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精又回来了》3.第三章 缘起

    
    第三章缘起
    我是一颗天河边的石头。天河的水汽都是仙泽，借着那仙泽的浸润，我渐渐有了灵识，成为了一颗有思想的石头。
    “你醒了？”
    有了灵识之后的第一件事，我发现我有一个邻居。另一颗石头。
    这颗石头长得比我大，也比我水润。倒是一颗美貌的石头。
    “我叫清凉。”美貌的石头自我介绍道，然后又彬彬有礼地问：“你叫什么？”
    人家才刚刚醒，还没有想好要叫什么。
    可是我是不会承认我的无知的，“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因为天河的水很清，又很凉。”
    “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掉进过天河里？”
    “哦，那倒没有！不过有一回天河涨水，恰巧把我泡了进去。”
    “啊，你可真是幸运！”我羡慕地看了看清凉到天河的距离，它比我近了好多呢！不知道下次天河涨水是什么时候，涨得够不够高，能不能把我也泡进去。
    “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如我给你取个名字？”清凉很客气地提议。
    “你说说看，我考虑考虑。”我谨慎地回答。
    “你看咱们同在天河边上，然后你身上的颜色比我的要淡一些……不如叫做清淡好不好？”
    为什么要叫清淡？不能叫淡清？
    我想了一会儿，觉得还是清淡更加合适一些。可是我不愿意显得太高兴，于是冷淡地说道：“说了这么久的话，我有点累了。”
    “好的，清淡。你睡醒了以后记得叫我，我一直都在这里等你。”
    真是傻。你是一颗石头，不在这里等着，还能到哪里去？
    不知道过了几百年，天河真的涨水了。这次的水和上次一样大，刚好把清凉泡进去，却把我晾在了外面。
    “清凉！天河的水真的很凉吗？”我多么希望自己是一颗有腿的石头，能自己跳到天河里去。
    “真的，很凉。”清凉看起来舒服极了，连声音都颤抖起来。
    “你泡过这次水以后，一定会变得更聪明吧？”
    不管我再怎么不愿意承认，清凉确实比我聪明。他能从天宫流过的云彩里想象出有趣的故事，也能从无极崖吹来的风里，编出美妙的诗。
    “不会，我们石头用不着那么聪明。”清凉泡着天河的水，好像快要睡着了。
    我忽然有些生气。任凭谁看到一个本来和自己差不多的朋友，忽然比自己幸运那么多，总会有些不高兴的。
    我使劲地呼吸，想要从天河的水汽中获取更多的仙泽。可是有什么用呢？我终究也只能做一个傻乎乎的石头而已。
    那次清凉泡过天河之后，真的变得很不一样。它的身体里慢慢发出一种莹莹的光。天日落下去以后，甚至会照亮它的周围，引来各种各样的小灵物。
    “清凉，你真好看！”一只小萤火虫停在清凉的身上，用毛茸茸的短须蹭了蹭。
    “清凉，我好喜欢你啊！”一只天女养的云雀叼着半根金树枝，放在它的面前。
    我也有些跃跃欲试。如果不是我离不了地，我也想靠在清凉的怀里，好好沾一沾它的福泽。
    “我只是一颗石头，请你们离开。”清凉冷冷清清地说道。
    我吓了一大跳，赶紧闭上眼，装作睡着的样子。
    不知道清凉用了什么法子，忽然萤火虫和云雀都尖叫着飞走了。我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偷看。
    清凉通体发红，天河中的水汽变成了白色的丝带，正在一圈一圈地缠绕着它。
    “清凉！你没事吧？”我着急地大喊。担心清凉会原地爆炸！
    “我好像要化形了！”
    “啊？什么叫化形？”
    清凉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急急地问道：“变男还是变女，你说！
    “啊？”
    男？女？这是什么意思？我只是颗笨石头，什么也不知道哇！
    “清淡，你快点想！我要撑不住了！”
    “到底想什么啊！”我也急得不行，却连清凉的问题都听不懂。
    “算了，我化个男的，将来好保护你！”
    说完一阵浓烟腾空而起，清凉就不见了。
    真的自爆了？
    我急得大哭起来，“清凉！清凉！呜呜！你快回来呀！你怎么能就这么丢下我？”
    “没有丢下。”一个悦耳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
    然后一个穿着雪白衣服的人绕到我面前，脸红红的，“我刚才变衣服去了。”
    我听清凉说过，世间有一个奇特的物种，那就是人。
    像我们这样的石头下面，能长出柔软的身体，侧面长出两条细长的手臂，然后下面还能长出两条腿来。
    人这种东西，灵巧得很，腿能走路，手能拿东西。
    “清凉？你的石头裂开了！”何止是裂开，而且还长出了别的奇怪的东西。可是竟然也不算难看。
    “嗯，这是我的脸。”清凉摸摸他的石头本体。
    “这是我的身体。”清凉摸摸石头下面长出的长方形。
    “这是我的手。”清凉摸摸侧面的长树枝。
    “这是我的腿。”清凉摸摸下面的长树干。
    “我是一个男的。”最后他有些羞涩地说道。
    “清凉！你能走路了？”我惊喜地问道。
    “嗯，我走给你看看！”
    清凉迈开长腿，绕着我走了三圈。长长的衣摆抚在我的身体上，像清晨的微风一样温柔。
