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阵》第一章 方寸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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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夜,方寸峰上。
    清幽冷冽的月光丝丝缕缕的洒落下来,映衬的远处密林如繁星点点。山风不紧不慢的缓缓吹着,吹动的树影婆娑。远处林中不时传来清亮的鸟鸣之音,夹杂着波光粼粼之色与落木萧萧之声,倒也符合此时此地此情此景。
    只是,夜越发的深沉了。
    林中,飞鸟惊悸而起,急速奔跑之声从其中传了出来,越来越近。不多时,只见一位白衣长衫一副书生打扮的男子,手中提着一把在月光的照耀之下发出清冷光芒的宝剑,从林中飞奔而出。
    这男子身形伟岸,气宇轩昂,观之浩然正气长存。只是前方又没有路了,男子停了下来,听着林中传来压抑的响声,知道那人已经追过来了。索性也不再逃,就站在这山峰上静待对方的到来。良久,寂静的气氛笼罩着整个峰顶。
    “到了如今,阁下难道还不肯现身一见吗?”
    这男子话语之中暗运真气,扎进这密林之中。说罢,仰望着天上的明月。话音落毕,只见林中缓缓走出一队二三十位黑衣人来。他却不看这些黑衣人慢慢的将他包围,仍自抬着头,似是对这些人不屑一顾。这些黑衣人也未答话,静静的站立着,就像一块石头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凝滞的可怕的气氛终于在林中的一人走出而渐渐的流动了起来。
    “苏兄,你我好久不见,对我仍是念念不忘,倒叫我受宠若惊了。”那人锦衣华冠,轻摇着羽扇,一副富家子弟模样,满足畅快的从林中缓步而出。
    “是你!”这书生看着从林中走出的那人,怎么也想不到一路追杀他至这般地步的竟会是这个人。回想起这几年的光景,他们曾一起饮马江湖的畅意一晃而过,这之前的点点滴滴,仍旧觉得历历在目。不知道怎么到了今日,竟成了生死之仇。拿着宝剑的手渐渐颤抖,壮怀激烈之语再也从口中说不出来。沉默,死一样的沉默,他低着头看着手中的宝剑,心中一道亮光突然闪过,但又不是那么令人信服。
    “可是因为这月华宝剑?”书生再也忍不住的问道。
    “哈哈,哈哈!月华宝剑!月华宝剑啊!你得到了月华宝剑,那他又能得到什么呢?”这锦衣华冠之人疯狂的笑着。
    那书生看着发狂的对面那人,明白他口中所说的是谁。这锦衣华冠之人也不过是他的亲随罢了。
    “你难道当真不知这背后的意义?”书生痛心道。
    那锦衣人笑声渐歇:“我知道又能怎么样?怪只怪从你得到月华宝剑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再也容不下你了,你得到了一切,他又得到了什么?所有的风采都被你抢走了,人人都知道归云山庄的月华剑客,而他呢?我想他也已经受够了!”
    书生听着那人的心里话,心中痛苦万分,原以为自己不在意这些所有人也都不会在意这些,现在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就连一直认为的最为珍贵的同门之情也在这种猜忌中轰然倒坍。
    他体内的杀气陡然而生,双目通红,须发皆张,他为师门百死征战,到头来却落到这步田地。只是他不怪别人,怪只怪最难是人心,他没有早一点看清楚别人。
    感受到身体气机变化,下意识的握住身侧佩戴的一枚玉佩,一股清凉之气从手掌中钻入到体内,书生的杀气也被消融了一点。看着对面那人,他心中痛惜不已,暗呼不止,人人都道归云山庄剑法举世无双,却殊不知归云山庄最重要之物不是剑法,不是名剑,而是这枚小小的玉佩啊!
    这玉佩是师父赐予他之物,缘由是他长年为山庄四处征战,身体内杀戮戾气滋生,所以才特意将此玉佩传授。这玉佩听师父说起过,是由千年前归云山庄祖师在少年之时游历江湖,从一处古老洞府中所得,其神妙非凡,佩戴之后能神清气明,助人入定。只是在他佩戴日久之后又发现其对参悟典籍、增长功力有事半功倍之神效,则是意外之喜了。佩戴时日愈长,书生越是震撼于此。
    只是书生没想到那暗中站在锦衣人背后之人心性狡诈,又刚愎自用,妒忌之心随着他越来越受器重而日渐增长,终于在这一次得到了天赐良机,他在外大战刚归,借着天赐之机设下这惊天杀局。
    “啊!”书生心中愤懑之意无处迸发,只好运用真气将全身气血调动,拄剑半跪于地,狂吼着宣泄自己的恨意。
    那锦衣人知道此时的书生到了一个极度危险又极度虚弱的时刻,成败也在此一举。
    “上!”
