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碎》第六章 离开

    
    “师兄，我要下山。”余洛双手托着脸颊，看零松练习书法。/p
    “要买什么？”/p
    “不是买东西，是回家，我以前的家。”/p
    “是想起了什么吗？”零松执笔的手顿了一顿。/p
    “没有，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是，总觉得我丢了什么东西，该寻回来。”见零松不说话，余洛继续说道，“我想自己下山去找找，想找回原来的记忆，总觉得潜意识里有放不下的人。”/p
    余洛的记忆似乎在慢慢恢复，即使有些脸的轮廓仍不怎么清晰，却给了她更强烈的执念——她必须离开这儿。/p
    余洛嘴上说着要走，身体却还是在竹屋里一直拖着，零松也逐渐不在意了。/p
    夜深了，谷芽已经睡下，零松房间的灯也快熄了，院中有石桌，余洛难得半夜坐在了石桌边仰望夜空。    /p
    风吹得心里都有丝丝凉意，余洛抬着头，藏在乌云里的月亮，驱赶走了黑暗却仍然是残缺的。/p
    余洛已经放轻了动作，尽量让零松和谷芽不知道她半夜不睡觉溜到了院子里看夜空，却还是被零松发现了。/p
    零松提来了一坛酒，酒坛子上还沾着些许泥土。他将酒倒进了摆在石桌上的两个海碗里，余洛毫不客气地接过了一碗。/p
    “是师父的佳酿吗？上次咱偷喝了一点差点被打断了腿，你怎么敢又偷出来？”余洛将酒直接仰头灌下，瞬间又全喷了出来，剧烈咳嗽着，意识到谷芽还在睡觉又猛地压低声音，“这酒，好难喝啊，肯定不是师父藏的，师兄，是不是你自己酿的？”/p
    零松不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喝着。/p
    “你这个没味觉的家伙。”余洛只当他是默认了，翻白眼道。/p
    余洛想起之前自己缠着零松学酿酒的流程，酿出来该不会也是这个难喝的味道吧？/p
    “怎么大半夜一个人跑出来？睡不着？”零松问道。/p
    “是啊，想师父呢，他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p
    的确，零松与老头住了这么多年，老头还是第一次出门走了这么久。/p
    “师兄你叹什么气呀？”/p
    “感慨我们家你个小没良心的有朝一日也会想师父了。”/p
    “你才没良心呢。”/p
    眼看余洛的爪子挠过来了，零松也不躲，只是将食指放在唇边，提醒余洛，谷芽还在睡觉，别闹太大声响吵醒人。/p
    余洛便作罢了，突然转移话题道：“师兄，你知道幻麟国怎么建立起来的吗？”/p
    零松没说话，看着余洛等下文。/p
    “上古时期的这片土地，是麒麟的栖息地，一人偶然路过这里，意外得到了麒麟的神力，不是靠仙人或者神兽的给予，而是自己从神兽身上获得，成为了灵人，一个脆弱又平凡的人类拥有超越自然的神力，大概是很让人羡慕的一件事吧，消息不胫而走，吸引来了四海八方的人类，为了得到麒麟的神力而滥杀麒麟，麒麟一族仁慈，不伤凡人，却被贪婪的人类逼得背井离乡，来这里猎杀麒麟的人多了，麒麟却少了，人们为了能遇到麒麟，干脆在此地繁衍生息，久而久之竟然还形成了国家，可惜到最后也没出现第二个从麒麟身上获得神力的人类，人们便觉得第一个靠自己获得神力的人是撒谎了，他并不是靠自己，而是受了神兽恩惠，再然后，这个谎言也逐渐被人忘记。”/p
    零松只当是余洛在小说中看的故事，说道：“编故事的越来越不走心了。”麒麟可是庇护着幻麟国的神兽好吗。/p
    “这些都是真的。”/p
    “几千万年前的事，你怎么就知道是真的。”/p
    几千万年前我亲身经历的事，我当然知道一切都是这的。余洛扯着嘴角苦笑了一下，凡人愚昧，连怎么获取神力的办法都不知道，就盲目地滥杀我族，昔日的天堂，后来的生灵涂炭，到最后的灭绝。/p
    余洛没有告诉零松，那一场人类的胜利中，第一个靠自己获得神力的灵人，将麒麟一族封印在了一起，成为了供他使用的幻玉麒麟。很久后就以后，封印出现了一个漏洞，才有四个麒麟魂魄从幻玉麒麟里逃了出来。/p
    她们肩负起了拯救麒麟一族的使命，用麒麟一族的方法将记忆封印在了灵魂里，然后转生了，新生的她们，会忘记过去的一切，然后在十五岁那年想起前世的血海深仇。/p
    余洛也没有告诉零松，她就是那四个魂魄之一。/p
    这是建立在我族骨血上的国家，是我族的墓碑。/p
    到处都是肃穆与哀伤，这些无知的生灵怎么敢肆意地喧闹与吵嚷。/p
    让世界的声音都沉寂，让我族的灵魂安息。/p
    “师兄，好晚了，睡觉睡觉。”余洛伸伸懒腰，进了自己房间。/p
    “嗯。”零松也进了自己房间，却不知道余洛回了房间之后又翻墙而出，往山下走去了。/p
    他也不知道余洛这一走，不会回来了。/p
    余洛没有锁自己房间的门，而且在自己床上留下了一封信，算是道别。/p
    下山的路余洛再熟悉不过了，只是她没了以往懒散或者蹦?的步调，她完全变了一个人，连走路都是带着尊贵和威严的。余洛知道自己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说道：“月出，你的能力有时真让我头疼，总是使人忘记，若只是身边的陌生人便只是不知不觉间让他们忘记伤心的事情，越是亲近的人却是忘得最多，还可能逐渐忘记自己。”/p
    “我的能力有时也让我头疼，甚至连我自己都会忘记自己，要不是这次出门浪荡了两圈恐怕还得你费心让我想起自己存在的意义，反正你总会想起来的不是吗？”老头从树后面走出来，满脸的皱纹在风中逐渐舒展开来，霜白的两鬓却被月光染回了年少的轻狂，月出的眼角微微染上一抹邪魅，“而且我一直记着，我的使命是护你一生平平安。”/p
    “你不跟自己的好徒弟道个别吗？”/p
    “我已经回去一趟了，我给了他神力让他成为了灵人，也不枉一声师父喊了我这么多年。”/p
    女孩若有所思的在前面走着，少年缓缓地在后面跟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