    “清凉！你的手能拿东西吗？”我又问。
    “嗯，能拿。”清凉搓着手问，“我，我能抱抱你吗？”
    “当然可以啊！你快点把我抱起来！我还没有被人抱过呢！”我兴奋地说道。
    清凉将手在白衣上蹭了蹭，小心翼翼将我捧起。
    啊，我竟然离开地面了。第一次到这么高的地方，我高兴得简直要晕过去！
    “清凉！你的手好暖和啊！我喜欢你这样抱着我，真的好舒服！”
    “嗯，我也觉得很舒服。”清凉又脸红了，捧着我离他的脸很近，有一点热热的小风吹在我身上。
    “这是什么呀？热热的。”
    “是我的呼吸。”清凉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现在有了五官，只能用鼻子呼吸了。”
    “啊，这个黑色的是什么？”
    “是眉毛。”
    “那这个黑黑的圆圆的又是什么？”
    “是眼睛。”
    “这两片红红的？”
    “是我的嘴唇。”
    “啊，你的嘴唇长得好漂亮，发出的声音也好好听。”我羡慕得要命。
    清凉却轻轻地把嘴唇印在我身上，“快化形吧，我等不及看你变成人的样子了。”
    清凉的嘴唇比他的手还要热，烫得我一阵发抖。
    我当然也想化形啊！做梦都在想！
    忽然一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击中了我笨笨的脑子，我有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我急切地对清凉喊道：“我知道怎么做了！快把我放进天河里！”
    现在的清凉有腿也有手，把我放进天河里，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只要我和清凉一样泡过了天河的水，说不定马上就可以化形！
    我不由得哈哈大笑，原来有一天我也会变得这么聪明！
    可是清凉却没有把我放进天河里。他轻轻地把我放回原地，不，其实是放到了比原来更高的地方。
    “天河水很凉，让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我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跟清凉说过话了。哼，这个自私自利的坏东西！他一面说希望我早点化形，一面却拼命阻止我。
    那天好不容易等到天河又涨了水，这次真的涨得很高了，可是清凉这个混帐王八蛋不但不把我放进天河里，还急匆匆地跑过来，把我一把捧起来，放到了天河水碰不到的地方。
    我恨他！看着他每天舒舒服服地泡在天河里睡觉，却连一滴水也不肯洒在我的身上，我真的恨他。
    清凉越是阻挠我，我就越是拼命地吸收天河的水汽，拼命地积攒着仙泽，想要有一天靠着自己的力量化形。
    清凉你给老娘等着！等到我化形的那一天，等到我也像你这样长出了手和腿，老娘一定要一脚把你踹到天河对岸去！
    咦？等等？老娘？我怎么会说老娘？
    我摇摇脑袋，不记得老娘是个什么意思，反正这样说很霸道、很解气就对了。嗯，不管，以后我就是老娘，老娘就是我……
    我正在胡思乱想，清凉却忽然从天河里起身走了过来。也不知道他身上的衣服是什么做的，居然一点也没有被天河水打湿。
    可是落在我身上的是什么？暖暖的液体，带着一阵异香。
    一滴、两滴、三滴……十滴。
    我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清凉，他手持一柄水晶匕首，戳在他的胸前。顺着水晶匕首，有一条淡红色的细流，从他的胸口缓缓渗出来，正好落在我的身上。
    那十滴淡红色的液体一碰到我的身体，立刻浸润了进去，我感到自己浑身都在发热，一片红光从身体里慢慢透出来。
    不好！我怕是也要自爆了！啊，不，是我要化形了！
    我敢说我昏迷了一阵，因为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是没有任何记忆的。
    当我醒过来，我发现自己正躺在清凉的怀里。他把我抱得死紧，眼睛里有亮晶晶的东西。
    清凉长得真好看啊，我不禁看呆了。
    当清凉把嘴唇放到我的嘴唇上的时候，我才忽然惊醒。我立刻从他身上翻身爬起来。
    我面红耳赤地指着清凉，“你混蛋！老，老娘我要把你踢到天河对岸去！”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脸上这么热，不过用人的声音说“老娘”，真的贼那么好听！
    “我本来也要去天河对岸了。”清凉没有被我的威胁吓到，反而微笑着说，“还有你！你也要和我一起去！”
    “为什么？”我又呆了。
    “我逆天改命，用十滴心头血帮你私自化形。天道不容于你我，要你用十世的命来回报我的恩情。”
    “什么？凭什么啊？”
    清凉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我去凡间等你。”
    留下我跺着脚对着天宫呼号，“不公平！我不答应！老娘根本不想要他的心头血啊……”
    一阵轰隆隆的雷声自天空深处响起，一个闷闷的声音夹杂在里面模糊地说道：“再敢自称老娘，就拿九霄云雷劈你……云雷劈你……雷劈你……劈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