    冷酷的魔音响起,黑衣死士终于有了动静,慢慢的逼近,锦衣人也缓缓的退入到密林之中。书生仿佛用尽全部力气般的站起身来,看着仍旧一副如临大敌模样般的一群死士,眼中的讥讽之笑意更浓,心中的杀意再也控制不住弥漫了全身,只想摧毁眼前所见到的一切。
    书生慢慢的抽出剑来,剑身在月光的照耀之下,更加的冷厉,直如泛着幽光,悄无声息的就能吞噬掉生命。但才一运转心法,身体就如撕裂般的疼痛起来。这时才知道,他的身体究竟是到了一个怎样的境地。
    他刚经历过一场生死大战,侥幸剑首敌方,为躲避仇敌追杀,不顾真气枯竭,强提身法,一路飞奔回庄,却不料在半途一伙神秘人逼入方寸山。刚才一吼之下,心情激荡之间,经脉终于承受不住压力而断裂开来,残存的真气也如脱缰野马般在体内纵横驰骋。
    此时的身体内部已经没有了经脉一说,就像一团浆糊。而这时运转心法,试图牵引真气而不可行,只得流窜于血肉之间。实在是已经到达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但一想到锦衣人所做所为,书生那无边的杀意又慢慢的充斥了双眼,再也看不到什么,心中恨意滋生不止,再也想不起来什么,提剑杀了过去。
    锦衣人在林中看着此时的景象越来越恐惧,渐渐的说不出话来,只剩下张着嘴巴眼神涣散的看着前方。此时的书生就像一个魔王般在屠戮着生命,在人群之中忽隐忽现。现身时如横渡虚空而来,咫尺天涯转瞬即至,胜似闲庭信步。隐身时如与天地同为一物,身在眼前却也捉摸不透。只见剑光闪落之时,必有一个生命被收割殆尽。这一二十人竟在几个闪落之后就全部倒地不起。
    似是转眼之间书生就已经站在了面前。
    “你这是什么身法?”锦衣人似是无意识的呓语。
    书生看着那人恐惧的已经没有了任何反抗的念头,淡然的说道:“就叫它方寸步吧!”
    “方寸步,方寸步,须臾之间,飘忽而至。真是应景啊!”锦衣人哇的哭出声来又接着癫狂的笑道:“想不到,想不到你的武功又到了一个新的境界……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可笑啊!”
    书生看着眼前脸色苍白,已经语无伦次的那人,眼中清明之色渐起,心中杀意也渐渐褪去。回头看去,却发现身后真如地狱一般,到处都是断臂残骸,血流满地。
    他真不敢相信这是他亲手制造出来的。
    那时书生大吼之后,脆弱的经脉再也无法束缚住真气,以至于在心情悲痛难以排解之时,伴着吼声冲出体内。
    而此时体内剩余真气在血肉之中无情的破坏又磨练着,直到杀意升腾,再也顾不得身体的疼痛,新力从血肉之中滋生,竟也使得身体渐渐承受住此等痛苦。
    真气外放,御气而行,气息由外而内变为现在内外相通。这是仙家手段啊!所以才能把己身融于天地。与天地同为一体,也就心随意动,无处不可去,无人可以察。
    书生那时候却还没来的及想的这么许多。现在想想如果当时就会这种手段,又何必如此狼狈,但又如果不是受此刺激,又怎么能阴差阳错之下得此神仙功法。
    所以说这世间因果之道,真是莫可明状。
    但他刚想诛杀这无耻小人,本来就已油尽灯枯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喷出了一口心血之后,疲倦感如潮水一般袭来,手中的剑也重如千钧,玱琅一声坠落于地。
    锦衣人本以为他这次必死无疑,但看到书生喷血倒地不起,事情又有了巨大转机,心情大起大落之下,竟似痴呆了一般的呆笑着。
    这痴呆之状并未持续太久,锦衣人爬着将宝剑拿起:“哈哈,我这就帮你解脱了吧!”说着将剑狠狠往书生心脏上刺去。
    那玉佩仍旧发挥着功效,书生的灵台仍旧保持着一丝清明。他不愿这玉佩再落入心术不正之人手中,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身体本能之下避开了要害,挣扎着站起,跃入了山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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