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萧》第四章 劫 第二节 人生远行客（四）

    
    “虎丸使阴招，死了活该。”虞澈一袭白衣，站在一群如狼似虎的莽汉中间格外显眼。
    “你说什么？”一个留着八字胡的老鼠脸小个子走到虞澈面前，故意歪着半张脸，扯着嗓子问道。
    “寨主，请寨主明察，虎丸的刀上有毒。这位兄弟刚才那一刀并没有伤到要害，是刀上的毒毒死了虎丸。”虞澈无视老鼠脸，将大刀递到了寨主面前。
    寨主并没有看向刀，只是笑着说：“你们是被马尿淹了脑袋吗？虎丸是什么人还不知道吗？不知道寨子的规矩了？在我眼底下欺负新来的兄弟？”
    众人瞬间变了脸色，赶忙放开了魅。
    我心上突然涌上了不祥的预感－－寨主他们八成是知道虎丸在刀上淬了毒，故意等着他们里面活下来一个。
    她是想留下更优秀的那一个吗？
    “怎么不说话了？”寨主脸上依旧挂着笑，“刚才一个个都跟吃了屁一样，蹦的一个赛一个高，现在怎么不蹦了？噎着了？”
    众人的脸色又暗了几分。
    阿碧在我身侧发出了轻微的类似打嗝的声音，怕是憋笑没憋住吧？
    “行了，都滚远点吧，别在这丢丑了，我还嫌挂不住面子呢。”她摆摆手，人群像是把吃进去的气泄出来一般，默默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你小子挺厉害的，叫什么来着？”她看着魅，魅立刻躬身行礼。
    “在下名叫魅。”
    “我还叫哥呢。”人群中不知是谁跟了一句。
    “去，让他好好尝尝当哥的滋味。”她挥挥手，几个大汉立刻上前，将那个插话的人抓了出来，不顾他的求饶，带下去了。
    “谁再嘴长，那个就是下场。”
    虽然不知道他被带去了哪里，但是看着众人的表情，我依旧感到一阵心悸。
    “魅兄弟，你不要介意，这帮臭男人就是这个样子，输不起。从今天开始，就由你接替虎丸的位置。”
    魅的头微微向我偏了偏。
    “既然寨主发话了，你不谢过寨主还等什么？”虞澈朗声道。
    “是。谢过寨主。”魅行礼道。
    “从今天起，你就是这里的九当家了，过去坐着歇会儿吧。”
    “是。”魅板着脸走到我们身边，挨着阿碧坐下。
    我听见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该你了。”寨主抬起手，柔柔一指，向着阿碧笑道。
    我有些不安地看向阿碧，没成想她也用同样的眼神看向我。
    事已至此，我还能说什么，只能点点头，算是默许。
    阿碧站起身，走到大厅中央，向着寨主行了一礼。
    寨主点点头算是回礼，随后站起了身。
    我就知道，阿碧对上的，绝对是寨主没错。
    也就是说，阿碧只有一条死路－－倒不是说她的实力一定不如寨主，只是，她若是赢了，我们一定活不了；可她若是输了，不论寨主此时留不留情，她都逃不掉“无用之人”的结局。
    是该叹息阿碧是个女子，还是该叹息怎么偏偏寨主是个女子呢？
    正好虞澈回到我身侧坐下了，我忙低声问他：“楚兄，这可如何是好？”
    “无妨……”他表情冷淡，“听天由命吧。”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摆出毫不关己的姿态？
    莫非，这其中又有什么门道？
    两人很快交起手来。寨主虽然没有拿武器，但是依旧招招狠毒－－又是挖眼又是撕衣的－－与其说是要阿碧的命，倒不如说是为了让阿碧出丑。
    我似乎猜到了几分，偷偷看向身侧的虞澈，他的神情依旧淡漠。
    “寨主是冲你来的吧？”我低声问道。
    他虽然没有回应，但是偷瞄了我一眼，一看就是被我戳穿了心事。
    果然如此。
    可是，若是因为那个寨主无聊的嫉妒心而害阿碧平白搭上性命，我绝对不允许。
