以为中暑,后来发觉不是那么回事,太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开了养心安神的房子,只叮嘱好生休养。
霍牧公务虽然繁忙,听闻女儿身子不适,也过来看了几遭,他的几房姬妾,便也来探望,跟着合族之人也听到消息,皆派了女眷过来。冰轮不胜其烦,后来便吩咐身边丫鬟,凡有人来,一概推脱不见,林婉溪自然也在此列。
傍晚时分,王夫人亲自带了几样水果过来,又坐在床沿陪了女儿说了一会子话,临起身时忽然想起,问道:“冰轮,你最近跟婉儿闹了别扭么?”
冰轮道:“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王夫人道:“我看你们平日里形影不离的,这阵子却总没在一起。”
冰轮道:“娘,你想太多了,我这不是不舒服吗?哪有精神理她。”
“嗯。”王夫人想想有理,又道:“那孩子估计也是担心你,最近总是郁郁寡欢的。冰儿,你是姐姐,她从小无依无靠,寄居我们家,你要待她好点,可不准欺负她。”
“知道了。”冰轮道:“这话你都说了好多遍了,我小时候都不欺负她,现在都大了,自然是更加不会了。”
王夫人离开后,沁竹挨近床边,冰轮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耐道:“什么事,鬼鬼祟祟的?”
沁竹道:“大小姐,我听润兰讲,表小姐这几日晚上,都偷偷在房间里淌眼抹泪,第二天早上,眼睛都是肿的,怕是在哪里受了什么委屈。”
冰轮心里一阵抽痛,面上却是若无其事:“不会罢?谁敢给她委屈受?”
烛光澄明,映照着银红色的窗纱,显得格外温暖。
冰轮裹着一层薄被,面朝里边,似已睡得沉了。极熟悉的脚步身,步子极轻,由远而近。跟着便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在她身后躺下,似是迟疑了一下,终于伸手搂住了她腰。
冰轮不禁心里一热,欲要转过身去,却如被点中穴道一般,一动也不能动,心跳却又开始加剧。良久,背上传来一阵湿热的感觉,她的心,纵坚硬如冰,亦不禁无声消融,低声唤道:“婉儿。”
“表姐,你为什么不理我了?”她知道她不喜欢人哭,只是抽抽噎噎的:“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她慢慢转过身来,有些痛苦的道:“不,你什么也没有做错,是我错了。”
林婉溪泪眼朦胧,不解的看着她。
冰轮撑起身子,低头注视着她,心跳疾如鼓点,而这些日子以来压抑的渴望、不安、思念等情绪,全都涌积在胸口,几欲爆裂,她喃喃的道:“婉儿,婉儿,我。。。。。。我想亲亲你。” 她语气也变得焦躁而迫切,还带了一点点哀求的味道。
她闭着眼睛,不敢去看她,嘴唇颤抖着贴上她的额头,她紊乱而灼烫的呼吸,轻轻扑打着她的脸颊,她的身躯也轻轻颤抖起来。
仿佛只是一刹那,又仿佛是过了很久很久,冰轮慢慢离开她,林婉溪仍闭着眼睛,苍白的脸色变得绯红。
“表姐。”
她声音低如呢喃,摸索着抓住她的手,她抓得那么紧,以至于她完全能感受到她的紧张,她亦跟她十指紧扣,目光所至,是她美丽光洁的脸庞,气息间尽是少女身体特有的恬淡幽香,她的大脑再也不能有半分思考,如同着魔中蛊一般,不由自主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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