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大世界》第八章 最后一战

    
    “哥，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受的伤重吗？”程小小扶着程天边跑边问。
    “我也不能确定发生了什么。听程二伯推测，可能是要爆发兽潮了，邙山深处的野兽都要冲下山，兽群可能会大片大片地摧毁村落，在这里不安全了，我们要赶紧去邙山领避难。”
    程天感受着自己胸口的伤处，还是隐隐作痛，但已经恢复了不少，接着道：
    “我的伤不要紧，捕猎的时候伤了一下，现在基本好了，你不用担心。”
    想了想，程天又认真道：
    “小小，如果兽潮真的爆发，一定万分危险，你一定要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如果，我是说如果。万一发生了危险，有野兽把我们围住了，情况紧急我会护你先走，你一定要头也不回地一路向邙山领跑。知道吗？哥哥我打猎这么多年，我自己跑得掉，你留下来反而让我有所顾忌，千万不要留下来等我。”
    程天声音低沉。
    程小小低着头赶路，没有说话。但她心中有自己的想法：
    “哥哥一定是想着如果发生了危险，牺牲自己也要救我出去！我才不要这样！自己逃命，就算真去的了邙山领又能怎么样。爸爸妈妈早已经没了，如果哥哥也没了，自己活下来还有什么意思。”
    小丫头默默打定主意，目光坚定起来。
    程天还在叮嘱：
    “你个小丫头这么聪明，哪像一个不到五岁的小孩儿。就算没有我，哥哥相信你在邙山领都能生活的很好，你说对吧？”
    “哥哥你快别说了，我都知道啦，我们会一起到邙山领的呀。”
    ……
    明明本应是艳阳高照的正午，天却越来越阴沉，仿佛一大口黑锅倒扣在大地上，空气沉闷潮湿。
    轰隆！
    一声炸雷响彻天地，闪电紧跟着犹如张牙舞爪的霹雳巨蛇，迅疾地在黑色的天幕上攀爬。
    啪嗒，啪嗒，啪嗒。
    巨大的雨滴坠落下来，拍击得人脸生疼。
    雨滴落下得越来越快，转瞬间一场暴雨倾盆而至，仿佛无数的鞭子抽打在地面上，掀起一团水雾、尘雾，一切都模糊起来。
    转眼间，道路都泥泞难行，拉扯着众人狂奔的脚步。
    村民顾不上抱怨，时间宝贵，大家脚步不停，一路向着邙山领进发。
    暴雨中，队伍后面隐约出现几声野兽咆哮，紧跟着就是村民的呼喝声。
    “救命！青狼群来了！”
    “啊——救命啊！”
    “大家快跑，兽群冲过来了！！”
    还不等大家看清楚后面的兽群情况，呼喊间，十几头奔跑速度极快的青狼，越过人群，赶到前头，把整个队伍拦截下来。
    电闪雷鸣之下，喘着粗气的青狼眼睛里闪耀着幽幽绿光。
    眼见队伍被青狼拦下来，程二伯吐口唾沫，一把扯掉蓑衣，高高举起猎叉招呼众人：
    “特娘的！怕什么来什么，来几个汉子，赶紧把这青狼解决！再晚兽群大部队赶过来就都走不了了！”
    月牙村地处邙山边缘，全村以狩猎为生，村里两百户共计千余人，猎户少说也有五百人。
    生死时刻，谁也顾不得藏拙，程二伯一声呼喝，大家弓刀出鞘，蜂拥而上。前面的几头青狼见势不妙还不等转头逃跑，就被箭矢钉死在地上。
    刚屠杀掉队伍前头的几头青狼，队伍后面野兽咆哮声，村民的嘶吼声却越来越大。
    前面众人转头望去，几十头青狼已经和后面的村民混战在一起，雨水血水混杂，场面混乱而惨烈。
    再往后看去，野猪、青狼、旋尾貘十几种野兽组成的兽群冲击而来，来势凶猛，林林总总足有四五百头，其间竟还夹杂着白爪猿和斑豹这种对普通猎户都杀伤力极大的猛兽。
    大家心中一片冰凉，完了！
    逃不掉了！
    四五百头野兽的冲击足以把这只千人队伍全部耗死。
    即使一场恶战下来，还有村民幸存，但被兽群拖住，早晚也得被后面源源不断涌上来的兽潮淹没。
    没时间多考虑了！
    程二伯大吼道：
    “每家出一个成年猎户，越精壮越好，留下来顶住后面的兽群。其他人护送老弱妇孺去邙山领！快！再晚全村都得死在这！”
    “每家一个，两百人原地留下！这小路窄，我们两百人足够拦住兽群。要快！其他人马上出发！不要停，直奔前面官道去寻领主府军队！”
    程二伯没有说让大家找领主府军队回援，他知道，这里距离邙山领城尚有近两百里，这大雨滂沱，短时间寻到领主府军队的可能其实也微乎其微，更何况恐怕真等军队来了找到的也只是一地残骸罢了。
    留下来阻挡兽群，必死无疑！
    看着波涛汹涌的兽群，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条死路。
    但这是唯一的希望！
    ……
    “爸！你带大家去邙山领，我留下来。”程峰出列。
    程二伯一脚踹在儿子程峰身上：
    “你留个屁！背上你哥，照顾好你妈，赶紧走！赶紧走！”
    没时间耽搁了！程二婶儿回头看着程二伯。
    不论什么时候都喋喋不休的程二婶儿没说一句话，眼眶含泪，扯着程峰就走。
    ……
    “姐夫，我留下，我姐肚子已经有了孩子，不能没有你，照顾好我姐！”程志勇往前一步，左手持刀，右臂缠着绑带，猩红血迹渗出。
    荆北目光柔和的看着泣不成声妻子，抚过她已经挺起的肚子，轻声道：“婉儿，我对不住你，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再往程志勇看去：“你小子照顾好你姐，胳膊都断了你留在这还能有什么用！”
    ……
    看着这些记忆里熟悉的面孔悲欢离合。
    程天热血翻涌，心中有一股冲动，他恨不得留在这里，和众猎户死战不退，为大家洒上这一腔热血。
    但低头看着平时乖巧听话的程小小死命拉住自己胳膊，眼泪汪汪，嘴里不停小声重复着“哥你不要去，你不要去……”
    自己不能死，为了小丫头，还得活下去！
    ……
    兽群吼叫声越来越大，蹄爪与地面泥水的撞击声越来越响，如同万马奔腾。
    程二伯出列！
    荆北出列！
    程健出列！
    程华旻出列！
    王财出列！
    冉洪烈出列！
    ……
    月牙村每家人都在做着最后的告别，没有时间来争执，三两句话就决定了一生的离合。
    除了留下殿后的猎户，月牙村众人来不及悲痛，迅速走入雨幕继续前行。
    猎户们最后看一眼家人，默然转身，握紧武器，挺直腰杆，昂首面向兽群。
    所有人都清楚，留在这里无论能杀多少猛兽，都只是为后面那群妇孺争取多一点时间罢了。
    今天，就是此生最后一战。