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萧》第五章 变 第四节 同心而离居（二）

    
    “怎么回事？”医工长凑到我们身边小声问道。
    “我们也不知道，只是他突然就变成这样了。”阿瑾替我解释道。
    “嗯？殿下也不清楚？”医工长眼中再次浮现出疑惑的神情，像是不放心般又问了我一遍。
    “是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自己提到玄不多时就变成了这样。”该不是对玄有愧，所以才变成这样吧？我在心底嘲讽。
    “是这样吗？”医工长若有所思地捋了捋胡须，随后走上前，替依旧疯得不认识人的苍诊脉。苍面容扭曲，口中发出“呜呜”的低吼，握着双拳，不住地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绳索的束缚。一个恍惚，我竟觉得苍并非人类，而只是一只困在人皮下的野兽。
    看着医工长闭着眼睛，气定神闲地替苍诊脉，说实话我很担心苍突然挣断绳子冲上前把医工长掐死。可是看医工长的样子，似乎并不担心这样的事发生。
    “啊！这是……”医工长沉吟良久，突然睁开眼睛，眸中闪烁着某种光芒。
    “怎么了？”我们赶忙向前。
    莫不是真的有除了我们之外的人想杀他？
    “殿下，你应该最清楚吧，王上和公主的疯病发作时的情形？”医工长看向我。
    “啊，是啊。”听医工长这样一说，我也觉得有几分奇怪－－苍和阿雪发疯的情形有些相像，而且这两个人似乎都对玄有某种执念……
    我记得在某本医书上曾经看到过类似的记载，一家兄弟几人，陆陆续续都疯了，大家一度怀疑是鬼神作乱，后来有位医者经过对他们整个家族的多年研究，最后发现这是一种病，并且这种病随着血缘在这个家族延续了下来。
    “难道说……苍之前就有这个病了？”我有些不确定地将我所看到的这个记述告诉了医工长。
    “这是殿下在哪里看到的？”医工长突然问我道，神色有几分急切。
    “等一下啊，我找找。”我在玄留下的各类书籍中翻找起来，费了一番功夫才从书堆里扒出了那本书，我将书递到了医工长手中。
    “这是……”医工长有些惊讶地看着手里的书。
    “怎么了？”我问道。
    “殿下有所不知，这本书原本是我一位师兄的书，是我师傅记述的自己的事，也就是说，这本书世上仅此一本。”医工长有些怀念般用手轻轻摩挲着书那有些陈旧的封皮。
    “为什么会在玄手上？”我不禁有些疑惑地问道。
    “可能是我师兄借给他的吧……在大屠杀之前，我师兄是王宫里的医工长。”医工长说出这句话，我顿时惊呆在原地无法动弹。
    怎么回事？也就是说，玄此前通过曾经的医工长，得到并且很大程度上看过了这本书，而且，他认识苍和阿雪的父亲，那是不是说有一定的可能玄知道苍的家族血脉中也延续着这样的疯病？
    可是若是这样就说不通了，若是这样，玄为什么不借机处理掉苍，反而被苍给……
    若不是这样，为什么这本书会在这里？
    按照玄的性格，他是不会放着一本书不看的，尤其是这种一看就是他从别人那里借来的书，他一定会看的！我坚信着－－因为我因为脚伤住在王宫的时候，有一次很晚了，玄还在点着灯看书，我劝他明天再看，他却笑着和我说，这是找别人借的书，不尽早看完不行。
    这样的玄，一定看过这本书。
    可是，为什么还是出了那样的意外？
    我真想把玄的魂魄从幽冥中拉出来，当面问问他这其中的缘由。
    医工长似乎也猜到了什么，面色阴晴不定，但是很快便恢复了常态。
    “现在怎么办啊，殿下？”阿瑾开口打破了沉默。
    “医治他还是必要的，毕竟他现在再怎么招人憎恨，也还是这个夏地的源王，若是他患有疯病这件事传出去，或是他直接因此而死，这个国家便会陷入被他国侵占危机之中，这是玄曾经努力守护的国家，我不希望它落入他人之手。”
    “是，微臣会尽力医治王上的。”医工长向我行礼道。
    “啊，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尽力医治什么的，总觉得要是医工长出马，说不定真的就把他治好了。
    “殿下不会以为这种疯病能根治吧？”医工长突然很轻蔑地问道。
    我有些心虚地飞快回忆着先前在那本书上看到的记载，这才想起那本书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种疯病是无法根治的，只能暂时抑制。
    “那……就有劳医工长费心了。”我只得心虚地笑笑。
    “对了……王上不会听到我们的对话吧？”阿瑾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突然问道。
    “呃……应该不会吧……”被她这么一说，我突然涌起了想把他掐死的邪恶念头，但是转念一想，一个疯病的人，就算真的听到了什么，也可以随便打发过去，“怕什么！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总之，医工长，还请你尽力医治王上，也请替我们保守秘密。”
    “是，微臣一定尽力而为。”医工长向我深深鞠躬道，“那臣就先下去为王上备药了。”
    “嗯，去吧。”
    医工长离开后，我便走到苍的面前，仔细观察他，只见看他还是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这才微微放心下来。
    “苍？苍？”我试着推了推他。
    他立刻反抗起来，浑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随时准备攻击。见状，我只得稍稍远离了他一些。
    “苍，你不要紧吧？”我再次靠近他，鼓起勇气从他身侧将他的头抱在胸前，轻轻抚着他的鬓发－－这不是我有多关心他，只是我希望他恢复神志之后第一个看到的是我，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的降低他的防备，不然以他这样残酷的性格，不会放过知道了他患有疯病的我们。
    苍在我怀里狂躁地挣扎了一会儿。
    我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几乎是将他的头紧紧按在胸前。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平静了下来，呼吸也渐渐平顺下来。
    “沐萧……吗……”苍有些艰难地用嘶哑的嗓音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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