    但是，这样打下去，势必要分出个胜负。而在现在的情势下，若是虞澈插手，想必只会让事态更难办。
    “刺啦”一声，阿碧的衣襟被撕拦，露出了半边香肩，周围顿时一片叫好声。阿碧忙伸手去护，乱了步伐，寨主趁机攻过去，五指弯曲，长长的指甲冲着阿碧的脸而去。阿碧赶忙稳住身形，急急偏过脸，才勉强避开了。
    我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寨主！”魅突然大喊一声，盖过了人群的叫好，打断了两个人的比试。“还请寨主稍微停一停！让她换件衣服！”魅像是飞一般从我们身边冲过去，脱下自己被划破了的衣服，将阿碧裹在衣服里。
    “若是寨主觉得损失了一个兄弟气不过，请尽管责罚在下，但是请不要这样羞辱阿碧。”魅向寨主行了一礼，声音像是从牙缝里喷出来的－－这是魅格外生气时才会发出的声音。
    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
    原来魅对阿碧有意思啊，如若果真如此，我倒是乐见其成。
    寨主似乎也很意外，瞪着眼看了半天。
    “那个，你们是……”寨主问道。
    “倒也没有什么别的关系……”魅和阿碧忙各自别开头。
    “这是怎么回事？”虞澈一脸惊诧地看着我，“她不是……那你可怎么办啊……”
    “嗯？”这次换成我惊异不已，“人家两个情投意合，关我什么事？”
    不知是否是我多心，虞澈似乎十分不满，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看到阿碧对我格外照顾，就以为我和阿碧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这可真是……
    我突然想起来他们两个还在中间站着。
    “寨主，舍弟鲁莽，冲撞了寨主，还望寨主多多包涵。”我忙忍痛站起身。
    虞澈忙起身扶过我，我们一同向中间走去。
    说的也是啊，魅和阿碧跟着我这些年，过的都是朝不保夕的日子，若是他们能就此结为夫妇，倒是令我欣慰。
    “你也真是的，寨主自然也是知道分寸的，看你急的！”我皱起眉头，故作愤怒地斥责魅道，“寨主想必也只是玩笑开过了头，你这样让寨主怎么下的来？”
    “啊，不不不，是我不好，玩笑开过了头。”
    “唉，寨主不知道，舍弟自幼与阿碧一同长大，要不是遇着之前的事，现在想必婚事也已经定了……”我瞪向想要说什么的阿碧，她立刻噤声，垂着头站着。
    “既然如此，倒不如由我做个媒人，成就这段良缘？”寨主已经恢复了方才的自若，看来事态已经解决了。
    “由此甚好！”不等魅和阿碧反应，我便应了下来，“多谢寨主！在下替舍弟、弟妹谢过寨主了！”
    “如若不嫌仓促，就今晚吧，今晚就连同你们三人的接风一并，咱们好好庆贺庆贺！”
    “那，比试……”虞澈突然小声问道。
    “还比试什么？如此重情义的人，就算是另有居心的，也一定是有其苦衷的。”寨主爽朗地大笑了数声，“就这么定了！”
    周围原本一片寂静，但很快有人跟着应和。
    “可以啊！老九！又得了个媳妇！”有人高声道。
    “就是，今儿可要好好喝个痛快！沾沾老九的喜气！”有人接道。
    “主子……”阿碧不知何时蹭到我身后，趁乱小声问道，“怎么办啊？”
    “回去再说。”想必阿碧是最震惊的，不过这件事对她自然没有坏处，无论是作为兄长还是主子，我都希望她能有个依靠，而不是一直同我一般，状若飘萍。日后我们可能还有很多要经历，但至少，我希望能有人陪她同患难－－以一种比伙伴更为贴近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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