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碎》第三章 下雪

    
    幻麟国正值冬季，白雪覆盖了整个皇城，白茫茫一片。这个冬天没以往那么安静，街道上走来了一支迎亲的队伍，排场相当阔气，引来了百姓们的围观。/p
    皇宫内张灯结彩，一派喜庆，幻麟国三皇子轩祭梅将迎娶将军之女慕雪。/p
    零松带着余洛下山来看热闹，即使耳边尽是鞭炮与唢呐的喜庆声音，余洛也能明显感觉出围观的群众并不怎么欢天喜地，人群中讨论着沉重又压抑的话题。/p
    “慕寒将军忠心耿耿，我不信他会反。”/p
    “慕寒将军死得冤哪，你说这么忠义一人，怎么就养出了这种败类。”/p
    “更可恨这白眼狼不但咬死了慕将军，慕将军还尸骨未寒呢怎么就成上了亲。”/p
    “别乱说话了，这可是以后的王妃，亲爹都敢咬，我们被抓到还不知道怎么着呢。”/p
    余洛揪着零松的袖子：“师兄，他们都在说什么？”/p
    零松却不说话，只是看着娶亲队伍渐行渐远，眼底波澜不惊。余洛也跟着死命看迎亲队伍，想着是不是新娘把轿帘掀起来了，然后师兄无意中看到了就被新娘的美貌惊呆了？/p
    红妆十里，一街怨气，余洛拉着零松早早回山里去。/p
    山里已经盖了雪，走在路上一个不慎就容易滑，所以零松和余洛上山的脚步比以往都慢了一些。余洛一路上说着这场婚礼，一点都不喜庆，明明是迎亲的阵仗却有着送葬的氛围。/p
    “慕寒是镇国将军，深得民心，膝下有二女，大女儿慕霜锋芒毕露，世人见到都要夸一句虎父无犬女，小女儿慕雪低调内敛，颇有大家闺秀之范，谁也没想到，有朝一日，慕家会垮在慕雪手中，她告诉圣上，慕寒将军有谋逆之心，还带人在家里搜出了证据。”零松在余洛身后缓缓走着，以防她摔倒，“整个慕家就活了慕雪一个，圣上也是可怜他，知道她自由爱慕三皇子轩祭梅，便给他们指了婚，也有传言，慕雪和圣上做了交易，以慕家倒台为条件换取下嫁三皇子的机会。”/p
    “这慕雪是不是傻？”余洛怒其不争似的摇摇头，“我怎么觉得三皇子也有点可怜？幻麟国皇族的婚姻都是要他们老爹决定的吗？”/p
    “……嗯，是的。”/p
    “幻麟国有几个皇子啊？他们有姐妹吗？姐妹出嫁也是老爹决定的吗？”/p
    “幻麟国有三个皇子，并无姐妹。”/p
    “嗯？三个皇子都成亲了呀？”/p
    “不，现在只有三皇子成亲了。”/p
    “嗯？出嫁不按年龄大小来的吗，算了随便他们啦，想到他们以后可能要娶自己不喜欢的女人，真可怜，师兄，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样的人吗？你说会不会一个不爽和自己老爹吵起来呀？或者再严重一点打起来，那可就是上升到国家内战级别了。”/p
    “我倒是对三个皇子略有了解，大皇子嘛，听说三岁那年犯了错，被赶出了皇宫，后来又被接回去了，不过回去后不太习惯深宫生活，就常年在外游历，见过他的人极少。”/p
    “说赶人就赶人说接人就接人，这也太随便了，”余洛说道，“我记得幻麟国的制度是嫡长子继承吧，就算大皇子常年不在深宫内，只要有大皇子这个身份在，他就是下一任皇帝了，不过就他那样能当好皇帝吗？总觉得是昏君，会奸臣当道。”/p
    零松听了这话在余洛脑袋上敲了一下，余洛捂着脑袋不满道：“你干嘛呀。”/p
    零松继续介绍着幻麟国二皇子：“二皇子轩离竹，这个知名度就很高了，成日流连于烟花巷、温柔乡。”/p
    “不是好人，鉴定完毕。”/p
    “怎么就不是好人了？”/p
    “玩弄女人，始乱终弃，肯定没责任心。”/p
    “你情我愿，心知肚明，不要简单判断一个人。”/p
    “行吧，那三皇子呢？感觉是个逆来顺受的，让他娶谁就娶谁都不会反抗一下吗？不对，为什么这种规定可以流传到现在啊？以前都没人反抗吗？”/p
    “存在即有它合理的地方，三皇子嘛，外冷内热。”/p
    “哇，师兄，我想吃烤红薯。”/p
    “……没有。”/p
    “那我们再下山一趟去买吧。”/p
    “不去。”/p
    余洛气得跺脚，然后一个不慎摔倒在雪里，还好没磕到石头上，堆叠起来的雪是松软的，零松也不去扶她，反倒说了一句：“活该。”/p
    “哇，师兄欺负人，我回去要告诉师父听，哼，我不起来了，就让我躺在这雪里吧，没人疼，没人爱，我是雪地里顽强生长着的小白菜。”/p
    “别闹。”/p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躺在这里了。”/p
    零松满脸黑线，用抗麻袋的方式把与躺在雪地里的余洛拉起来扛在了肩膀上。/p
    “可是师兄我还是想吃烤红薯。”/p
    “闭嘴，再讲话把你扔下去。”/p
    雪盖了的山一片祥和，深宫里的夜也甚是寂静。/p
    红烛将新婚洞房照得明晃晃的，新娘的红盖头被渐渐掀开，印入她的明眸的正是那张朝思暮想的脸。新娘本就长得极美，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还化了精致的妆，脸颊上飘着两朵娇羞的红云。/p
    新郎也长得俊俏，就像他的名字一样，眉眼之间可见梅的孤傲。今夜的新人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掀开红盖头的新郎却露出了一脸悲戚的神色：“阿雪，你就……这么喜欢我吗？”/p
    喜欢到为此不惜一切代价？/p
    慕寒将军战功显赫，功高震主，兔死狗烹，轩祭梅早已看出了父皇眼中的杀意，只是没想到，慕家最后竟是倒在了大义灭亲的小女儿慕雪手上——慕雪发现了自己父亲的谋反之心，不但没有包庇反而大义灭亲，朝廷在慕雪的指引下找到了慕寒将军意欲谋反的证据，这是十恶不赦的罪行，诛九族，皇帝仁慈，念在慕雪因清君侧有功，将其单独赦免，甚至赏赐她一个愿望，慕雪自小心悦三皇子，于是，皇上为她和三皇子轩祭梅赐了婚。/p
    轩祭梅放下了盖头，慕雪的眼前又是一片漆黑，他听见了轩祭梅的叹息声，以及走出房门的脚步声。/p
    今年的冬天显得格外漫长，雪不停地掩盖着那场喜庆的婚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